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雅说每天只教他十种凉城语,多了不教。
十句话很快,没过多久曲岭惜就全记住了。
雅雅像个小大人似的,拍拍曲岭惜的脑门,笑眯眯地赞美道:“你学得真快,我从来没教过这么聪明的学生。”
曲岭惜揭穿事实,毫不留情地说:“你也就只有我一个学生吧。”
无事可做后,曲岭惜就拿着手机刷论坛。下午四点,严立也回了酒店。
他们像是普通暧昧对象一样互相寒暄。
严立不忙了,回得很快。
曲岭惜有些招架不住,时常愁眉苦脸地冥想。
临近饭点,楼下大厅里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喝酒吃小菜的,高声朗笑的,气氛越来越热络。
曲岭惜和雅雅都不是很会被别人分散注意力的人。
一开始还好,他们都能接受。
逐渐的,就有年轻的姑娘来找曲岭惜搭讪,坐在他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这就算了,时间久了,竟然还有好奇的陌生人凑近来,盯着雅雅写作业,说自己家的儿子也差不多年纪,可没那么用心读书。
雅雅被看得满脸通红。
她偷偷对曲岭惜说:“我都写不下去啦。”
曲岭惜很能感受雅雅的羞涩。以前念书的年代,如果有监考老师闲得发慌,硬要盯着他的试卷看,他也会尴尬得捂住试卷不让别人看。
他点点头,收拾好雅雅的文具盒。
“走。”
人多起来,雅雅也不像之前那么活泼了。
她拉了拉曲岭惜的衣角,明知故问:“我们去哪儿啊。”
曲岭惜勾了勾唇角,嫣红的嘴唇泛着好看的光泽。很少有男生像他一样,肤色雪白,嘴唇却永远像染了浆果汁一般红润。
老天对曲岭惜真的很好,至少在相貌上,给人他无数得天独厚。
雅雅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
接着就听见他漫不经心地说:“找你顾哥哥去呗。”
上楼后,曲岭惜才发现很凑巧,顾深的房间就在他的房间对面。
雅雅咚咚咚地敲门。
一开始没回应。
雅雅又咚咚咚地敲。
这下门内传来苏烦躁的声音,他拉开门教训说:“烦死了。你哥这盘游戏就因为你输了。”
雅雅不说话,就盯着他看。
苏狐疑地看了眼雅雅,目光又在曲岭惜身上巡视地环绕了一圈。
“雅雅?”苏把手机往后一扔,就扔在他的床上,“你找老大?那你得等他一会儿,他还在洗澡……”
话音未落,浴室的门被打开,雾气弥散开来。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上身未着寸缕,只敷衍地围了一方浴巾遮住重点部位。
可惜双腿一迈开,就容易泄露春光,大腿结实的肌肉线条完全遮挡不住,更引人好奇去探究。
当然这里的有些人,就只有一个曲岭惜而已。
剩下一个直男和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前者连余光都没想分给他的老大,后者早就被曲岭惜飞快地捂住了双眼。
“呀。”雅雅捂着脸害羞道,“好害羞。我看到了……这样我以后只能嫁给顾哥哥了呢。”
她还装作很惋惜的模样,内心开心得要死,“真可惜。”
曲岭惜抽了抽嘴角,无情地反驳她:“不,你什么都没看到。十年后依旧有无数小哥哥等着你,别可惜。”
雅雅:“……”讨厌死了。
曲岭惜直面迎击出浴美男,刚正不阿地说道:“你放心,我会一直遮着雅雅的眼睛的。你快去换身衣服吧。”
当事人从浴室出来,到被两人谈论,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看着曲岭惜,看了几秒,似乎想说什么话。
结果全被曲岭惜抢先了。
最终,顾深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总算收回放在曲岭惜身上的视线,从衣柜里拿出换洗衣服,踩着拖鞋重新回到了雾气腾腾的浴室。
曲岭惜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也撤掉了捂住雅雅眼睛的手。
他刚才真的很紧张。
不仅是因为美色在前、不得不防,更是因为顾深看他的目光总是很锋利。让他经常怀疑顾深是不是讨厌他。
苏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有些古怪。
曲岭惜跟着他坐在了床边,扒了下头发。不知是不是因为热气从浴室偷钻出来了许多,曲岭惜总觉得自己热得慌。
苏碰了碰他的肩膀:“哎。我告诉你一件事。”
曲岭惜:“嗯?”
苏说:“我们老大向来不在浴室换衣服。他嫌又湿又热。”
曲岭惜心道,他也嫌,现在就挺热。
苏幽幽道:“可今天他回浴室换衣服了。”
曲岭惜不以为然,指了指乖巧坐在他身边的小姑娘,“那是因为今天雅雅在,当然得避着小姑娘点啊。”
听到提及她,雅雅对着曲岭惜萌萌地笑了笑。
苏说:“可你捂住她眼睛了。”
曲岭惜:“那不管。保险一些好。如果我这双手一不小心侧漏了呢?我这手,叫做薛定谔的手,顾深对它不放心。”
苏嗤笑一声,并不作答。
他说:“我看老大不是对你的手不放心,而是对你不放心。他在避着你。”
曲岭惜皱眉,“你什么意思?”
如果说顾深知道他喜欢男人,对他不放心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很多直男都恐同。可曲岭惜回顾今天的发展,并不觉得自己有露陷。
既然如此。顾深一个直男,就不会特意纠结“这个叫做曲岭惜的陌生人,是不是喜欢男的?”
