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奚澈拎着饭店打包好的饭菜来到oft公寓时已经是傍晚十分了, 秋风里已经带上了些冬日的凛冽, 落叶夹杂在淅沥的小雨里打着旋的往下落。
奚澈出来时还没下雨，走到半路开始下起了小雨，雨不大, 但是有些凉, 奚澈本来就怕冷，出来穿的衣服也不多, 里面一件长衫，外面套了个兜帽卫衣。
奚澈扣着帽子, 将自己缩在衣服里，一只手拎着饭菜, 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用打开了门。
屋内没有开灯, 很暗, 奚澈先是往沙发那边看了几眼，沙发上没人。
奚澈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换了鞋，往客厅里走，按理说秦池应该是在这里, 难不成是他猜错了
“我等了你三个小时。”角落里传出一个幽幽的声音。
奚澈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手里的饭菜都差点儿打翻在地。
“操。”奚澈看过去，角落里狭窄的楼梯上，秦池正坐在那里幽怨地看着他。
奚澈把饭菜放在桌上, 走过去毫不留情的踹了他一脚“你有病吧吓死我了。”
奚澈顺手开了屋内的灯, 秦池眯着眼睛瞧了他几眼“外面下雨了”
“嗯。”
“怎么不打伞”秦池站起来, 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带着明显的湿气。
“我出来的时候还没下雨。”
秦池从洗手间里拿了毛巾出来，走到奚澈身边，把毛巾按在他头上给他擦着。
奚澈任由他给自己擦头发，视线在秦池脸上转了好几圈。
“干嘛，看我哭没哭”秦池倪他一眼。
说实话奚澈想了一路该怎么安慰安慰秦池，但是秦池一开口，奚澈就想揍人，安慰的话都咽了回去。
“那倒也不至于。”奚澈抬手摸了一把秦池的眼角，干爽的。
“怎么不至于”秦池给奚澈擦头发的手突然开始用力，“奚澈同学，你是真心狠啊，我走了这么长时间，你一个电话没打，一个短信没发，我在这等了你整整三个小时，你到现在才出现，你良心不会痛的吗”
“我觉得你可能想静静。”
“呵。”秦池把毛巾扔在一旁，用手把刚才给奚澈弄乱的头发梳理好，“从小到大每次都这样，有什么好静的。”
“你还是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秦池推了他一下，“待会儿再感冒了。”
奚澈“”他刚开始就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一直用毛巾给他擦头发，他都没好意思提。
奚澈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时，秦池正坐在沙发上，腿搭在茶几上拿着一罐啤酒在喝。
电视开着，但是没有声音，客厅的大灯关了，只留着电视墙上方的几个射灯。
奚澈刚在沙发上坐下，秦池就挨了过来，奚澈往沙发一侧让了让，秦池又贴了过来，将他怼进了角落里。
沙发本来就只是个小的双人沙发，秦池这一挤，就把俩人挤到了一个人的位置上。
“喂。”奚澈叹了口气，拿起一罐啤酒打开，“你能往旁边坐一下吗”
“不能。”秦池举着啤酒碰了一下他的，“干杯。”
奚澈无奈，跟他碰了一下。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腿挨着腿，多亏已经是深秋了，并不热，这要是大夏天，非得长痱子不可。
“其实，当年我爸跟我妈离婚的时候，我是想跟我妈走的。”秦池突然开口。
“我妈也说会带我一起走。”秦池仰头喝了一口酒。
那天天气很好，他自己收拾好了书包，还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里面放着他的玩具，他坐在书桌前给爷爷写了一封信，告诉爷爷自己先跟妈妈走，等有空就回来看他，长大了也会孝敬他的。
他坐在沙发上等着妈妈回来接他，妈妈确实回来了，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妈妈收拾了好几个很大的行李箱，跟他说“小池，跟妈妈走。”
他对这妈妈伸手，却被那个男人一巴掌拍开“你没说要带个孩子的，带着孩子我爸妈肯定不会同意咱俩在一起的。”
妈妈抱住他哭了一会儿，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趴在窗前看着载着妈妈的车离开，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她。
那是秦池第一次有了被抛弃的感觉。
秦池很平静的将年少的伤口剖露在奚澈面前，并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有些事情在奚澈面前，他也没什么好卖惨的，要真说起来，奚澈比他还不容易。
奚澈的手抬起来搂住秦池，手在他背上摩挲着，斟酌了下用词“其实我感觉你爸还是挺关心你的。”
怕秦池误会他的话，奚澈忙又加了一句“我从小也没跟我爸相处过，所以不太了解普通父子是什么样的相处模式，说错话你别往心里去。”
“不用解释。”秦池侧眸看他，轻声道，“我还能误会你的意思不成”
奚澈笑了一下。
