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活着,能再次脚踏实地的站在这片土地上就是最好的。
宋瑜半月前来到这里,这是一个历史上不知名的,被称作魏的朝代。外头的世界到底如何,她不知道,因为原主不曾出去,只是这晋北山城的百姓都很穷,辛苦劳作得来的粮食只够自己吃,身上根本没多余的铜板。
可赋税却格外的重,因此稍微有本事有能耐的都会在外面找活干。
孙望山,也就是刚才那个男人,所有竹筏上的男人都在晋北城内孙大户家做长工。而这些女子也都是即将去孙大户家谋生的,决定去那里每家还能多领米粮,所以姓孙的人家在宋家村人缘格外好。
萧娘或许有些不一样,她漂亮,是孙大户专门吩咐要接过来的人。
“陈家村有什么好的啊?”
阿花年纪小,又黑又瘦,一紧张起来眼睛也显得格外亮,她拉着宋瑜,“瑜娘,咱不都说好了要去孙大户家过好日子吗?你要嫁到陈家村我怎么办?”宋瑜连忙比了个嘘,“这么大声做什么,还不一定能成。”
不过宋瑜还是有几成把握,她家里要得聘礼少,只五十罐钱,就算模样生的不好看些这个价格也有人看的上她。可阿花就不一定了,她眼眶微红,她是多报了几岁才能出来做工,这年纪的小丫头养在家里还得多吃两碗饭,又生不来娃。
聘礼再少也没人要,阿花蛮不开心,落寞的坐在竹筏边上,“你这个骗子。”
“阿花,你不是说你不认路吗?晋北城离家太远,以后你连家人也见不到了。”
阿花回头,黑眸里顿时浮现一丝恋念,“可是我娘想让我去孙大户家打工,那里赚的多。”
“我不图钱,我就想安稳。”宋瑜道。
阿花也舍不得弟弟,在她背上长大的弟弟,“我不行啊瑜娘,我阿娘要一两的聘礼,没人愿意要我。而且一两也不够,我还想供着阿牙读书呢,要花很多钱。”
两个人肩并着肩,都是细弱的肩膀,风一吹就倒似的。宋瑜闭上眼抱着自己的腿,细碎的胎发被吹的晃动。船上的这些女子都是去孙大户家当差干活,瑜娘还有个姐姐,原先每月都会往家里送二罐钱,很多在镇上的女子也都会同瑜娘姐姐一般送钱回家。
二罐钱是什么概念,恒等于一个半人高的瓮装满了粗面。瑜娘家里父母加上祖母还有六个兄弟,吃大约半月,瑜娘记忆里每月月初总是家人最开心的时候。
再后来她回来了,浑身起了浓臭恶心的泡,被村里人丢尽了火里烧死了。
宋瑜抱着胳膊,她怕露出马脚被发现当做妖怪抓起来,所以也出来做工了。可要是有的机会选,她能过好普通的日子就行,瑜娘的母亲也给了她这个机会,五十罐钱,不算高的聘礼,只希望有人愿意娶她。
即便是顺水而行到宋家村也有些距离,她下半晌的全部食物就是那个果子,饿的难受,一直闭着眼强迫自己总算意识陷入迷糊。男人估算时间很准,到陈家村天刚刚好黑了,宋瑜再睁开眼,没了白天依山傍水的美丽景色,陈家村村口挂着两盏大大的灯笼。
“还得走多久才能到晋北城?”
“晚上在陈家村歇一晚,从这里到晋北城就半天”,撑了一天的竹篙几个男人都累了,但因为问话的是萧娘,孙望山回答了她。萧娘美丽的容貌浮现出一丝不耐,“那今晚住哪儿,我可不想再住外头,到处都是蚊子。”
宋瑜肚子饿的咕咕响,给她吃个白面馍馍,她睡猪圈都行!
“哪能再让蚊子盯你?”
萧娘在一众没长开的姑娘里太出色了,孙望山色心又起想去摸她的手,大便宜占不了一路上这些男人没少摸摸蹭蹭。萧娘快速躲到宋瑜和阿花身后跟她们一起走,宋瑜生的不美,阿花年岁小,男人们不爱和她们搭讪。
萧娘跟在她们身后,宋瑜和阿花都有些不开心。
阿花让宋瑜走的跟她近一些,牵着她的手,两个人都不看萧娘。宋瑜今天因为那个青果确实有些迁怒心思,陈家村很暗,两个人走在前头,萧娘走在后头,所有姑娘都不怎么搭理她,被特殊对待之后她难免也犯了众怒。
宋瑜回头看了一眼,萧娘提着新裙子慢慢跟在后头。
陈家村比宋家村富裕的多,光村里就有不少闲的发慌汉子端着脸大的吃饭盆来来回回看着这些姑娘。他们明显是知道什么的,上下打量的目光淫邪,前头走的几个跟在孙望山后头,宋瑜饿的脚发慌走得慢,阿花搀着她,萧娘被几个闲汉缠上加快了脚步跟上了两人。
她又躲在宋瑜和阿花身后,宋瑜看见那几个赤膊大汉扎着胳膊立马带着阿花窜到了一旁,萧娘孤零零一个人很快又被那几个男人缠上了,那些比孙望山嘴更难听,到傍晚了,炊烟起,路上几乎没多余的路人。
孙望山在前头走,突然感觉有人用石头砸了自己,回头就瞧见萧娘被人缠住了,折返回来之后不知冲那几个汉子说了些什么,很快几个人又打着膀子走了。孙望山拉着萧娘的手,萧娘也沉默的跟在他身后,宋瑜和阿花继续走在队伍后面。
到了晚上依旧很热,几个男人开始说话,大意是要跟一个叫王富贵的男人好好喝上它几大碗酒。宋瑜心里默默数着,从村口走了大约几百步,她们停在了一个被篱笆围满了的院儿门口,“富贵哥!”
