小皇帝唇角破了。
是皇后咬的, 但是她不能说出去, 太丢人了。
用晚膳的时候, 她便托腮看着食案上的珍馐,长长叹了一口气, 女人真是不能随意惹。惹得不好就会被咬。
摸着自己的唇角, 看着皇后用膳,“皇后,你吃得下去吗”
“饿了自然就有胃口, 想来是陛下自己不饿。”皇后回道,她的视线在羊肉暖锅上, 里面放了些许辣椒, 是她今日特地让人放的。赵攸嘴角破了, 吃不得辣。
但她十分喜欢羊肉暖锅,必然望而兴叹。
皇后猜得很对, 赵攸抿着微疼的唇角, 看着锅里沸腾的汤汁, 还有皇后时而夹起的羊肉片, 香气撩人,她嗅了嗅鼻子, 没有说话。
赵攸模样可怜,她许久没有炸毛了, 皇后起初觉得有些奇怪, 渐渐就发现小皇帝嘴上不饶人, 比如今日那番话, 还是那句不知名的白莲花。
皇后吃饭时细嚼慢咽,赵攸生气了,皇后故意折磨她的。但是她想了想自己也没有理就不说话了,低头咬着米饭。
吃到一半时她忽而抬头,道“皇后羊肉吃多了,容易火气旺盛,对身体不好。”
“无妨,我是医者,比陛下更了解这些。”皇后回道。
赵攸没有办法了,又接着吃自己碗内的米饭,夹了几筷子青蔬,心中想着明日必不会过来用晚膳了。
皇后又欺负她
这已经数不清是多少次了,她咬着筷子,心中不高兴。
用过晚膳后,若秋掐着时辰将药端来,赵攸没有拒绝,接过就扬首喝下去,口中顿时十分苦涩。她看了一眼若秋手中,并没有去苦涩的蜜饯。
她怪道“蜜饯呢”
若秋觑了一眼几步外的皇后,垂下脑袋“皇后吩咐说今晚不用准备蜜饯。”
赵攸“”
接下来几日,皇帝都没有去华殿,皇后也不让人去送药,两人僵持了数日后,赵闽过来催婚。
他要娶温家那个小庶女,温夫人在家祠已不管事了,府内大权旁落,他见苏安两家婚事定得快,就急忙过来催皇帝。
赵攸嘴疼了几日,好多美食都不能吃,尤其是冬日的暖锅。政事本就枯燥,宫中美食不少,可惜嘴疼,好多都不能吃。
听完赵闽的话后,小皇帝道“此事当去催礼部,让他们拟定日期,朕不懂黄道吉日,你过来求朕也无用。”
陈太妃失去大权后,宫中都在皇后的管辖下,赵闽也不能随意进入后宫,心中正憋着一口气,听到皇帝推卸责任的话后,怒道“阿兄莫不是自己也惦记着温沭,故而再三敷衍臣弟。”
赵攸气极反笑,趁着殿内无人就道“你要娶就自己娶,温家姑娘再好,朕也不想看一眼,再说温沭长得再美,也不过是庶女,朕若有想法,就不会留给你。明显是旁人压着礼部不择良辰,你砸了崇政殿也无甚用处。”
赵闽一听也是泄气,首辅把持朝堂也不是一两日的事了,便道“首辅不同意也就罢了,这个温夫人也不同意,这是何故”
还不是你在外花天酒地,连后妃都不放过。赵攸扫了一眼后,幽幽道“朕如何知晓,许是温夫人见不得庶女高攀你,心生妒忌,故而想搅乱亲事。”
赵闽不好再发怒,淡淡讽刺道“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侧妃而已,又不是正妃。”
赵攸把玩着案上笔洗,顺势道“你去礼部恐吓一通,令他们快些,明年正月就有黄道吉日,其余朕帮不了你,或者你去找首辅闹一闹,大约也就成了。”
其实赵闽不知闹了多少回,温轶都没有应准,他心里也清楚还得从其他方法入手。他想了想,试探道“阿兄,臣弟就想见见温沭,不如让皇后下旨请她入宫小住,如何”
“然后你再生米煮成熟饭”赵攸毫不客气地怼回去,让皇后给你背黑锅,你的脸怎么那么大。
皇帝眼中带着不悦,冷厉锋芒,与方才淡然神色不同,陡然变换神色让赵闽惊了下,道“入宫罢了,阿兄想多了。”
“赵闽,你自己要娶温沭,就自己去娶,不准你牵扯皇后。”赵攸冷哼一声。
