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高平时课都可以随便翘，周六更没有自习。
沈家铭昨晚懒得回家，直接睡在网咖里。
平时，他一直过得这么随性潇洒。
他家不仅离学校远，平常也没什么人，冷清得很。
倒是这家网咖，是前几年过生日时，他爸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不仅豪华气派、环境好，布局设计精心，设备配置完善，经营也聘有相应管理人员，什么事不用操心，收入也全归他。
平常，他就像个大爷一样，把这当成一安乐窝。
大清早，他洗漱完毕，吃过早餐，就想出来透透气。
清晨的风还带着夜里微凉，吹在身上薄薄一层，很舒服。
谁知道，这一打眼。
哟呵。
公路对面，巡礼一中的东校门口，正立着一个人。
此时，已到了他们学校的上课时间。
放眼他们校园里，安安静静一片，一个人影看不到。只有空荡荡的塑胶操场，周围一片白绿交间的梨树，颜色浅而静好，兀自随风轻摇慢晃着。
学校周围，更是没了来送孩子的家长与车辆。
倒是公路上，快到了上班高峰期，一条条汽车长龙，渐渐有了拥堵的趋势。
如此衬托下，那独自伫立在校门口的单薄身影，显出几分茫然无措。
沈家铭眯了眯眼，将远处看得更清楚些。
只见，列锦正双手扯着书包带、一副很空洞的神情。
他又自行脑补出几分可怜的味道来。
啧……
不是吧，真被赶出来了？
他点了根烟，叼在嘴里，面庞又习惯性地微微上扬。
一面盯着她，一面思考。
思考，昨天，好像的确是自己撺掇她不必抄罚写、硬着头皮上学去的。
好像，还大言不惭说什么，“怎么的，他还能把你赶出学校吗？”
还有，“唉，要是真赶出来，你可以过来玩，反正就隔一条公路。”
“……”
沈家铭忽然难得心生出一点同情、一点内疚，还有……
一股强烈的、应该收留下这个悲惨少女的责任感。
行吧，那过来玩吧。
想到这里，他眼里光明亮了些。
不过，正在他继续思考，该怎么把她给叫过来，还是说，自己亲自到公路对面去叫时，忽然发现，这位悲惨少女的目光也渐渐明亮起来，渐渐……和自己对上了。
“咳咳……”他差点被呛到。
没一会儿，他平复了些，向她伸出手。
手背朝她，食指和中指并拢伸出，勾了勾。
嗯，还是那个意思。
——过来。
列锦：“……”
于是，不到一分钟，列锦穿过密集的车流，站在了沈家铭面前。
她没说话，直接将背后花书包抱到身前来，低下头，小手在里面一阵翻腾。
沈家铭本想和她打个招呼，但看这架势，欲言又止。
就默默低头，看着她书包里厚厚一摞书本和卷子，数量不是一般多，倒是叠放得很齐整。
一只细白的手，就灵巧地在里面拨拉几下。
最后，拉开一小夹层拉链，从中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
沈家铭偏过头，将烟向一边吐出。
再回头时，就对上小姑娘一张明艳面庞，微微扬起，朝着他，带着几分傲娇味道。
她伸出手，挥挥那张皱巴巴的欠条，轻轻地“哼”了一声，“怎么样，我这就来消费了，想不到吧？”
言外之意，就是，别以为老娘钱那么好坑。
“噗……”
沈家铭点点头，带着笑意地“嗯”了声。
他把还没抽完的烟直接摁灭在一旁垃圾桶，几步走在列锦前面，为她推开Pluto的磨砂大门，冲她微微一笑，“来，欢迎光临。”
就是……感觉自己像在诱丨骗小女孩一样。
“哼。”
“不过，”走进网咖，列锦看着门口那一溜沙发，有点为难地拨了拨头发，“我不想下棋了。”
然而，嘴上说着消费，不下棋的话，又不知道该干什么。
难不成，点些吃的喝的，坐在这里写作业？
“那你写作业吧。”
这位大哥仿佛和她心有灵犀。
“……”
不过，这位大哥没有在沙发这片逗留，而是继续往里走，且冲她招招手，“跟我来。”
列锦就跟他走，并听他扯皮道，“因为现在，你已经是我们这里尊贵的充值顾客了，所以，我们网咖可以为你提供最优质的写作业环境。”
“哦。”
最后，列锦跟着他，拐进了一大包间。
包间里除了他俩，一个人没有。
门一关，就和外面的音乐声、时不时的嘈杂声隔绝开，果然很“优质”。
中间，一张大桌子，电脑不多不少，正好五台，看来，很适合他们男生平常五黑（五人开黑，五个人组队打游戏）用。
列锦环顾四周，这里环境也很独特。
边上铺着一厚地毯，有一张可以作床的巨大软沙发。暗色系的抱枕和毯子铺在上面，周围散落很多私人物品，比如，书包……
咦，书包？
列锦抱着小书包，挑了个靠里位置坐下。
电竞椅不是一般舒服，她整个人都陷进柔软里。
沈家铭看着她，微微歪起头。
心想，小姑娘挺会挑位置啊，一坐，就是自己固定位置的旁边。
看沈家铭在自己身边坐下、熟练地开电脑，列锦满脑子都是那个黑色书包，有点疑惑，“咦，你在上学吗？”
“是啊，就在旁边。”
“唔，职高！”列锦恍然大悟，“你在这家网咖做兼职！”
“……”沈家铭拿耳机的手一顿，“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说这家网咖是自己的，看她那样也不会信。
“然后……你住这儿？”
“嗯，经常住。”
“这我房间。”
“噢……原来如此。”列锦疯狂点头。
