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明明很累很累, 但是奚澈的大脑一直处在比较亢奋的状态中，洗了澡后躺在床上很长时间都没睡着,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像是一场慢放的电影不断在眼前闪过。
温暖柔和的灯光，洋洋洒洒的大雪，还有雪地里看着他笑的秦池。
胸口上的那个坠子像是一个发热的源头, 不断地散发着热度, 烘得他整个胸腔都是炽热无比的。
他和秦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
他自己也不清楚，好像也没有不一样，从开始就是这样。
但是又好像从来都不一样，从开始就不一样。
奚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梦里梦见了外公, 他推着外公去墓园看景行外公。
外公拿着手绢轻轻擦拭着墓碑上年轻人的照片, 眼中带着温和。
奚澈记得那时候他问外公有没有后悔过。
外公沉默了很长时间, 说“后悔, 这么多年，一直在后悔。”
外公说，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爱情，还有许多东西是比爱情更值得的, 人活一世不容易，还有梦想，有抱负，有很多高于爱情的东西存在着。
“我和景行为了这段感情放弃了太多, 如果我们没有开始, 景行会是一个很厉害的外科医生, 那是他从小到大的梦想。”
“人这一辈子能活多少年啊，闭上眼之后就再有看不到这个世界了，哪有什么前世今生，人只有这一辈子，失去了就再也没有机会重新来过了。”
“这些年我总是在想，如果景行活着有多好，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一个角落里实现着自己的梦想，偶尔我们互相通一个消息也是好的，可是当我们选择共同面对的时候，就把一切后路都给斩断了。”
可能开始便意味着结束吧。
“那如果重来一次，您会选择放弃吗”
奚澈是突然惊醒的，屋内的空调温度调的很高，奚澈却浑身都是冷汗，手脚冰凉。
自从外公去世以后，可能是因为潜意识里的逃避不想面对，奚澈从来没有梦见过他。
而昨夜的梦境把他带到了夏天，倒数着外公生命的日子。
那个夏天，是他的痛苦难捱，是他不得不的面对。
奚澈洗了个澡，将梦里的那股酸涩尽量压了下去。
一打开房门，门口晃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敲门好不容易要敲门的人因为房门突然打开一个刹不住车拱了进来。
奚澈本能的后退让开地方，秦池堪堪收住脚步，差点儿把腰给闪了。
“我去，你开门不知道说一声啊”
“你是不是有病”奚澈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我开我自己的房门还得大喊一声芝麻开门吗”
秦池直起身，看向奚澈，见他一脸冷冷淡淡的样子，无来由的心虚，咳了一声“那倒也不必如此。”
“你在这干嘛”奚澈问他。
“喊你吃早饭。”
“哦。”
两人看起来也没啥好聊的，说了几句也就没啥说的了，一前一后下了楼进了餐厅。
“来，来，你们俩过来吃早饭。”老爷子正坐在桌前带着老花镜看报纸，看到他俩招了招手，又道，“小池，你去喊小昂起来吃早饭。”
“他不会起的，你拿喇叭在他耳朵边喊都喊不起来的。”秦池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又转身上楼喊秦昂去了。
“小澈，你先吃，这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池这是破天荒头一遭出去买早饭啊，还买了这么多，什么都有，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奚澈走过去，看到桌上摆满了各种吃的，只要是外面早点摊有的，基本上都出现在了饭桌上。
秦池很快又下了楼，果然秦昂并没有跟着下来。
“这小昂天天睡懒觉，这可不行，一天之计在于晨。”老爷子站起来，“我去喊他。”
老爷子走了后，秦池在奚澈身边坐下，看奚澈只拿了一个包子在吃，小声道“怎么，不合胃口”
“没有。”奚澈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吃别的。”
秦池端了一碗豆腐脑给他“这个吃吗还是要豆浆”
“豆腐脑就行。”
“这还有南瓜饼要不要来一个”秦池自己还没吃，先忙着伺候奚澈。
奚澈看他一眼，这有点过于殷勤了吧
秦池没等到奚澈的回答，抬眸看他，对上他的眼睛，秦池轻咳一声“你吃，你吃。”
奚澈心里“呵”了一声，懒得理他。