这般一说,赵闽就不好再让皇后去请人,自己灰溜溜地离开崇政殿,打马就去礼部,闹得礼部尚书头疼,去首辅那里告状。
赵闽闹得六部天翻地覆,人人见他都主动避开,苏安亲事进展愈快,他心里就越不舒服。
这些传到赵攸耳中,她莫名觉得这是安时舟故意刺激赵闽的,然而没有证据。
此事作罢后,接近年底,皇后忙于宫务,也无时间与赵攸理会,她有大半日不在中宫内。她忙碌,赵攸却是如常清闲,温轶将所有事情都代劳,比他这个皇帝还要忙碌。
她自己研究棋谱,据说原书上的皇帝棋艺很好,与皇后不相上下,而她呢,一窍不通。
研究几日后,小有成果。她想与人对弈,在自己福宁殿内找不出人,旋即就令内侍去翰林院找个人来。她虽说是傀儡,但威信也还是有的,奉旨的是苏韶。
苏韶是女子,唇红齿白不说,身材纤细,玉颈修长,一举一动的姿态虽好如同男儿开放,但细细观察后,就觉得异常羸弱,也难怪齐安不同意亲事。
苏家门风很好,苏氏夫妇多年恩爱,仅得一子。成婚多年才得了苏韶,听说当年苏老夫人极其盼望孙子,苏夫人若不生下嫡子,就要给苏文孝纳妾。
苏文孝深爱自己的夫人,没办法就让苏韶扮成男孩子来糊弄自己的老母亲,本以为就几年时光。
苏老夫人一死,就让苏韶换回女儿身,谁知她活得比谁都硬朗,操持完儿子的婚事后,现在又挂念着孙子的事。
苏韶是彬彬有礼的少年郎,举止谦逊,行礼后就在棋盘一旁坐下,她面无表情,就像是面瘫脸。赵攸也不与她计较,直接落棋走子。
赵攸不求胜,只为实战经验,她做好自己会输的准备,然而她发现苏韶和她一样,棋艺烂得少有。
一场对弈下来,竟是她赢了 。
她目瞪口呆“卿在敷衍朕”
苏韶惶恐“陛下宽恕,是臣着实不会,臣不善对弈,奈何院内仅臣无事,故而臣奉旨来见驾。”
赵攸觉得无趣,挥挥手示意她赶紧走,真不明白安研喜欢这个呆子什么地方,木头都比她有趣。她在殿内无趣,命人抱着棋盒去中宫。
走了几步,她想起什么事,回身看着凝兰“这副棋从何而来”
凝兰不明所以,回道“陛下大婚时,朝臣作为贺礼送至福宁殿。”
朝臣能送过来的礼必然价值不菲,她想了想,道“可有寻常棋子”
“相比较陛下送给皇后的棋,这副棋便寻常了些。”凝兰道。
赵攸说不出话了,命人带着棋子抬脚就去中宫。
她几日未曾过来,宫人见到后喜不自禁,忙引路去华殿。皇后在殿内核算账务,她不善此事,总要对上许久。
听闻通报声后,她略微诧异,心道小皇帝消气了
并非她不去福宁殿将人哄回来,而是宫务着实太多,她应接不暇,难以有时间。
不用她去哄的小皇帝大步跨进后,见到案上几摞账本后,随手翻了几下,道“你自己一人看到何时,怎地不去交给下面人去做”
皇后摇首“这是她们递过来的明细册,即将年底,宫人封赏,清算物品都需要过目,倘若自己都不清楚,下面人就会胡作非为。”
赵攸拨了拨算盘,眼中笑意浓郁,看笑话一般看着皇后“也对,只是皇后会算吗”
她就猜到皇后没有学过这些,那个老道士约莫也不会打理这些钱财之事。
皇后沉默,面露为难。她曾向齐安问过些许,但还是不能合理核算。
赵攸得意,屏退殿内宫人,懒散地坐在皇后方才的坐榻上,拍了拍账本“其实朕可以教你,这些都不是大事。”
理科生处理这些,比皇后这个满腹诗词的人要快的多,就这些挨个看下去,到三十晚上都未必能看得完。
小皇帝得意洋洋,面带狡黠,眼里的笑意溢了出来,朝堂上的喜事都没见过她这么欢喜。皇后心中警惕,道“陛下教我肯定有条件的。”
“那是自然。”赵攸微微扬起下巴,难得看到皇后吃瘪,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皇后眼中略有些挣扎,她对这些账目一窍不通,相反温瑾极擅长这些。在温府时温瑾就学过这些,她在道观这些年,十两白银都未曾见到过。