她心里忽然清晰不少，感觉，前前后后都能理顺明白了。
他，沈家铭，在职高上学，在这家超高档的网咖里做兼职。
也不知道是因为工作时间久、工作卖力，或是有什么很强硬的后台关系，他在这儿，有着非同一般的待遇。
光住宿条件就这样，更别说工资了。
怪不得，记得吃烧烤的时候，听他某位朋友说他很有钱。
小小年纪就开始打拼，真的很不容易！
就是……这坑人钱的做生意方式，实在不怎么道德。
列锦鼓着嘴，思考完毕，就把眼前键盘和鼠标推到一边，摆上自己的书本和笔盒，埋头写起作业来。
椅子舒服，环境安静，只有旁边人敲键盘、按鼠标的清脆响声，莫名悦耳。
尽管，列锦自觉跟他没多好关系，但是，就是觉得有个人坐在自己身边，心里莫名踏实，满满的安全感。
这感觉，还和同桌不太一样。
直到……
“唉，我写累了，不想写了。”写了有一会儿，列锦一撂笔，戳戳身边沈家铭。
刚考完试，作业难得不多，加上理科空了一堆，她觉得照这速度，下午就可以写完，休息一下也没关系的。
“啊？”沈家铭慢腾腾摘下耳机。
“我说……”列锦提高声量，但话说到后面，又软了下去，“哥哥，我可以玩会电脑吗？”
满满的恳求味道。
还有，这声“哥哥”……
沈家铭摘下耳机，手僵在半空中。
感觉浑身发毛。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列锦。
却见，小姑娘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冲自己眨眨眼。
这渴望的神情，十分单纯。
“行、行啊……”沈家铭难得结巴一回，同意了，“只要你对自己负责，明天前把作业写完，就当我给你开个后门。”
“不，不行！”列锦拍拍桌子，一脸严肃，“怎么能开后门呢！”
“那你到底玩还是不玩！”
“玩！”列锦坚决地喊，开开电脑，跟他说，“但是不能开后门！”
她拿出昨天他教训自己的语气，反过来教训他，“16岁就是16岁，16岁怎么可以在网咖上网呢！只不过，这屋子是你的，电脑也是你的，不是我在网咖上网，而是你在借我玩你的电脑而已，对吧，哥哥？”
“……”
这软硬兼施玩得挺溜啊。
操，沈家铭服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莫挨老子，闭上嘴，自己玩去。”
列锦难得看他吃瘪，得意洋洋，“是！”
其实，她不怎么玩电脑游戏，打开电脑后，也不清楚该干什么。
思索了一下，她点开桌面上某视频软件，决定找找动漫看。
却没想到，点开之后，屏幕上，突然蹦出来一十分不堪入目的……黄色视频！
还是播放到一半的。
“我——去——”
列锦直接懵逼。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画面！
还……还会动！
眼前这么大、这么清晰一张显示屏，那画面就在自己眼前，清晰无比地演绎着，某不可描述的过程……
啊啊啊啊啊！
就在她吓傻之际，包间门忽被推开，还伴随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铭哥——”
不出几秒，纪中天就闪到桌子边，隔着显示屏，却看到正有两个人坐在那里！
他惊讶地看着列锦，“我去，这个小姑娘——”不就是，昨天吃烧烤时的那个吗！
还有，“她怎么——坐在我的位置上！”
公鸭嗓不是一般响亮。
一听“我的位置”，列锦瞬间明白了，回过神，迅速关掉垃圾视频，内心一股强烈的羞耻和愤懑，隔着显示屏，看着那有点眼熟的黄毛大叫一声——“流！氓！”
“……？”纪中天看着她，一脸懵逼。
好半天，他反应过来，“啊……你是在说，昨天的事吗？”
列锦没理他。
他却一边翻手机，一边主动趴到列锦身边的桌子上。
昨天晚上，那张照片实在太令人震惊，他也很不客气地把它保存下来。
“干嘛？莫挨老子。”列锦一翻白眼，学着沈家铭语气，很不客气地对他说。
一旁，沈家铭听见这句，假装专心游戏，实际却在憋着笑。
“不是……”纪中天把手机递到列锦面前，委屈得要死，“我就是想跟你解释一下，我昨天为什么会那么说！”
“卧槽……我真的不是那种，看见女生就关注胸的肤浅人士啊！真的，不是……”
“……”
这又是哪茬啊。
列锦回想一下，记起了。
昨天吃烧烤时，他们好像确实在讨论什么“宇哥女朋友”。当时，就听见一句特别低俗的评论——“这胸”，声音还特别大，好像……就是这个公鸭嗓。
敢情，是这货说的。
嗯，还挺符合。
纪中天拼命递手机，都递到了列锦眼前。
没办法，列锦就鼓着嘴，勉为其难地看了眼。
屏幕上，一张照片，大概，就是那个什么宇哥的女朋友吧。
只见，照片里，照的是一个妹子侧颜。
背景好像是地铁站。
漂亮妹子正一边玩手机，一边喝饮料。
最关键是，她双手都在用手机打字，嘴里叼着吸管。
而饮料底部……
抵在胸上。
根本不用手扶。
“……”列锦感觉自己被刷新了认知，“我去，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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