他压根不会怀疑到这方面,所以也没必要避着自己。
苏摇了摇头。
“没什么意思。”
他那样子像是手握天底下最大的秘密,却偏偏不告诉曲岭惜。
曲岭惜不想理会苏的故弄玄虚。
苏说:“你求我呀,求我我就告诉你。”
曲岭惜嫌弃道:“你幼不幼稚。”
苏:“原来没那么幼稚的。可我今天挨揍就是因为你……我跟了老大挺多年的,结果就因为一个你……”
曲岭惜觉得要么是他听力有问题,要么就是苏中文没学好。
什么叫他今天被顾深惩罚是因为他曲岭惜?
难道不是苏本人太话痨顾深嫌烦了吗?
总觉得苏的态度有些奇怪。
曲岭惜准备细细询问,顾深却从浴室出来了,他索性也就打住了话题。
他对顾深的印象一直是大佬式的人物,不止是因为他性格冷淡、脾气古怪,更因为这人连穿着都特别衬托他的性格。
第一次擦肩而过和第二次相遇,顾深都穿得很冷。金属质感的皮衣隐隐反射着锋利的光泽,一双军靴利落又简洁,却仿佛踩在人的心尖上。
他就像一座冰山,表面就令人望而生畏。
今天顾深却脱下那一身的防备,换了一套休闲装。浅色的Polo衫和牛仔裤,以及没有吹干的头发,都让他比真实年龄显小了不少。
那股子凌厉的气息被减弱不少,也更贴近平常人一些。
雅雅哇地叫出声来,“好帅呀。顾哥哥你这样像换了一个人哎。”
曲岭惜也非常赞成雅雅的话。虽然那一身冷酷更符合顾深的性格,但他总有个念头,觉得顾深理应现在这么穿才对。
顾深看了他们一眼,对这种夸奖熟视无睹。他坐在床边,取过放在床头柜的星空腕表。
他低头戴表,淡淡地问:“曲先生,我听苏说你要和我们一起用餐?”
曲岭惜摆手不好意思地说:“您别叫我曲先生,叫我小曲就行。”
苏:“噗。”
雅雅奇怪地问:“苏哥哥你笑什么。”
她觉得小曲很好听啊。她的朋友们也会亲昵地喊她小雅。
雅雅这是久居凉城,不太懂大陆的取名方式。
幸亏曲岭惜姓曲,一个姓就赢了。如果他姓王,那顾深不得叫他小王?
苏越想越好笑。
“曲先生。”顾深郑重看着他,“你身边有什么人这么称呼你的吗?”
小曲吗?
曲岭惜沉思片刻,“……我想想啊。有啊,我实习单位的领导和同事都那么喊我,还有大学学生会会长。”
顾深哂笑一声:“那我既不是你的领导也不是你的同事,更不是你的学生会会长,我为什么要这么叫你?”
这话说得利落当然,曲岭惜细细盘点,觉得确实是这逻辑。
可除了这个小曲,其他称呼都太亲密了一些。不适合他们两个人。
曲岭惜想了许久,自己真是什么狗屁名字。
别人正常的组合,换做是他的,总会显得更亲昵一些。
小惜、阿惜、岭惜。
这个惜,千错万错,是珍惜的惜,爱惜的惜。
他不能想象哪一个从顾深口中说出来。太毛骨悚然了。
光是想,曲岭惜就受不了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好在顾深没在这件小事上纠结太久,他垂眸看了眼璀璨的表盘,说道:“快到用餐时间了。”
苏十分狗腿地点头:“嗯嗯。老大今天我们吃火锅吧,我和雅雅去准备食材。”
顾深接受了前半个提议,但没接受后半个。
“不用。”他起身下意识做扣纽扣的动作,可他穿得是一件没纽扣的Polo衫,淡淡说,“我和你们一起去。”
曲岭惜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觉得顾深应该不常穿休闲装。
他们准备出门。
曲岭惜在背后偷看顾深。顾深的头发还是湿的,但他并不准备吹,显然是想自然风干。他的背后有一片面积不小的水渍,应该是在换衣服的时候蹭到的。
如果换个人,换张脸,以一个小钙的审美来说,他可能会觉得有点糙。
这人是顾深。
曲岭惜只觉得有种随意的性感。
可能真的有背后灵。
顾深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曲岭惜,稳稳地问他:“你不准备穿鞋吗?”
之前进房,曲岭惜早就换上了民宿准备的一次性拖鞋。
曲岭惜指了指自己,“我?”
“嗯。”顾深总是不容置喙的,“你。”
他是在邀请自己一起去吗?曲岭惜有点惊讶。
论他这次萍水相逢,和这几个人的关系,他和顾深是最没交集的,和苏的关系还算不错。
可刚才说去购买食材,苏很自然地把他撇出去。
要么是因为刚认识,确实没把他当自己人。要么是苏好心地觉得他是客人,没必要让他跑腿。
依曲岭惜对苏短短的认识,他认为真正的原因是两种的结合。
雅雅跑过来,拉了拉曲岭惜的手,软绵绵地说:“哥哥。我想让你一起来。”
曲岭惜嘴角微抽。
雅雅这个女孩子。有事央求的时候叫他哥哥,无事的时候都是连名带姓地喊。
苏也倒戈:“对啊,就你这个一看就挑食的。要是买到你不喜欢的,还指不定怎么埋汰我们。”
曲岭惜:“……”
他心如泣血,心想自己虽然真的挑,但怎么可能当面埋汰他们呢?即便吃着地麻饼,他也得心中妈卖批,表面笑嘻嘻呀。
两个活宝当说客。
大佬则是站着看他,用那深邃到鞭笞人心的冷冷目光,一如既往。
曲岭惜:“……好吧。”
他其实想说,就算你们不这样大张旗鼓地邀请他,他也很愿意跟着你们的。
不用这么隆重,真的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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