她再三思考,道“陛下想要我做什么”
赵攸见她上套后,翻开一页账本,眸色带着淡淡羞涩,道“你咬了我,我也要咬你。”
皇后抬眸,凝视小皇帝认真而又气愤的神色后,没忍住笑意,她当小皇帝又会提什么秘密,心惊胆颤下不想竟是报仇。
小皇帝看着很精明,小事上也是个爱计较的孩子。她抿着唇角才忍住笑意,回道“那我给你咬。”
皇后将手伸了过去,赵攸直接拍开“不咬你这里,你这里咬了又不会耽误你用膳。”
“那你要咬何处”皇后莞尔。
“你过来。”赵攸气得鼓着脸颊,气皇后揣着明白装糊涂。
皇后不过去,站在原地反看着厚厚的账目,心中有疑惑,小皇帝莫不是在诓她然而心中有个直觉,应该相信小皇帝的。成亲这么久来,赵攸说话算好,从未撒谎。
这样想着也就释然了。她静静走过去后,小皇帝清秀的眉宇扬起,带着年少的清纯与美好,有这瞬间,她并没有感觉到小皇帝的恶意,有是只有懵懂的情意。
或许赵攸什么都不知道,复仇里摒弃恶意,更不知这种咬人意味着什么。
皇后坐下后赵攸就贴了过来。
先触上皇后唇角的是赵攸的牙齿,她先轻轻咬了一下,发觉意料外的柔软。
唇齿相依后,她呼吸略快,怎么也咬不下去。
她停顿后就自己退了出来,凝视皇后“我还没咬,这次不算。”她没敢说自己咬不下去,磨磨牙后就要再次贴过去。
皇后按住她,道“哪有你这般什么都没做就要咬人的。”
赵攸不动了,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想想也是,在最上面拿过一册账目,认真道“宫中各司不同,这些账务也不可全信的,你要能看出是否是假账。”
说到正经事后,小皇帝就定下心来细细给皇后讲解。她思路明确,解释也很恰当,用了大半日将大致说清楚。
皇后也不再沉溺于咬人这件事中,小皇帝在旁拨着算盘,将珠算的方法一一交给她。
算盘声噼啪作响,敲打在人的心口上,提醒着两人现在的处境。
赵攸教完后就靠在一旁,自己玩着自己的,不忘摸着自己的唇角,拿眼小心地瞄着皇后。皇后左耳不好,她恰好坐在左侧,不用担心被发现。
她往皇后处挪了挪,托腮凝视她认真的神色。若不是皇后先在大婚那夜卖力表演力大无穷,她真的会将她视为温婉柔和的女子。
皇后静默许久,之后不停拨着算盘,长睫时而颤动,她之美在于沉默。赵攸凝视她的时候,没有出声,目光忽而落在她柔软的唇角上。
她还是第一次咬人,没有下狠心,待第二次的时候就会有经验了。
小皇帝这样想着后就起身在殿内走动,时不时地去看一眼皇后,待近亥时,皇后依旧没有处理完。她走过去道“用晚膳,这些明日再处理。”
皇后回神,看了一眼天色才觉得时间不早,便点点头。
用过晚膳后,若秋又递来一盏汤药,赵攸不接,道“都已经几日没有喝了,再喝也没有用的。”
若秋不明白她的意思,回道“今日准备蜜饯,可让陛下去去苦涩。”
皇后洗漱回来就看到对立的主仆二人,顺势接过若秋手中的药盏,屏退她,低声与赵攸解释“药方改了,前面的药刺激性太大,不适合你。”
赵攸睨着她“不喝。”
“你怎地不讲理”皇后无奈,小皇帝又炸毛了,白日里还好好的。
赵攸道“都已几日没有喝,再喝也没有药效。”
皇后耐心解释“前几日是故意断药,这次的药方改后,变得温和了些许。”
小皇帝盘膝坐在床榻上,没有动作。皇后无奈,就像哄孩子般自己先饮了一口,再递给她“我替你试毒,可好”
皇后今日心情好,白日里与小皇帝相处大半日也算融洽,再者她发现赵攸对珠算很了解,处理账目也算得心应手,她虽说不解,也顺其自然,人都是有优点的。
容颜温和,神色带着惯常不见的柔意,小皇帝见后也算满意,再凶,她就离开华殿,横竖她也不指望长命百岁。
