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内正副导演正在监控着镜头,棚外一个穿着工作衫的人跑了进来,看着抬头看向他的副导演露出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什么事?”副导演皱紧眉毛。
“...额,外面有人说让我们尽快疏散人员....”工作人员挠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说是....狼要来了....”
副导演脸整个黑了下来,开始骂骂咧咧:“你是脑子进水了吗?哪儿的狼?!郎村早就没有狼了,你是猪吗?滚滚滚,别让我看见你!”
“可....是....”工作人员讪讪,他觉得自己也是有些没有道理,但是....
“导演....围着我们的村民都躲起来了...就剩我们了....”工作人员苦笑道,“您...您看....”
副导演一愣,远眺向外围,一直围着他们的村民居然真的没有了。
就剩一个青年和一个老头,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副导演突然觉得有些玄,“这....”
郎村一直由巨狼守护的传说流传甚广,还上过重点科教频道,虽然到现在也一直没能有个具体的解释和澄清出来。他们剧组的导演李默也是考虑到这里特殊的传说才决定这次的《狼祸》在这儿拍的。
“走了正好,安静。”李默头也不抬,说了一句,而后又抬起头,眼睛发亮,“有也好。”
副导心里一梗,他们纠缠了这么久的片段就是狼群袭击奴隶的场景。想到以往李默劣劣的斑迹,他头都大了。挥挥手,示意李默继续拍自己的。
他走向棚外,皱紧眉头:“你跟我说说.....”
“嗷呜——”
一声长长的狼啸传来,紧接着的是起来的另外两声狼叫。
副导脸一白,工作人员腿都软了:“那是...那是狼叫....吗?”
两个人对视一眼,副导当机立断,回头喊道:“疏散人群,全部都给我跑到车上去!!!”
工作人员手软脚软的奔向另外一个方向的大巴,边跑边喊:“狼来了,快跑,上车啊!!!”
这种寓言故事里牧童喊着狼来了的可笑场景,这会儿没有一个人笑的出来。
人群在愣了几秒后迅速陷入了混乱,群演一个个从地上弹起来,到处乱窜。
长生从地上慢吞吞坐起来,看着周围慌乱的人群,长发掩盖下的眼睛眨了眨。
副导冲到李默旁边,想要拽起他。
谁知他看着镜头里胡乱逃窜的人,眼睛亮的出奇。看到有人鼓起勇气要搬摄像机,顿时大声道:“放下,不许搬!!”
副导头直接大了五圈,哭丧着脸:“祖宗,这可是要命的事!赶紧走啊!”
李默拽紧身边的柱子,瞪着副导演,活像阶级敌人。
“快跑!”
“不!”李默四脚并用,缠住了柱子。
副导急的满头大汗,头一偏,顿时腿都软了,也拖不动李默了。李默看向自己的前方,瞳孔紧缩。
一、二、三,三匹巨大的狼正从郎庙后的树林里走出来。
一匹灰白色的,两匹棕红色的。
说是巨大真的是半点儿没夸张,四肢着地的高度够的上成年男人的胸腹了,长长的狼吻,窄长的腰身,肌肉线条明显的四肢,黑白分明的兽瞳,在无意对上狼眼的瞬间,副导演一个哆嗦直接倒在了地上。
这特么哪是狼,怎么跟熊那种大型野兽似的!
郎村有巨狼守护的传说居然是真的吗!?这不是在开玩笑嘛!?
三匹狼慢吞吞地路过摄制组搭建的棚子,走向场中。毫不在意和蔑视的态度就像是笃定这里的人都是逃不了的猎物一般,嘈杂棚子里没有来得及跑开的人这会儿大气都不敢喘,就怕引起狼的注意。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重新燥起来。虽然只有三匹,但是这身量,这气势,哪怕是经验丰富的猎人都得腿软。
何况这些从未见过野生动物的城市人。
等三匹狼擦过棚子,棚里胆子大的抛下手里的东西就不要命的往外跑去,万幸那三匹狼对于追着那些人似乎也没有兴趣。
这就像是一个开端,所有人都开始往外跑去。
狼直直冲场中群演聚集的地方走过去,没来得及跑开的群演这会儿也爆发了生存本能,竟短时间内如奥运健儿一般飞速逃离了场中。
长生面对着三匹狼,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匆匆跑过他的人也无暇注意他奇特的行为。
眼睛放光的李默看到一台摄像机被一个逃跑的人撞倒了,紧张地去盯自己的镜头,然后一呆。
一个固定的副镜头里,乱七八糟的场中所有人都在慌张奔逃。只站着一个挺拔的人,侧对着镜头,有些瘦。很狼狈,头上,袍角都是血。他往上拨了拨自己的头发,露出侧脸。眼睛黑白分明,眼帘微垂,神色间弥漫着丝丝缕缕的哀伤和怀念。
只是那份从容不迫,遗世而立实在过于抢眼。而他的身边却是三匹正在靠近的巨狼。
李默猛地扑向自己的镜头,什么狼群什么鬼的他都管不了了。
他冲场中猛喊了一声:“看左边镜头!”
长生抬眼,皱眉看向左边的摄影机,又转头看着棚子的方向。
想了一下,他以为那人是在招呼自己拿着这个怪异的东西。刚刚有人都快吓死了还想抱着它走,想必很贵重。他微微蹙起眉,垂下眼帘,好歹500金,他就姑且被使唤使唤吧。
李默看着镜头里的人被喊了一声看向别的方向,侧脸完全显露出来。如削过去的一般,锋利霸气的五官侧脸起伏完美。他的眉头攒了攒,转过头,露出正脸,镜头里的脸带着一眼就能让人牢牢记住的特质。极美极霸道!
