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不懂一个领域的东西的人,都自带较真属性。
比如陶函现在,正在晚上堵得让人怀疑人生的高架上,认真研究着什么叫弹幕。
“徐以青!”
今晚被叫了第二次全名的徐以青,正手扶着方向盘等着车流动,冷不防被点名,有点紧张地回头看向陶函:“……怎么了?”
“你不是说你不和别人传绯闻吗。”陶函说。
“……”徐以青趁着停车间隙忍不住凑头去看,“你到底从刚才开始在看什么啊?”
陶函看不太懂的东西,其实徐以青也不是太懂,但好歹曾经也会上上网。他知道会有粉丝把他的图啊,甚至视频P成剪成一些男女向或者男男向的东西,平时都是一笑而过,而且有时新戏上线,或者新的综艺新歌,宣传期总会有些需要双方配合营销炒作的东西。
徐以青以前还和林汶捆绑炒作过,记得当时白凡还发了不小一顿火。
想到林汶就看到林汶,陶函的手正好还停留在他和林汶的剪辑视频上。
“这是……”徐以青话音刚落,后面的车子摁了下喇叭,他只能起步,边开边道,“这是人家粉丝剪的,之前和林汶参加过个节目,当时他还拿了冠军来着。”
陶函没事随手点开来看,里面全是他们俩一起录的综艺啊,颁奖礼,各种各样的镜头剪辑。有时这个镜头眼神暧昧,再剪了另一个,再放慢动作,弹幕上就一片“啊啊啊啊啊啊——”跟陈珏一个德性。
终于到了家,徐以青把车钥匙丢在茶几上,灯也不开去抱陶函。
“干嘛。”陶函说。
“跟我算账啊。”徐以青抱着他在黑暗里蹭,抵着他在墙边蹭,“不上要跟我算账吗?”
“……我说徐老师,你心虚什么啊?”陶函在黑暗里被他气笑了,“我刚在车上问过我学生了,看懂什么意思了。”
“什么意思啊,我不懂,你和我讲讲。”
陶函动了两下,掐了一把他的腰:“说了你也不懂,开灯去。”
“再抱会。”徐以青说。
“那抱着没意思。”陶函摸摸他的脸,贴上他的唇,“亲会。”
亲着不够,室内还没来得及开空调,两人越亲越热。徐以青搂着陶函的腰,抓着他两只手往头顶举,陶函笑了声,在他耳边低声道:“哥哥今天那么主动?”
“不喜欢吗?”徐以青问。
“喜欢。”陶函说,“我都不想你走了。”
“傻子。”徐以青侧头,变着角度亲吻着他,“走,我们去洗澡。”
……
以前在国外的时候,有女生问陶函的对象是什么星座。陶函说不知道,他十一月生的。
后来女生告诉他,他是天蝎座的。
陶函不研究星座,但就记得女生说,这个星座的人相当腹黑又记仇。
比如现在,上一次在视频里陶函图一时最快撩他的地方,正被徐以青一点一点地要回来。
当时让他失控的方式,也正被他成倍地还给自己。
太记仇了这人。
虽然最后还是没有全套,但腿又红又肿,索性没有破皮。
开了空调的房间里,一切都柔软温暖。徐以青很久没回家,冰箱里只有两瓶没开过的进口啤酒。他给陶函拿了一瓶,陶函眯着眼看这牌子,啧声道:“这牌子不好喝。”
徐以青把他腿抬自己身上,侧头看了看,有点红,估计明天就好了。
“下次可以不用这么温柔的。”陶函用酒瓶磕了磕他的瓶口。
“尽量吧。”徐以青仰头喝了一口,把啤酒瓶放到了桌上。
两个人洗完澡,本来都风尘仆仆又看了一天演唱会,还干了点激烈运动,但这会都不觉得累,放松下来喝口小酒,连睡意都没了。
陶函靠在沙发一侧,四处看看,有温暖的空调房,有酒有恋人。
如果忽略掉茶几下面的一个个药盒之外,他总觉得他们像是已经到达了那个期望的生活。
徐以青看他没说话,知道他的眼神在看什么,索性自己先起了头。
他从茶几下面拿出那一盒镇定作用的,用手掂了掂。
“我第一次接到这个角色的时候,我知道可能拍完这部戏,我的病情……说不定会加重。”徐以青垂下眼,“他是一个悲剧角色,一腔的爱换来的是生命的终结,读剧本的时候我就觉得那种……呼吸困难,濒死的难受。”
“哥哥……”陶函微微向前坐了一点。