小皇帝喝了药后,咬着一颗蜜饯,含着口中,带着甜蜜的香气,她咬着咬着就想起白日里的事,趁着皇后转身的时候,忙问她“你今日学得如何”
皇后聪慧,前面又听着齐安解释,今日学得很好,她点点头“尚可。”
“那、那你过来。”赵攸欣喜,眉眼弯弯如月牙。皇后不知她怎地这般开心,吩咐宫娥退下去后就走过去在榻沿坐下。
皇后恰好坐在赵攸身前,挡住她面前的烛火。赵攸没有伸手去拉她,只照着白日那般贴近她“你、你别动,说话算话。”
皇后没有动,她自己倒有些紧张,说话都带着磕巴。
她深吸一口气,阖眸碰上皇后的唇角,鼓足勇气想去咬。皇后并非失信之人,见她紧张又小心地凑过来,心中一柔,也没有去躲。
念及白日的事,想必赵攸还是不会当真去咬。
皇后想得很对,赵攸碰上她的唇角时,心口蓦地一跳。
皇后唇角带着微微苦涩,想必是方才试药的缘故。苦涩之间却很柔软,冬日里带着暖暖的气息。她没有去咬,只是轻柔地贴着。
她不知下一步动作是什么,紧张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恰巧滑过皇后的唇角,她顿了顿,呼吸停滞。
皇后感受到湿热感,主动将皇帝揽入怀中,加深这个吻。
这下便换作皇后主动了,赵攸茫然,在不自觉中一点一点去回应。
待回过神来时,皇后已推开了她,微微避开,面色通红。
赵攸呼吸顺畅后,眼睛一亮,恼恨道“你、你、你、毁约。”
小皇帝恼羞成怒的时候,脸颊在烛火下泛着粉色,眸色可与星辰媲美,皇后心中半点羞涩也因她的气急败坏而退去,照旧去捏她可爱的脸颊。
两人距离很近,几乎是贴在一起,皇后伸手就去捏,肉肉的感觉摸着也很舒服。
她笑道“陛下自己不咬人,我也没有办法。”
赵攸磨磨牙“说了你不许动的,你还动了。”
明明是她自己后面没有动作,偏偏怨恨别人,皇后不好与她再争执,只好道“那可,你要继续再咬吗”
还咬吗
当然不咬了,再咬就真的送上门给她亲了。
赵攸没有回应,自己躺下来钻入自己的被子里,翻了个身就挪到里侧去,与皇后距离颇远。
皇后是不喜欢她晚上聒噪,但是这是躲的远远的也不好,自己的错还要生别人的气,她也是无奈。出内殿吩咐宫人做置办手炉,回来后塞到她的被子里。
陈氏失去大权后,安分些许,帝后依旧不敢掉以轻心。赵闽大闹礼部后,婚期定在二月,虽说是侧妃,将来成亲后侧妃名字也要记入玉牒。
除夕后就是上元节,赵攸也长了一岁,不经意间发现自己长高很多。
方成亲的时候,比皇后要矮上些许,与她说话总得扬首,现在能与之平齐,虽说还是矮了些,但找回了些许差距。
她高兴地在皇后面前比划了两下,道“我还可以再长的,对不对”
皇后在打理出宫的行装,去岁想要回温府一趟,因种种事情耽搁下来,如今温夫人不在府上,她就想回去一下,毕竟温瑾顶着她的名字嫁给赵闽。
按照温瑾心高的性子,不会乖乖嫁人的。
小皇帝在一旁高高兴兴地,为自己长高而眉开眼笑,越看越像个孩子,她回道“还会再长一些的,让制衣局抓紧时间给你做春衫,去岁的都不能穿了。”
年年都换新衣裳的感觉很美好,赵攸摸了摸自己的袖口,与皇后道“让她们也给你做一些,对了,去岁让她们给你做了首饰,都好久了也没有送过来,改日催催。”
皇后也没有觉得奇怪,凡是不用从自己私库里出银子的事,赵攸都会很大方。
她也不明白赵攸为何这般吝啬,前世大方得很,后宫赏赐根本没有断过。成亲半年来,就没有见她赏过后宫。
赵攸不知皇后的想法,理好自己的衣裳就看到廊下挂好的花灯,想起今日是上元,晚上要赐宴。然而这种受人桎梏的筵席,她是不想参加的。
季贵妃还被关着,想必季家已坐不住了。她想了想,走到皇后身旁“今晚筵席你就不要去了,可好”
