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是可以阻拦迪奥的,长裙也不行。
迪奥在来到乔斯达家的一周后就已经可以做到拽着裙摆飞奔了,她还因此发展出另一项伪装技能——前一秒于空旷无人的走廊上飞奔,下一秒在突然撞见从边边角角里冒出的女仆时做到眨眼间放下裙摆、减慢脚步由跑转走并做出端庄淑女的走姿。
乔纳森有幸见到过一次全过程,他和他的狗都惊呆了。
之后被迪奥威胁不许说出去。
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又多了一个。
小秘密逐渐增多以后,迪奥就有点自暴自弃了。她总有一种JOJO知道她许多私密事的感觉,这让她很不愉快。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乔纳森格外地好说话,或者说是好哄骗?有时候她看着那张傻兮兮的笑脸,甚至都想直接一脚踹过去,然后说“喂JOJO,本迪奥想要你的家产。”
说不定愚蠢的乔纳森就会乐呵呵地说“好啊”。
嗯……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吧。
迪奥瞥了眼乔纳森冻红的脸,加快速度跑过了他的身边。第二圈了,她在心里默数。
其实小秘密增加也是有好处的。乔纳森知道了她很多事,又因为有“小秘密”这个前提条件设立着,在许多情况下,他会以“自己人”的身份给迪奥打掩护。
虽然有时候乔纳森烦是烦了点,但就这一点来说,迪奥还蛮中意他的。
就比如现在,两人再一次以遛狗的借口出门,在走到远离乔斯达宅的地方后,迪奥可以脱下碍事的裙子,露出提前穿在裙子底下的男装开始跑步。她一点儿也不在乎JOJO的目光,一方面因为在迪奥心里她始终觉得自己和乔纳森是同性别的,一方面……JOJO知道的还少吗?不就是看她脱裙子?无所谓啦这种东西。
“迪奥——!你要不要休息会儿——?”
跑过乔纳森之后,迪奥听见他在后面这样喊自己。
喊那么大声做什么。迪奥觉得他真的很烦,没理他的同时又加快了速度。
整个乔斯达宅除去建筑物的面积外,还有周围一大块土地,迪奥的跑步路线就是绕着整个乔斯达宅跑三圈。等她结束每天的锻炼,乔纳森和丹尼那里应该也差不多了。
这次也是。
迪奥结束三圈的锻炼,沿着这条路找到乔纳森的时候,他和他的狗都已经站在路边等她了。
乔纳森将手里捧着的裙子递给她,在迪奥穿裙子的时候问,“好冷啊,我们每天都要这么早出门吗?”
“冷?”迪奥将这个单词的发音咬着百转千回,表明了她的不屑,“是你冷吧,我可是热得很。”
“好吧。”乔纳森瞅了眼她因运动而泛起红潮的脸,然后又突然意识到这位淑女正在穿她的裙子,于是飞快地转头看远方的树,“每天都这么早爬起来,迪奥真厉害啊……”
要知道他今天早上可是差点困死在被窝里的人。
“这并没有什么JOJO,你不是也爬起来了么。”
“嗯……”乔纳森望天,“可是你都保持这样的状态一直从春天跑到冬天了,果然我还是觉得迪奥很厉害啊,换我肯定坚持不下来吧。”
一直被JOJO这样吹捧,不管怎么说,迪奥心里都是很爽的。她默默地收下了这份赞赏,哼了声,“那是肯定的,我跟你这种小孩子可不一样。”
“迪奥不也是小孩子么。”乔纳森小声嘟囔了句。
“你说什么?”
“没什么。”
“……”
不,他绝对是说了什么的。
因为一时失误没有听清乔纳森话的迪奥在心里骂了他一句。
“我说,JOJO。”穿好裙子的迪奥走到乔纳森面前,掰过望天望地到处乱看就是不看向自己的JOJO的脑袋,使他与自己对视着,“你不觉得你也有必要开始锻炼了吗?”
“?”
乔纳森一时间没理解她的意思,迪奥看着他一脸迷茫的表情就想揍人。但为了自己以后可以得到体格健壮的身体,她还是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跟乔纳森讲道理。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每天都起得这么早,为什么非要浪费时间去陪这条蠢狗散步,而不是跟我一起跑步呢?”
“但你不是说丹尼需要我陪着的吗?”乔纳森仔细地回忆了迪奥的话,他很确信她是这样说的,“不然它会被坏人抓走……”
“可它并不需要不是吗?”
迪奥使劲儿地戳了戳乔纳森的胸膛,突如其来的大力让乔纳森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力道晃了两下,迪奥又哼了声,“你看,你这么弱。”
“……”这次乔纳森没说话,他抿了抿唇,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大开心。
迪奥可不会管他开不开心,她脑子里忽然窜出这小崽子学自己吃饭的样子,于是耸耸肩,十分恶劣地继续说,“你看你连用餐都要学我,为什么现在不学学我跑步呢?”
