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聚光灯下的舞台上, 身形高瘦的人五官轮廓分明, 白色衬衣塞了一截在腰内，越发衬得腰窄腿长。
“咳咳咳”秦池轻咳了几声，酒吧内的欢呼笑闹声渐渐小了下来直至静默。
秦池侧身面对着奚澈的方向, 脸上的笑像是镶嵌了夏日温暖的阳光。
奚澈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紧, 心跳开始加快, 手心也沁出了汗水。
“我”秦池开口不过说了一个字, 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刚才信誓旦旦要表白，真到了这个时候竟然有点儿说不出口了。
秦池摸摸后脑勺“这还有点儿小羞涩呢”
众人大笑“哥们儿, 加油。”
“加油, 加油”
此起彼伏地起哄声中，秦池拿过竖在一旁的吉他拨弄了两下“那我就唱首歌吧。”
秦池抬眸, 视线越过无数人影光影, 落在奚澈的脸上“这首歌送给我爱的人。”
奚澈微微抿唇, 眸子里是星光闪耀。
“也送给我没有见过面却知道他们很相爱的人。”
略有些伤感的前奏响起，秦池略有些低哑的嗓音唱出第一句歌词。
是一首粤语歌, 奚澈没有听过，但是他听得懂粤语, 听得懂秦池在唱什么。
“旁人在淡出
终于只有你共我一起
仍然自问幸福
虽说有阵时为你生气
其实以前和你互相不懂得死心塌地
直到共你渡过多灾世纪
即使身边世事再毫无道理
与你永远亦连在一起”
“操，老秦骚操作真他妈多啊，这都唱的些什么啊”李经年也不知是什么心理, 虽然听不懂秦池唱的什么, 但竟然有点心里发酸。
“诶”李经年碰了碰许知的胳膊, 小声道，“我觉着我怎么不对劲啊，我是不是吃醋了”
吃谁的醋吃秦池的吃奚澈的
李经年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许知看着台上散发着耀眼光芒的人，连个眼角都没给李经年，只淡淡道“你酸的是你没有那个让你一冲动就跑到台上去表白的人。”
许知说完本以为会得到李经年的反驳，但是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他的声音，偏头看过去，就见李经年一反常态忧的看着台上，眼神有些迷离。
许知想了想，觉得自己今天晚上的话句句都在精准的打击李经年，可能让他不开心了，想了想，还是道了个歉“对”
“对，我觉得你说得对。”李经年突然转头看着他，一本正经道，“我觉得你说的特别对，我那一个足球队的前任都只是镜花水月，我也要找一个让我一冲动就表白的人。”
“哦。”许知把剩下的话默默咽了回去，“那祝你成功。”
“谢谢。”
“不客气。”
“
即使身边世事再毫无道理
与你永远亦连在一起
你不放下我
我不放下你
我想确定每日挽着同样的手臂
不敢早死要来陪住你
”
一首很老的粤语歌曲，可能没有多少人听过，甚至并不符合秦池所说的表白，但是就这这么一首歌，让奚澈热泪盈眶。
他的十八岁里，有一个男孩为他下了一场漫天大雪，还在满座喧哗里为他许下盛大的诺言。
“澈哥，这首歌叫相依为命。”
那人在台上说着相依为命，说着永远在一起。
奚澈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台上的，也不知道自己又是怎么搂住秦池亲吻他的，混沌的世界里是仿佛惊破天地的惊呼声，欢呼声，呐喊声，是鼓手震耳欲聋的鼓点，是秦池温热的唇舌。
那一晚，他与他在万千人群里相拥，忘却一切，只剩彼此。
他们从酒吧里跑出去，在午夜的街头狂奔着，不惧寒风彻骨，不畏前路艰难。
“奚澈，我爱你我爱你”
“秦池，我他妈也爱你”
空旷的街头，他们将对彼此的爱意呐喊出声，随风汹涌。
没有亮灯的oft内，伴随着喘息声的是衣服布料的摩擦声，不知道是谁推搡了谁，背部倒在墙上时发出砰的一声。
“秦池，你大爷，你轻点。”奚澈胳膊肘拐了他一下。
秦池按住他的手，唇瓣贴着他的下巴，没什么诚意地说了声“抱歉”，然后更加用力的贴了上去。
奚澈仰着脖子，承受着秦池的重量，彼此的呼吸纠缠着，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喘息声更重一些了。
“你是，是狗啊”奚澈说一个字一喘，秦池的手像是热铁一样点燃了他的肌肤，浑身都颤栗了。
初食禁果的两人莽撞又急切，毫无章法，却又被对方吸引着，想要更加贴近，像是两个打闹的孩子抱在一起你不让我我也不让你，你来我往，周而复始。
“你能不能行啊”
“闭嘴。”秦池咬牙切齿，“我好歹也是做过功课的人。”
“你要是不行，换我来。”
“啧啧。”秦池笑了起来，手在奚澈的腰上捏了一下，奚澈瞬间软了身子。
秦池伏在他身上，贴着奚澈耳朵轻声道“澈哥，我爱你。”
“滚”奚澈红着眼睛骂了一句。
秦池指尖在他细长的眼角上按了按，哑着嗓子道“我家仙儿长得真好看，哭起来也好看。”