皇后手中一顿,眸色沉了沉,依旧云淡风轻,装作不在意道“为何”
“你若去了,季将军会找你麻烦,到时首辅又不会帮你,届时你会很难堪,不如不去,也乐得自在。”赵攸声音很轻,其实她不是伶俐之人,不懂怎么迂回婉转说话。
她这般解释皇后也明白过来了,点头道“听陛下的。”
赵攸轻吐出一口气,想起外面的热闹,心中也有些向往。其实这个朝代是很看重上元节的,隆重而又繁华。
她看着皇后垂眸,心虚道“要不早些结束筵席,我们出宫去看看灯会”
赵攸长睫颤得厉害,她确实很愧疚,皇后助她良多,她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一颤,皇后就发觉古怪,笑道“陛下不必觉得愧疚,我既已选择你就不会后悔,眼前困难重重,这些小事勿要太过计较。”
她很感激赵攸的良善,与前世不同,赵攸心内没有暴戾的想法,她知她好意而心怀感激。
皇后一笑带着温婉,拉着赵攸坐下,又道“只要陛下心中有我,便可,你非圣贤,不能计较太多。我从未去过灯会,也很向往。”
赵攸长叹一口气,皇后若是时时这般温柔就好了,暴躁起来让人难以接受。
两人说定后就各自去忙碌。
上元节的筵席,朝中重臣都会出席,赵攸日日见到他们也无甚兴趣,期间季将军几度提起贵妃之事都给温轶挡了过去,其中数安时舟与苏文孝最为快活,两人推杯换盏,置旁人如空气。
赵攸谁人都不去得罪,装作马虎,草草结束筵席后就跑去中宫。
皇后在中宫等着她,换过衣袍后就出宫而去,两人依旧走的是侧门,宫廷正门那处还有醉醺醺的大臣在徘徊。
宋朝很注重过年的习俗,上元节更是人山人海,下了马车后就见到一条龙般的彩灯,璀璨若同白日。
赵攸对于这些没有惊讶,左右看过一眼后就拉着皇后去酒肆,她兴致勃勃地要喝鸭舌汤。
皇后出自道观,多年清净,也不喜欢这么热闹的场面,她随着赵攸一同去酒楼。
两人方坐下,准备点菜的时候,柳钦忽然闯入,见到赵攸后大笑道“小娃娃脸色不错,看来生活很滋润。”
“你怎地在此处”赵攸略有些惊讶,转首看到皇后平静之色就明白过来了,多半还是皇后请来的。
屏退屋内随从后,皇后先道“你开的药方对身体太过刺激,我换了几味药,你这次切莫再像上次那般尽捡补药开。”
“你莫不是嫌太大补了”柳钦捻了捻自己的胡子,在赵攸身旁坐下,示意她伸出手来诊脉,不忘道“老道好久没喝酒了。”
赵攸伸出手,直接戳破他“道士不能喝酒的。”
“无妨无妨,我还不是真道士,可以喝两口。”柳钦探上赵攸的脉搏,跟着眼睛一眯,看向皇后“你改的太过温和,几载内难以成事,若照我的药方保准半年就药到病除。”
皇后睨着他“你开十全大补药,一次就好。”
柳钦一顿,继而大笑道“果然有了夫婿就忘了我这个师父,真是不厚道,我还是给你改几味药比较妥当。”
说罢从自己身旁的麻布袋子里取出笔墨,细细想后写下一大串药方,直接塞到赵攸怀中,道“赶紧上菜上酒,你两人可以走了,我后面还有几个娃娃没有吃饭,你俩给他们腾地方。”
皇后明白柳钦是拖家带口之人,也不多作计较,从赵攸手中取过药方,道“我们换一家酒肆。”
“为何要换酒肆,我们可以去隔壁的。”赵攸不明白。
“今日上元节酒肆都是预备好的,我只定了这一间,当然要让他们的。”说话间,皇后将药方放入自己随身所带的香囊中,从赵攸的荷包中取过些许碎银子放在桌面上。
柳钦也不客气,伸手就接了过来,想起什么事就道“让那群小子见见你”
皇后脸色微变,拒绝道“今日没有带太多的银子,下回再见。”
话音方落,门外叽叽喳喳地出现几人,其中还有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欢欢喜喜地走到皇后身旁,扬首看着她“阿姐怎地也在,观主说今日请我们吃饭。”