“我事先如果去找我当时的经纪人商量,她一定不会让我去接这个角色,不赚钱又不讨喜。如果我找白凡,白凡或许会答应我尊重我的意愿,私下里估计也会因为我的病情阻止……所以我自己去了……”徐以青的眉头中汇成一个小小的川,“我和你说过,我和自己打过赌,如果我选上了就来见你,却没告诉你,我当时……那种难以形容的孤独。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怎么样,我第一次正儿八经给自己做一个决定,如果这个决定错了,会不会有更大的困难压垮我……我不知道。”
陶函手拉着他的手腕,感觉到徐以青的手有点抖。
“但其实开拍之后,我反而轻松很多……我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大的压力,我不知道是不是……”徐以青的声音轻了下去,带着些犹豫,“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每次我觉得难受烦躁的时候,给你打个电话,好像比吃药要管用很多……”
“哥哥。”陶函扑上去死死抱住他,“好了好了,我们不说了。”
“我想说的……”徐以青单手捧着他的后脑勺,“我想告诉你,你真的很重要,我真的……也很爱你,可能比我了解的自己更爱你。医生可以救我,药可以救我,但如果你不在了,没有人可以救我……”
“我在的,我在的……”陶函说,“我一直在,我永远在,只有可能你不要我。”
徐以青没有再说话,而是紧紧抱着他的身体。
抱了半晌,他想松开的时候,听见了一声诡异的……
“咕”。
“……”徐以青顿了顿。
“是我。”陶函不好意思地说,“午饭没吃多少,晚饭也没吃,见到你连饿了都忘了。”
“我家里没吃的怎么办。”徐以青为难道。
“你会叫外卖吗?”陶函问。
“不会……”徐以青老实回答。
陶函马上就来劲了,从他怀里坐起来亮出了手机,打开了蓝色图标app得意道:“你没我厉害了吧,我会。”
徐以青无奈地点头,但还是凑头去看,陶函和他挨着肩膀,蜷着腿缩在沙发上,头和他靠在一起。
“不想吃,不想吃……你家附近晚上没啥吃的啊。”陶函说,“都不想吃。”
徐以青想了想,抽掉他手机,看着他道:“你想不想吃小馄饨?”
……
“于叔叔还在这里啊。”陶函坐在泛着油腻的的桌子上,拿着餐巾纸去擦了擦,抬头看向那边正在忙碌的人。
“那是。”馄饨摊的老板用挂在身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抬手抓着一把馄饨,一个个扔似得往锅里丢,丢完用木锅盖盖住了一锅子,“于叔我二十年就做这一锅馄饨。”
冬夜里的锅子一缸白汽,和远处一个红底黄字的招牌:馄饨面条 14点-2点营业。
“函函啊。”老板走过来,和他坐一起,“我真的是很久没看见你了,以青倒是经常看见,他一从剧组回来,就来我这吃馄饨,我就把前后弄堂的门一锁,大晚上没人进来。”
“我倒是想吃啊。”陶函说,“我在国外的时候,还自己学着包学着和馅儿,做出来就是没味道啊。”
老板笑起来:“我皮是自己切的,馅儿是自己和的,连猪油都是自己熬的。”
“我没放猪油!”陶函一拍脑袋,“原来是这样啊!”
老板在碗里舀了猪油,兑了酱油和虾皮紫菜,拿着锅铲掀起盖子拿着锅铲在水里翻了两圈:“这次回来,还回去吗?”
“我都回来一年了。”陶函失笑道,“不回去了。”
“啊,那你臭小子不来看我!以青也不告诉我。”老板说,“现在在干嘛呀在。”
“当老师呢。”陶函说,“老板,你儿子也挺大了吧。”
“是啊,当年还是我老爹带我做馄饨给你们俩傻孩子吃,现在我儿子都上大学了。”老板把馄饨舀出来,“我儿子就是皮得很,不省事儿,你看看你和以青,一个比一个有出息的,哎……”
他话说完,徐以青从旁边走进来,给他桌上放了瓶水。
陶函接过喝了口,看着徐以青的造型。戴着个黑框眼镜,围着浅灰的围巾蒙着口鼻,露出精巧漂亮的山根。裹得这么严实只露出眼睛,都一眼觉得是个帅哥。
“聊什么呢。”徐以青说。
“聊你俩有出息。”老板把馄饨给他们端上来,陶函惊叹了一声搓搓手,把袖子挽了上去,埋头开始吃了起来。
此刻开始才觉得那铺天盖地的饿意席卷全身,陶函顾不得烫,一口一个吞。
徐以青在旁边给他抽了两张纸,抬手擦他嘴角:“慢点,不烫啊?”