男人喊了几句。
篱笆外围里头还有个木栅门,被人从里头打开。光着膀子的男人有些胖,满脸的横丝儿肉,很不好惹的样子,见着外头几个人脸上表情一喜,连忙往屋里召着妻子刘氏,“快,我兄弟来了,切几片肉做下酒菜,再去窖里拿上一瓮好酒!”
刘氏是个模样普通的中年女人,穿一身棕榈色衣裳,还有些宽大,看样子像是过的还算富裕的那种。王富贵把几个男人引进了屋里高谈阔论,她手脚利索的弄好了下酒菜,黄稠的酒液进了杯子,几片肉炒着白菜再就着一盆炕花生。
就着夜里朦胧的烛火馋的宋瑜几个姑娘都快哭了。
刘氏又进了地窖,拿了几个梆硬儿的窝头给了她们一人一个。一路上鱼干或者窝头都是紧着体力活的男人,十多个姑娘除了萧娘都是吃的果子,拿了窝头就狼吞虎咽,宋瑜咬了一口,抬眼还想看看谁吃的慢些。
便瞧刘氏冲她温和一笑。
她容貌很普通,笑起来却看着很和善,“快吃吧。”
她又走到几个男人那儿去,敬了碗酒,“赵家老哥,这些个姑娘都带来了,我带着人去相一相?”
孙望山埋头进了酒碗里,“萧娘不去,大户那边记着呢,剩下的你让你们村的尽快,明个儿就得走了。”
“这么快”,刘氏讶然,“这够时间相看吗?”
“没办法,路上有病的,耽搁了些功夫,反正你们快些,要实在相不成我也没办法。”男人摆了摆手,收了钱还做个这样的姿态,刘氏心里气但看着自己男人面上也不敢说什么,回头忍住了,冲几个姑娘软语道,“别怕生,都是咱们村的人,说不定以后有缘分见一辈子呢,先收拾下自己放了东西,婶子带你们去转转。”
陈家村这边过的日子算富裕,但也有穷的拿不出聘来,合伙存了几罐钱要相看过路的这些女人。孙望山几个从中间是能吃到钱的,给够了姑娘们娘家要的钱剩下的就是他们的,不做的太过分孙大户也不能发现。
姑娘们都知道一会儿见人去做什么,有的人跟宋瑜一样开始收拾自己,但也有人喜欢身穿绫罗,手戴金川的日子,她们厌烦了穷。阿花也是,她坐在炕上看着宋瑜解开了自己的头发,她想梳得整齐些,可手太生了,即便有记忆她也梳不来古代的发辫。
越发弄的乱了,宋瑜垂头丧气。
她看了眼四周,又看向阿花,阿花摆摆手,又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往人群里叫道,“翠娘,你帮瑜娘梳下头呗?她手笨,梳的难看嘞”。十多个姑娘也有帮派的,萧娘自成一派,剩下些中上之姿的,还有和宋瑜这样模样生的一般的。
“长的不好看梳也梳不好看呀”,人群中一个苹果脸的女子回头道,“俺也没办法,你去找旁人帮忙吧。”
宋瑜感觉心上被插了一刀。
翠娘不在看那边,又往自己头上戴了一朵珠花。
很快刘氏来催她们,有些懒洋洋不愿意去的被孙望山威胁了一通,最终除了萧娘都去了。先去了离这儿最近的村头陈三家。陈家村主做灯笼,不缺烛火,陈三儿家外头挂了两个大灯笼,进屋里头还有几个小的。
陈三与陈三娘都在,宋瑜偷偷打量整个陈家,比起刚才王富贵家明显有些穷,但也称不上家徒四壁,该有的都有,陈三模样生的也不算好,刘氏进去跟陈三娘说话,陈三坐在小凳子上,一边抛木板,一边悄悄看这些姑娘,当对上一个人眼神时还不好意思转了头。
害羞是个好品质,还会木工,简直多才多艺。
刘氏还在里头跟人说话,宋瑜想着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她勤快的拿起扫帚把地扫了干净。又发现井旁边的木盆里还泡着几个没干净的碗,便拿起了搓子开始狠搓了起来。
这半个时辰她一直都在干活,也偶尔回去看一下陈三,陈三总是飞速避开她。而陈三娘落在宋瑜身上的神色却是越来越满意。陈三娘跟刘氏说话的时候也从屋里拿出来一海碗的炕锅巴,便是煮完了饭黏在锅底的残渣。
宋瑜记得原先看过的新农村卫视,这东西是喂猪的。
“来,好姑娘,吃些东西”,满满一个海碗,先端给她的。
宋瑜擦了擦手冲陈三娘一笑,小小的一个手掌塞了进去,少了一半儿。陈三娘狐疑的看了眼她,她不好意思垂着头,陈三娘又看了眼她不怎么大的手心,还是将剩下的分给了其余姑娘。
宋瑜找个小椅子上小口吃着锅巴,吃完了之后又把院子里看着显眼的活都干了,陈三娘看了一会儿,又端了一盆衣服放在宋瑜身边,回头冲着刘氏道,“这姑娘手脚利索,力气也大,搓碗搓的真干净,人也勤快。”
“怎么,看上她了?”
宋瑜听见两个人说到这儿,耳朵尖立马伸的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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