小姑娘年龄不大,十分瘦弱,皇后倒是没有推开她,反将赵攸身上的荷包取下直接地给她,道“阿姐还有事,你们先去玩,观里可冷”
“不冷,观主说姐夫出银子修缮道观,不会漏雨的。”
赵攸听到这声姐夫眉梢一动,也未曾将自己的银子收回来,她跟着皇后出雅间。
出了酒肆,外面依旧是人山人海,赵攸见到方才那个小姑娘就觉得哪里不对,趁机道“那孩子身体不好”
“身体在慢慢恢复,已经好了很多,观主带她回来的时候也不过才几月大。”皇后眸色淡淡,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柳钦虽然贪财,也是无奈之举。
赵攸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腰间,可惜道“你把银子给了他们,我们用什么”
皇后脚步一顿,她忘了这件事见到赵攸带着淡淡委屈的神色,她有些愧疚,道“那便看看,不买就是。”
赵攸不愿,她是出宫吃美食的,不是随意看看的,哼唧两声后,皇后牵上她冰凉的手。
“你冷吗”皇后问道,握着赵攸的手才发觉她身上都是冷的。赵攸的手不大,五指也不算修长,胜在白皙细腻,摸着十分柔软。
皇后握着后就没有松开,领着她在灯会上走动,两人都是初次游玩,不知热闹在何处。
赵攸见到许多人在一家店面前围着,拉着皇后也过去,往人群里挤去。
灯会自然有猜灯谜的习俗,众人围着都是为了灯谜,猜中者可将花灯带走。
赵攸退了两步,她对这些诗词歌赋都不在行,欲往后走的时候,皇后突然上前看到上面灯谜后,轻轻说出谜底。
店家也没有玩赖,大方地将花灯递给她。
两人衣着虽说简单,通身的气质也是不俗,看热闹的人看着这对小夫妻将花灯提走。
赵攸不想真的有猜谜送花灯的事,自己接过花灯后就道“我们大概只能做这些不花钱的事。”
她弯着唇角说话,也带着浓浓无奈,并无怨怪皇后之意。
灯会上也有精致的时令小吃,赵攸自认是吃货,看过一眼后就不去再看。
不知走了多远,迎面遇到木头人苏韶,身旁安研也是一惊,还未说话就发现苏韶松开她的手,她欲生气又碍着在外面,低声道“你过分。”
苏韶垂眸没有说话。
赵攸见到安研后,心中大石落地,将她拉到一旁“可带银子了”
安研心中有气,听到这句话后顿了下,想起自己这位表弟怕是初次出门,不懂外面生活之事,买东西是要付银子的。
她出门也从不带银子,走到苏韶身旁,丝毫不客气地将她整个荷包取下,丢给赵攸,对苏韶道“回家。”
不待帝后二人回应,转身就走,苏韶面露为难,冲着帝后微微作揖,回身去追安研。
握着半袋碎银子的赵攸,慢慢挪到皇后身旁“安研脾气不大好。”
她想了想还是皇后好,至少皇后不在人前耍脾气,偶尔间还会温柔些。
得了银子后赵攸美滋滋的,转身往回走去,拉着皇后道“我们去吃好吃的。”
皇后“”怎么出来就知道吃。
民间吃食让人难以放心,皇后在店家将吃食送过来后先尝了一口,而后再递给赵攸。
赵攸见她这般警惕也没有再说话,眉眼弯弯,低头去吃。
灯会上难以分清平民与权贵,灯火辉煌处,总是成双成对。
赵攸吃过后就走出来,见时辰不早,就想早些回去,两人依旧牵手往回处走。灯会上马车难以走通,又不是很急迫,走走正好消消食。
走到马车旁的时候,忽而有人走过来。
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见到二人后俯身一礼,笑道“夫人安好,我家姑娘请您去酒肆一见。”
笑容看着甜美,说出来的话带着不可反驳的嚣张。