——学她吃饭的样子,还是发生在夏天的事。
在某次用餐时,迪奥忽然发现乔纳森这家伙一改往日吃猪食一样的吃法,开始优雅地使起了刀叉。她为这个变化感到吃惊的同时,深深地确信,这并不是乔斯达卿教导的结果,因为很明显乔斯达卿也对这件事感到惊讶。
“这样很好JOJO。”做父亲的及时给出了夸奖,“这才是一位绅士该有的用餐礼仪。”
当时的乔纳森很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知道了爸爸,以后我也会保持的。”
“原本我想等你大一些再与你说这些的。”乔斯达卿欣慰地笑了笑,而后又问,“你是怎么忽然想起来要注意礼仪的呢?”
乔纳森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对面的金发女孩,“因为……迪奥……”
迪奥心里一咯噔。
“因为迪奥吃饭的样子很好看,所以……”乔纳森挠挠脑袋,“坐在迪奥的对面我会不好意思,就……不自觉地……”
迪奥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原来如此。”乔斯达卿点点头,“你能自己注意到……也好。”他转头看向迪奥,“JOJO这样一说,我发现迪奥你的用餐礼仪真的是无可挑剔。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或许我可以问一问,是谁教导过你吗?”
“……”这个问题迪奥不是很想回答,但为了将她乖巧的人设进行到底,她只能勉强笑了一下,“我的母亲曾经教过我。”
乔斯达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能教导出你这么优秀的孩子,我想迪奥你的母亲,一定是位伟大的女性吧。”然后他大概想起自己被迪奥的父亲“所救”的那晚,达利欧身边的女性并不是迪奥的妈妈这件事。
乔治·乔斯达很快地止住了话题,他扯过别的一些事讲起来,其间还有两次让乔纳森哈哈大笑。
但迪奥却没有开心得起来。旁人提起她过世的母亲这件事就足够让她不快很久,乔纳森还学她吃饭!该死的!他居然敢学她?!
这点更是让迪奥心里越发地堵了起来。
这件事她耿耿于怀了一整个夏天。
思绪到此。
当时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再次堵住胸口,迪奥扯开嘴角,伸手在自己头上和乔纳森头上比了比,“你看,你还这么矮。”女孩子在成长期总是会比男孩子长得快一些。
乔纳森的表情变了又变。
“我并不是故意想学你的。”乔纳森的唇角抿得死死的,而后他终于开口辩驳,“我只是觉得你很好,才会一直向你看齐。我也会向你证明的迪奥,我并不弱,我会成为一名可以保护很多人的绅士的。”
乔纳森不开心了,迪奥就开心。
坏心眼的迪奥没有对乔纳森的话作出什么回应,她只是微微仰起头,用她现在最习惯的姿势,以下巴对着他来表达自己的蔑视。
不欢而散。
这大概是1875年迪奥到乔斯达家后,两个人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冷战。
第二天迪奥没等乔纳森遛狗,她早了一个小时出门,等乔纳森给丹尼喂好食带它出门遛弯时,迪奥已经气喘吁吁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家庭教师来给两人上课时,迪奥也不再遮掩自己,她思考了很久,终于把握住了成人与儿童思维之间的平衡点,她会与家庭教师探讨问题、回答出一些超纲的题目,让家庭教师认为她是个十分聪明且有天分的孩子,从而达成将乔纳森晾在一边的目的。
迪奥在这段时间里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向乔纳森证明,你看,你就是弱。不管是体能还是脑子。
乔治·乔斯达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两个小孩在家里几乎是零交流,他们连每天早上约好的遛狗也不一起了。
不过小孩子之间闹别扭是常有的事,乔斯达公爵决定不插手这件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乔纳森这段时间过得实在不是很开心。
和迪奥冷战这件事,他有想过跟父亲商量,但只要他找上门提出迪奥这个名字,他爸爸就挥挥手,让他自己烦恼去。乔纳森也考虑过和小镇上的朋友们商量,然而……和家里的女性闹别扭还被人家说弱这种事,说出去好丢人哦……
事实上,和迪奥闹僵掉的那天中午他就开始后悔了。
迪奥不跟他讲话还故意冷落他,实在是让他觉得很难过。
乔纳森有想过主动去找迪奥和好,反正他早就知道迪奥这个人就是这个性格,能跟她闹别扭闹这么久是他太蠢了。但一方面实在是找不到理由跟她搭话,另一方面……迪奥说他弱诶……
小孩子的自尊心作祟,乔纳森觉得自己要是主动找迪奥的话,不就承认自己弱了嘛?!
那可不行!那天他还说自己要做个强大的绅士来着!
于是乔纳森·乔斯达天天在[自尊心]和[去和好]里纠结来纠结去。
就这样过去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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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上一次的作业不合格,家庭教师叫乔纳森重新做一份并送到他家。
家庭教师住在小镇上,距离不是很远,乔纳森就带着作业一个人去了。
面批和简单的讲解在一小时内完成,从家庭教师家里出来的时候还没到下午四点,乔纳森就一个人在小镇上逛了逛。
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他想给爸爸和迪奥选份礼物。
给乔斯达公爵的礼物很快就买好了,但在该给迪奥送什么礼物上,乔纳森犯了愁。
他们差不多一个月没有讲话,现在的乔纳森根本就不知道迪奥喜欢什么,而圣诞节又是个这么重要的日子,多适合用来和好你说对吧?