“是不是很好吃。”老板在他们俩对面坐下,“你俩谁大来着,以青吧?”
“嗯。”徐以青满脸温柔地侧头看着陶函,应了一声,“我大一点。”
“你不知道啊函函。”老板指指徐以青,“以青来吃过这里之后也不知道粉丝哪里得到的消息,老是隔三差五有人来什么,‘打卡同款’,‘朝圣’的,有时候我这队都能排到外面路上去。”
“现在也没了吧。”徐以青低着头笑起来。
“哪有,现在也还有。”老板说,“不过放学时候还少点,我们旁边不就是你俩上学那个学校嘛。现在也老有小孩放学来我这吃馄饨,和你们小时候一模一样。哦对了,说道这个……”
老板走到摊子旁边,从下面拿出了一叠信和明信片。走回了他们的桌子旁边,递给了徐以青。
每个桌上都有一个吊着的灯泡,还挺亮,徐以青在灯光下看着这叠花花绿绿的信纸。
“你粉丝知道你可能会来这里吃馄饨,就会交给我一些信。”老板说。
徐以青手伸出去拿起一封:“打扰你了吧。”
“他们乖得很的,从不打扰我。我也不会说我认识你呢,我连我儿子都没说过。”老板说,“他们说很久没看见你了,知道你辛苦,如果我看见你,让你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就这样而已。”
徐以青笑了笑,抽开一封信,逐字逐行看了起来。
陶函吃完一碗不过瘾,看徐以青舀了两口不吃了,在读信,就把他那碗给捧了过来继续吃,边吃边抬眼看着他的那封信。
“你吃慢点。”徐以青也没回眼看他,目光都在信上,但还是出声提醒道。
“念念呗,哥哥。”陶函在旁边说。
“不念。”徐以青把信纸一抖,第一封信给合起来,又捏着第二个明信片来回看了会。
陶函就边吃边和老板聊天。
“你别看我这个摊子不大,但是这几年生意不错,也赚了点钱。你们家那边房子先拆,我们过了几年也拆了,现在手头宽裕,我都想把我儿子送出去读读书。我儿子上高中之后就住校,上了大学一年到头都不肯回家,可能觉得我摆摊儿丢脸。”
“这什么话啊。”陶函说,“你这儿子被我逮着了我肯定要教育的。”
老板叹了口气:“也怪我,他和妈妈亲,我也没什么本事,这里街坊领居都认识,做馄饨也是打发时间,倒是他可能觉得自己爸爸摆摊说出去坍台呀,反正从来不来这里帮帮忙什么的,也不关心我生意。算了也好,清净!”
“你儿子不是考上大学了吗?”陶函问。
“是啊,考得大学还不错。不过总是希望他能出去开开眼界的,你说是不是,你看你一回来往我这摊上一坐,我就能感觉你气质不凡,这衣服这手表的,我希望他也能有出息嘛。”老板说,“之前和他说了,回来和我吵了一架,今晚又不知道去哪儿野了,反正说什么都不肯出国。”
“小孩子逆反心理多正常啊。”陶函笑起来,“我也是老师,太了解这种小孩了,你越喊他做什么他越不做,反而你不许他做他非做给你看。”
“那你说出国有什么不好嘛!”老板手撑着头一脸气恼,褶子都要挤到一起去了,“为什么啊!”
“或许是要谈恋爱了。”徐以青冷不防插了一句。
“对啊,喜欢的对象在国内,说不定刚好一个大学。”陶函说,“我觉得真有可能。”
老板一听,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脸上神色复杂,一拍桌子:“对啊!这臭小子!”
徐以青看完全部的信,把脸埋在围巾里不吱声。陶函用膝盖顶顶他膝盖,低声道:“怎么了?感动啊。”
“有点。”徐以青闷闷地说着,还把眼镜戴上了,揉了揉鼻子,“叔叔,我能带回去吗?”
“本来就是你的东西。”老板说,“还饿不饿,给你俩再做点吃的?以青你吃太少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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