他似是打量了一下镜头外面的人,仿佛很久以后,他才步履缓慢地走向镜头。
眉眼无情,冷冷的。而他身后的三匹狼也无意纳入了镜头。人狼的眼神一瞬间同步了,镜头整个画面爆炸式的张力和故事感蓬勃地涌出来。
李默苍白的脸涌上玫红,拳头捏地死紧。
副导终于喘过了气,刚想把祖宗拖走。一转头就看到他一副喝了酒上头迷幻的样子,一口气憋过头差点儿厥过去。这个状态他还是在李默拍下那张让他21岁就获得国际摄影特等奖时见过。
而让他得奖的那张照片赫然是目前世界顶级模特崔郁的黑白单人照。由此一事,到底是崔郁成就了李默,还是李默成就了崔郁,就众说纷纭了。
但是这个天才祖宗这会儿这样是个什么意思!不要命了吗!?
“妈的,伺候不起你了还!”副导咬牙切齿,看向棚子里的道具。随便扯过一个盾哐当一下砸晕了李默,招呼了一个人驾着他趁着狼群靠近场中那个群演时带头往外跑。
他终归是软心肠,回头冲场中的人喊道:“别管那个摄像机了,保命要紧。”然后就开始发足狂奔。
而被两个想逃命的人拖着狂奔的李默磕在地上,形容略惨。
长生看着近在咫尺的摄像机,再看看背对自己跑的飞快的....很奇特的三个人。
皱紧眉毛,啧。他回头看向自己身后靠近的三匹狼,抿起嘴巴,微微笑了一下。看来他家也没有完全断子绝孙。
“砰——!”
长生猛地抬头看向他们不远处的大坑,瞳孔缩紧。
“同志,你赶紧跑!”叶信一枪打在了狼群的侧边,冲了过来。
不同于周围围观的人松了口气的样子,长生吊起眉,带上了怒气。他抬头,楞了。
“小信子....?”只不过他的声音粗哑,语调古怪,叶信也没听清楚。
被枪声惊动了的三匹狼纷纷掉头看向叶信,但是奇特的,它们都没有任何攻击的迹象。只是压低身子,咆哮了几声。
叶信满头汗,一把拽过似乎傻乎乎的长生,护到身后。枪弹上膛,梗着脖子:“你们走!下次,我就不会打偏了!”
刚放完狠话他就被同样追过来的老头子一脚踹了个狗啃泥:“混账玩意儿!你要打谁?!”
逃回车上,关紧门和窗户,壮着胆子围观的人心一揪。一个个对那个老头怒目而视,谁!这么恶毒!
但是接下来的场景让所有人都露出了迷茫和不敢置信的神情。
只看到那青年一头磕在了三匹狼面前,再抬起头,两道鼻血都下来了。三匹狼中灰白色那匹用头拱了拱青年,舔了舔他脸上的伤口。另外两匹都拦在了老头面前。
我是谁?我在哪儿?这是怎么回事?几乎所有人都产生了这个想法。
被围观的中心,叶信抱着枪,被护在三匹狼中间。突然眼睛一红,一米九几的汉子一蹬腿,枪一撂,开始大声嚎。
“我就是想给小弟治病而已!不就是租个场地吗?”叶信嗷嗷叫,“又没说不许!”
“我都跟他们说了敢坏了郎庙一点儿,就百倍赔偿。”叶信粗鲁地擦擦自己的脸。
“你怎么就是不听我说,只是借个场地!”叶信嗷嗷叫,干打雷不下雨。还偷偷掀眼皮子瞄着他老子,活像找到靠山就开始熊的三岁小儿。
老头被他那作态气得想再抬脚踹他,却被两匹狼堵得严严实实。
“你们看看那混账东西!那是值得你们护的吗?他刚刚还瞅着要拿枪打你们呢!护个犊子!”说着,他就挤开两匹狼,撩着袖子,就又要揍人。
灰白色的狼压低嗓子呜呜了几声,又用头顶了顶老头。
老头被堵得心口疼,指着叶信:“你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再看看它们,你个鳖孙!出去别说是我老头的儿子!”
叶信也不嚎了,闭紧了嘴巴,簸箕坐在地上,垂着脑袋。
灰白色的狼又拱了拱他。
叶信扶着狼身子,抽抽鼻子:“对不起....”
“我没有...要打你们....”
“我那就是在外人面前得....”
突然叶信想起什么似的,猛地跳起来。瞪向一不小心被他忽略了的“外人”长生,和周围一圈或远或近躲在车里看着这边儿的人。
啐了一口,他尴尬的撸了把自己的脸。随后拾起枪,挤挤身边三匹狼嘟哝:“快快,你们赶紧嗷两声,我开枪,然后你们就往林子里跑。”
老头被他气笑了,一巴掌呼上他的头:“老头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蛋!”
长生.......
他清清嗓子,艰难开口:“你叫什么?”
叶信又被打了,很憋屈,又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有点儿傻。他警惕地看向长生,又看向身边的狼,手里的枪紧了松,又紧。
“小兄弟,这狼很通人性,我跟他们很熟而已。”叶信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要是换了别人,就不一定了。”
“你还是赶紧跑吧!”
长生眨眨眼睛,挑了下眉。
老头上下打量着长生,他没自己儿子那么傻。看了一会儿,他眯起眼睛回忆了一下,总觉得眼前的人有点儿眼熟。突然,他咽了口口水,抖着嗓子道:“你...你...叫什么?从哪儿来的?”
长生转头看向老头儿:“我叫长生,就住在这里。”
老头嘴里发出一声诡异地“嗝”的动静。手指头直直戳向长生,然后白眼儿一翻,撅了过去。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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