赵攸不知她是哪家的婢女,但为帝半年多,心中有着自己的骄傲,听到这句话后不悦道“你家姑娘是何人,为何让我们去见,若真想见,也该是她来才是。”
皇后沉默,那婢女便道“公子若不愿去,夫人去也可,我家姑娘是想见这位夫人。”
赵攸一头雾水,但这个婢女这般不礼貌,主子约莫着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她让皇后先上车,回道“不去。”
她本就不是脾气好的人,忍着火气说了两句,再不想多说话。
谁知那个婢女又道“夫人当真不想见我家姑娘也是您的妹妹,这般拒绝不太好吧。”
赵攸明白过来,这是温家的女儿她想了想,道“那可,你带路,我们去看看。”
皇后不愿去,这般嚣张必是温瑾的婢女,她识得自己,想来也是识得皇帝的,这般挑衅怕是要故意激怒赵攸。
她看着赵攸,“为何要去”
赵攸扶着她下车,回道“好奇罢了,温家的婢女都这么猖狂,就更加好奇后面那个姑娘了。”
皇后无奈,她对温家的事怎么就这般好奇,只道“时间不早了,你自己把握时间,我便不去了。”
“你不去,那我还去做什么”赵攸在车前顿住脚步,看着皇后紧蹙的眉眼,意识到皇后并不想见那个姑娘。
她细细去想后,也不再固执,“那便都不去了,我单独一人去,容易被人误会。”
说完就爬上马车,婢女暗地里跺了跺脚,不想皇后一句话就哄得这位公子改变主意,她咬咬牙就要往回走。
她走了两步,赵攸就让随从去将人绑来,既然不去了,总要玩玩才好。
婢女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巴直接塞进了马车里,赵攸提着花灯在她面前晃了晃,“你的主子若有良心,就去宫里将你救出去,若是没有良心,朕就将你送给内侍做妻子。”
一旁的皇后也不去管,由着赵攸去恐吓。
回宫后,赵攸将人直接拖到福宁殿,回身看着皇后“你可要去福宁殿留宿”
皇后叹气,道“你将人送到华殿,我来处置就好,你将人带进宫,必然会有人知晓。”
“正有人知晓才要将人送去福宁殿,不然会给你惹麻烦,首辅打你的事莫不是忘了”赵攸挤眉弄眼,她很想知晓温轶会不会进宫来要人。
区区一个小婢女,虽说无关紧要,但她嘴中若是吐出什么秘密就会引人害怕。
小皇帝想到的也是皇后担忧之处,她并不想将人送到福宁殿,不如留在中宫。人在她的眼皮下,也会更放心些。
“无妨,人在宫内,首辅多少会顾忌些。”
赵攸不肯,她还想知晓那个姑娘是何人,做事这么猖狂,在作死边缘徘徊,到底长没长脑子
皇后再劝,赵攸拉着她就入殿,吩咐宫娥去华殿将皇后换洗衣物送来。
天色已晚,明日再去审问。
赵攸照旧爬上床榻内侧,满足地躺下来,这里只准备一床被褥,她钻进去后并未在意。皇后走近后神色微变,也没有多言,屏退宫人后躺下。
小皇帝的龙床很大,她躺下后还留有一大半的空位,她抱着被褥看向躺在外侧的皇后“你觉得会是温府那个姑娘我让人去查过,都道温府姑娘温和可亲,今日这般猖狂,哪里可亲,多半是可恨。”
皇后沉默下来,眉眼带着疲惫,小皇帝以为不喜就没有再说话,道“睡觉吧。”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皇后,两人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
小皇帝一动,被子中间就漏风,她又翻了过去,摸着方才漏风的地方“你有没有感觉到被子里漏风”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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