奚澈不仅现在懒得理他，这段时间都懒得理他，生日过后，就是元旦，元旦过了，离期末考试也就没有几天了，他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然秦池可能就得去下跪了。
秦池不是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虽然他喝多了，但是也没到断片的程度，每每回忆起那天晚上的傻逼事儿，秦池就想一头撞倒在地。
算是表白了吧
然后，人家要回答的时候，还被自己给怼了回去。
现在好了，奚澈装不知道的，自己要怎么办凑上去再说一遍
操，秦池你真是世界上第一大傻叉。
期末考试很快就到来了，考试之前，李经年去做搞了个横幅挂在餐厅门口，上面写着祝奚澈期末考试成功，加油加油加油
这个土的掉渣的横幅直接导致奚澈去餐厅吃饭时被无数人行注目礼，李经年却坚决不肯把横幅给摘了，说这样有气势。
奚澈抗议无效后，默默把帽子和口罩给戴上了，每天过的像是大佬出街。
吕潜自然也看到了餐厅的横幅，晚自习时特意绕道到了十班，过来给奚澈“加油打气”“奚澈，好好考，我相信你。”
奚澈很客气的回了句“谢谢你，你也加油。”
吕潜走之前还挑衅的瞥了一眼秦池，秦池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奚澈看了眼每到晚自习就霸占许知座位的人“你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啊。”
秦池懒懒地抬了抬眼皮，他现在没心情关心什么期末考试，他现在只关心奚澈他妈的什么时候能给他来个了断。
吊着的滋味太难受了，抓心挠肺但是又不敢打扰他学习，怕奚澈一个生气把他给废了。
试问你池哥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这么怂过
奚澈这段时间是沉浸在学习当中，但是也并没有减少对秦池的关注，眼见着秦池这段时间对他加倍殷勤，有时候看着他欲言又止，眼神满含悲切，活的像是个怨妇一样，浑身上下连脑壳上都写着两个字纠结。
其实奚澈也并非真的想要拖着，只是
这个人是秦池，不是别人，是秦爷爷家的秦池。
除却大雪夜那晚的冲动，经过这么多天，奚澈也渐渐冷静下来，如果秦池只是一时冲动，一时心血来潮，那么一切就都还有改变的机会。
如果秦池平静下来以后改变了心意，可能会是更好的选择。
期末考试考了两天，考完试后，学校先放假几天，然后再公布成绩。
等成绩的这几天，李经年赵大安他们几个紧张的不行，天天在微信群里狂轰滥炸的，这件事儿已经不是秦池一个人的颜面问题，而是关乎于这个小团体的颜面。
秦池看着李经年他们刷屏，烦躁地把微信群给关了静音，都有病，考都考了，说多了也改变不了成绩，有屁用。
秦池从oft的二楼看下去，奚澈和秦昂正在下象棋，从期末考试以后，奚澈终于不再每天对着书本卷子了。
秦池下了楼，走到两人身边看了看战况，秦昂的车炮分别给吃了一个，两匹马都没了，看形势，奚澈占据了上风。
奚澈和秦昂是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的地垫上的，秦池紧挨着奚澈跟他挤在了一个圆垫上。
奚澈虽然没看他，但是也没说什么，还往一旁稍微欠了欠身，给他让开些地方。
观棋不语真君子，秦池没说话，就安安静静看俩人下棋。
但是下着下着，奚澈就感觉身边这人越来越靠近自己，肩膀与他紧紧挨着，本来撑在地上的胳膊也渐渐向他靠拢触碰到了他的脊背，像是被他整个人半圈在了怀里。
但是从秦昂的角度看过来，也不过是两人挤在一张垫子上身体难免会有接触而已。
“我要输了，澈哥。”秦昂紧紧皱起了眉头。
“嗯，你早就该输了。”秦池懒懒道。
“再来一局。”秦昂被激起了胜负欲，嚷着要再下一局。
“秦昂，已经五点了，你要是再不走，咱妈就该报警通缉你了。”
“五点了”秦昂倏地弹了起来，“操，五点了”
秦池随手捞起一个抱枕扔在他身上“你再给我说一句脏话试试。”
秦昂对他吐了吐舌头，跑到门口穿鞋“澈哥，我明天再过来，你给我讲卷子。”
“好，你慢点，小心点儿骑车。”
“嗯，知道了，拜拜。”秦昂拿起自行车钥匙打开房门冲了出去，也没坐电梯直接奔着楼梯去了。
屋内，奚澈一边收拾棋子一边道“自己天天脏话不离口，还好意思教育你弟。”
秦池扭了扭脖子“我这也算半个家长，家长不都这样吧，有些事情自己能做，孩子不能做。”
奚澈白了他一眼。
奚澈将棋子棋盘收好，等了半分钟，缓缓偏头看向黏在他身边没有丝毫动作的人，淡淡道“你打算坐在这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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