要是送礼物送错了……
那和好不是又没希望了?
就在乔纳森漫步目的地到处乱逛到处乱看时,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噢这不是JOJO吗!”
是乔纳森在小镇上的朋友们。
“下午好!”乔纳森跑过去跟他们打招呼,“咦,大家怎么都在这里?”
“大家一起出来玩咯,怎么样?你要不要一起啊?”
“啊不了不了,我现在要去买圣诞礼物。”他摆摆手拒绝了朋友们的邀请,“对了,既然大家都在,那要不要一起去给家人买礼物呢?”
“圣诞礼物?”其中一个小黄毛切了声,“那种东西早就准备好啦,还有一周就是平安夜了,你怎么回事啊JOJO,现在才买礼物?”
乔纳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因为才想到……”
在场不少人家里都是有姐妹的,乔纳森看着他们突然想到也许可以问问朋友们关于送礼物的事,“对了,我有个忙需要你们帮。你们都是怎么给家里的女孩子选礼物的呀?我正在想该给迪奥送什么,有些苦恼……”
“发卡之类的咯,女孩子不都很喜欢那些?”
“我给我妹妹买了她一直很想要的娃娃。”
乔纳森认真地听着,然后一一提出不同意见,“迪奥现在的头发还不是很长,发卡她可能不需要,而且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
“迪奥会喜欢娃娃吗……”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太差劲了JOJO。”
面对朋友们的指责,乔纳森更不好意思了。
“不过啊JOJO,你问我们意见,应该也没有用吧?我们家里可都是亲姐妹,你这个‘迪奥’……”
“嗯?什么意思?”
“这个迪奥,难道不是你未来的老婆吗?”
乔纳森·乔斯达,震惊!
“喂喂,你什么情况啊?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对啊,正常情况来说,非亲非故地住在你家里,还要一直住下去,这不就是你爸爸给你找的老婆吗?你们以后难道不会结婚吗?”
“我妈妈都说乔斯达公爵给儿子找了个童养媳哩。”
“而且你一直说的这个‘迪奥’,这么大半年了,我们怎么一次都没有见到过?你说过她因为以前一些事剪短了头发,她又不出来玩,别是个丑女吧!”
“哇——!JOJO以后会和丑女结婚和丑女KISS和丑女干羞羞的事——!”
“哇!可怜的JOJO——!”
因为一时震惊而错过了最好的回话机会,乔纳森再反应过来时,他的朋友们已经开始集体调侃迪奥了。
“别这样!”听到他们说迪奥坏话,乔纳森就很不开心,他大声地反驳,“迪奥可不是什么丑女!你们不要说她的坏话!”
“噢!那果然就是老婆了!”
狗都嫌的男孩子们开始勾肩搭背地开乔纳森的玩笑。
“才不是!迪奥是我爸爸救命恩人的女儿!才不是我爸爸找的童养媳!”
然而臭小子们可不理乔纳森无助的发言,他们继续坏笑着,“谁信你啊!我们可从来都没有见过什么迪奥!”
“搞不好还真是个丑女!因为太丑了嫁不出去她爸爸就把她塞给救命恩人的儿子!”
“肯定还是个长得像男人一样壮的女人吧?不然怎么叫男孩子的名字!”
“哈哈哈!”
乔纳森彻底生气了。
“不许你们这样说迪奥!”
他大吼一声,然后抡起拳头朝着第一个说迪奥是丑女的朋友的胸口打去。
虽然力道不是很大,但他这一拳头下去,现场的气氛就有些僵硬了。
“你干嘛JOJO!怎么打人呢!”
大家都是七八岁的男孩,被打了怎么可能轻易就算了。
“噫!是说中了吧!丑女迪奥!可怜的JOJO!”
然后发展成儿童混战,乔纳森在还手不能的情况下第一次意识到迪奥说的真对,他真的好弱……
一堆男孩子把乔纳森围在中间,边揍他边大声地笑,“哦!哦!JOJO要和丑女迪奥亲亲!”
乔纳森抱着头,蹲在里面,可怜的要命。
就在男孩子们说得起劲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进来一道女声——
“Excuse me.”
“你们说,迪奥什么?”
男孩子们停止了对乔纳森的围殴,他们愣愣地看过去,就见到街角站着一个金发的女孩子。她高高地挑起眉头,用看青蛙小便的眼神看他们,“别让我重复第二次。迪奥和JOJO,什么?”
小男生们对这个眼神直觉性的不喜欢,于是态度也说不上好,管不了此刻对面是位女性,他们大咧咧地问,“你谁啊?你也认识迪奥?小女孩最好别管这件事!”
乔纳森趁机挤出了包围圈,他一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满脸不耐烦的迪奥,不由得眼眶一热,“迪奥……”
“啊?她就是丑女迪奥?!”
迪奥咧开嘴冰冷地笑了下,她慢慢走过去。
然后啪嗒啪嗒地捏响了自己的指关节。
一位女士对多名男士单方面的殴打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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