“你他妈快点”奚澈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秦池吻上他的唇，温柔且热烈。
大年三十这天一大早，天还未亮窗外就想起了阵阵鞭炮声。
奚澈皱着眉头翻了一个身，迷糊道“不是禁止放鞭炮吗”
秦池眼也没睁“用气球当鞭炮呢，永远不要低估人类的智慧。”
“我去”奚澈脑袋往被子里拱了拱。
秦池翻了个身，抬手捂住了奚澈的耳朵“再睡一会儿。”
再次醒来时已经快要中午了，奚澈起身往洗手间走去，秦池靠在床头看着下楼的某人，关心的问了句“疼吗能走路吗”
奚澈耳根瞬间染上一抹红意，随手抄起也不知什么时候散落在楼梯上的抱枕对着秦池的脸就砸了过去“闭嘴吧你。”
秦池单手接住抱枕，倔强地又说了句“我以后尽量轻点。”
奚澈懒得跟秦池这个不要脸的掰扯，下了楼进了浴室。
秦池想了想，也从床上下来，溜达着进了浴室。
“你进来干嘛”
“洗澡啊。”
“我先进来的。”
“我知道啊。”
“那你滚出去。”
“你看你，又穿上裤子不认人。”
“滚唔”
大年夜这天晚上，家家户户都差不多，围坐在一起吃饺子，看春晚。
小区里很多孩子都在外面玩，欢声笑语的，秦昂也在外面玩，脚下踩着滑板飞来飞去，不时抬头问站在院里的奚澈“澈哥，怎么样，我帅不帅”
奚澈一个“帅”字还没说出口，秦昂已经一个不稳摔了出去。
“你小心一点儿。”老爷子看到这一幕，笑着说了他一句。
秦昂再一次踏上板做了一个帅气的动作，引来一众小屁孩的欢呼后开心的滑着板走了。
老爷子摸摸奚澈的头，“冷不冷”
“不冷。”奚澈对老爷子笑了笑，指指自己身上的羽绒服，穿的厚实着呢。”
老爷子看着奚澈，眼神里面带着明显的欲言又止，若是奚澈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自然看得出老爷子的为难。
“爷爷，我打算初二去南原。”
老爷子有一瞬的震惊，南原是景行的故乡，也是他们这些人的故乡。
“好孩子，爷爷希望你以后都开开心心的。”
“我会的。”奚澈伸手抱了抱老爷子，“谢谢你，爷爷。”
秦池端了一杯冯雅云煮的热腾腾的果茶往小院走，在过道里与从洗手间出来的秦致茗迎面对上，自从那次秦致茗打了秦池一巴掌后，两人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两人对视了几秒，秦池越过他要往外走，秦致茗侧身让了一步，待到秦池经过他身边时，秦致茗拦住他，有些踯躅“那什么，饺子包好了吗”
明显的没话找话，秦池淡淡看了他一眼“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秦致茗被儿子怼了回来，脸上有些挂不住，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犹豫的空档，秦池已经走了出去。
目睹一切的老爷子从屋外走进来，路过秦致茗身边时，哼了一声“该。”
“爸”秦致茗无奈，“我怎么说也是他亲爸，你看他这态度”
冯雅云正在切水果，听到这话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这也就是老爷子不知道他对秦池做了什么，要是知道了，早拿拐杖把他打出去了。
夜晚凉风习习，小院里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小挂灯，围栏上贴着老爷子亲手写的对联还有“福”字，充满了过年的喜庆味道。
奚澈手里被秦池塞了一杯热果汁，两人静静坐在院里的台阶上看着也远处的秦昂耍帅。
“我跟爷爷说了初二要去南原。”
“嗯，我跟你一起去。”秦池双手撑在后面，仰着头看着天空，“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半年了。”
“是啊，时间飞逝。”奚澈也感慨道，“物是人非。”
“你妹啊，物是人非，这个词用得一点儿都不符合现在的意境，还学霸呢。”秦池嘲笑道。
“想当初看到那个在垃圾桶边上打架的傻逼时，怎么也没想过有今天。”奚澈瞥他一眼，意味不明。
“今天”秦池对他暧昧的挑了一下眉，“今天是哪样”
奚澈瞪他一眼“收起你肮脏的思想。”
“呦。”秦池笑了，“你思想不肮脏，你知道我想什么呢”
“你是不是想打架”奚澈喝了一口果茶，将杯子放在一旁，挽了挽袖子，“来，打一架吧。”
秦池笑得开怀，抬手就往奚澈嘴巴里塞了个东西。
奚澈已经习惯了他冷不丁地给他来这么一下，不躲不闪，嚼了两下后，尝出来是一块巧克力。
“澈哥，新年快乐。”
伴随着秦池的这句话，是不知道何处的钟声，还有在天际炸响的烟花。
“新年快乐。”奚澈握住秦池的手，在他手心挠了挠。
他与秦池的第一个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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