秦池往后靠在沙发上，将奚澈手压在了他的背与沙发之间，眼睛看着无声的电视半天，才缓缓开口“澈哥，你为什么那么努力的学习”
奚澈也放松自己往后靠，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过了一会儿才道“可能大家都是在这样一个模式中长大的吧，从懵懵懂懂起就一直在学校里学习，家长老师都在灌输一个要好好学习的思想给你，所以潜移默化的影响肯定都是有的，而且我也不讨厌学习，反而有种成就感。”
“我其实还挺憧憬大学生活的。”奚澈偏头看他，秦池也正好在看他，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同时偏头，鼻尖都快要触碰到了，而对方的眼睛就那么直直的撞进了彼此的眼中。
屋外寒风骤雨，雨滴拍打着玻璃窗，雨下大了。
奚澈被秦池挤在角落里，避无可避，也就没避“你呢，不想上大学吗”
秦池想了想“我可能从小一直在忙着跟我爸作对，还真没怎么好好想过这个问题。“
“小时候我妈”秦池顿了一下，“就是秦昂他妈送我去学跆拳道，我还挺喜欢的，学了几天被我爸知道了，就不许我学了，说耽误学习，不让我去。”
“然后呢”
“他不让去，那我肯定非去不可啊。”秦池笑了一下，“那时候我们家住二楼，他坐在客厅里堵门，我就从二楼窗户上跳了下去。”
“操”奚澈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他。
“你这什么眼神。”秦池瞪他一眼，“我好胳膊好腿，哪都没事儿。”
“后来我爸就不敢拦我了。”
“你他妈这不是废话吗还敢拦吗再拦下去你可能直接点煤气罐了吧。”奚澈没好气道。
秦池开始笑，越笑越停不住，脑袋抵在奚澈肩膀上笑了半天才慢慢收住。
“后来，我开始学吉他，我爸又说影响学习，不让我学”
“你又跳楼了”
“这次住五楼，我要跳了，现在你就见不着我了。”
“哦。”奚澈淡淡应了声，“也并没有很想见到你的意思。”
秦池架在茶几上的腿抬起来踹了奚澈一下，然后把腿架在奚澈腿上，放松道“我喜欢的东西其实挺多的，对什么都挺好奇的，滑板，钢琴，画画，还去学过一阵子的陶艺，反正只要是我爸说影响学习的，我都喜欢，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总有办法对付他。”
奚澈能想象到秦池与他爸之间的那种水火不容，秦池现在看起来还挺温和的，但是骨子里其实倔强的很，奚澈的脑海中甚至出现了一个扬着头不服输的小屁孩形象。
“站在你爸的角度来看，他挺可怜的，站在你的角度来看，你也挺可怜的。”
“我爸可怜”秦池脑袋凑过去磕了一下奚澈的下巴，“你到底站哪头的”
“你大爷。”奚澈嘶了一声，抬手揉了揉下巴，又探手过去在秦池脑袋上摸了一下，“给你戳个窟窿才好呢。”
“那你得先去整个锥子脸。”
两人这么插科打诨地聊了这么一通，倒是没什么沉重的气氛。
“中国式家长嘛，你爸只是一个群体的缩影，就像黄梦佳，从三四岁开始学舞蹈，学了得有十多年，上了初三以后，在她爸妈的要求下也不学了，理由也是耽误学习。”
“你对黄梦佳还挺了解的啊”秦池阴阳怪气道。
奚澈斜了他一眼，左手没好气的动了一下“给我滚起来，我手都被你压麻了。”
秦池感受到背上奚澈的手动了动，用力往后压了一下，笑道“有本事你抽出来。”
奚澈磨牙，抽了两下都被秦池压得严严实实用不上力，于是把秦池架在他身上的腿踢下去，一个翻身压在了他身上，用右手去掰秦池的肩膀。
两人你推我我推你在沙发上扭打在一块。
秦池双手扣在他的腰上一个用力，奚澈瞬间跌倒在秦池身上，下巴磕在了秦池胸膛上。
“日”奚澈呲牙咧嘴，“我跟你有仇吧。”
秦池笑得不行了，身体略欠了欠身体，奚澈把胳膊抽了出来，直接一巴掌甩在了秦池胳膊上，“啪”的一声脆响。
秦池埋在奚澈脖颈处笑得停不下来，然后张嘴咬了奚澈一口。
在奚澈恼羞成怒之前，秦池搂着奚澈的腰将他放倒在沙发上，迅速起身，笑道“我去把饭热一下。”
奚澈摸着脖子上的牙印，没好气的站起身“快滚。”
秦池春风得意地拎着桌上的外卖去了厨房。
奚澈咬着牙走到书桌前拿了张卷子出来，他需要平复一下想打人的心情。
奚澈卷子做了一半，秦池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奚澈在做卷子，啧了一声“对了，仙儿，你还没告诉我吕潜到底说了什么，你到底让他跟我道什么歉”奚澈这段时间简直是拼了命的学习，每天晚上都得到凌晨。
不知道是全心全意做卷子没听到还是听到了故意装没听见，反正奚澈没回答他。
秦池走到他身边，弯腰看他“喂，仙儿”
奚澈依旧没理他。
“仙儿”
“仙儿”
“仙儿”
“你大爷的，叫魂呢。”奚澈猛地一拍笔，倏地站起来，顺手捞过椅子上放着的秦昂带过来的长条抱枕甩在秦池身上，抬腿勾住秦池的腿将他放倒在地毯上，顺势将抱枕压在他身上，然后一顿拳打脚踢。
“你他妈再不闭嘴，我找针给你缝上你信不信”
“我去”奚澈虽收着力，但是打在秦池小腹上的拳头也是有力的，秦池嚎叫了两声，“仙儿，我劝你现在住手，不然我还手了”
“你他妈今天敢还手你试试”
秦池已经抬起想要推开奚澈的手听到这句话后又慢慢放了回去。
奚澈抓住机会在他脸上来了一拳。
“你大爷”
秦池骂了一句，被人打到了脸上也到底是没敢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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