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见是无双来了,自己仍在杨过怀里,顿时羞恼异常,当即便要站起来。杨过烧得时而糊涂时而清醒,见她挣扎,以为她又要离开自己,抱得愈发紧了。
郭芙低声道:“有人来了。”
杨过闷声道:“理他是谁。”
郭芙气道:“你姑姑来了。”
杨过一颤,睁开眼来,见一白衣女子款款立在门口,满脸泪痕,双目盈盈地望着他。
杨过抖了抖,当即松开郭芙,歪着身子冲下床来,郭芙欲伸手去扶,但看他以为是小龙女便如此心急,伸出的手停在半路,吸了口气,低着头侧身立往一旁。
杨过摔下床来,腹腋的伤口登时崩开,鲜血缓缓渗了出来。无双见状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来按住他的伤口,杨过一把抓住她的手,疼得哆嗦着唇唤道:“姑姑,姑姑……”
陆无双闻声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只得劝哄着,想要扶他起身,但手稍有离开便觉出血成股地向外冒,只得冲郭芙叫道:“你还不来帮忙?”
一抬头,却见郭芙皱紧眉头,靠在床栏痛得浑身发抖,看样子也是伤势发作。
无双叫了声人,却无人答应,不知如何是好。却听杨过抓着自己的手道:“姑姑,过儿求你……”
无双流泪安抚道:“好,好,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你莫要再动。”
郭芙扶着床沿,任脸上的泪珠淌着,咬牙道:“你照顾他罢,我走了。”说着挣扎着要站起来,忽然给手给人大力一握,见杨过仍拖着她,大不耐烦,反手一掌推出,杨过不闪不避,便呆坐着挨了她一掌,所幸郭芙受伤,功力不济,一般消长下,杨过也无受多少内伤。
无双却不管他伤重伤轻,当即红了眼,也顾不得给杨过按伤,回手就还了郭芙一掌。郭芙背伤发作,眼见挪不动,只得硬着头皮也挨了一掌。这一掌打得实在不轻,郭芙当即呕出血来,无双却惊叫出声,只见原本满是鲜血的手又冒出汩汩血痕,此番却不是杨过的血,而是她一掌打在软猬甲上,手心尽布伤口。
三人一个转眼都皆伤上加伤,一齐或跪,或坐,或躺在床旁,谁也没有气力再挪动,倒衬了杨过的心意。他失血本欲昏厥,脑袋昏昏沉沉,对她二人对掌浑然不知,好在无双不顾伤势赶忙为他点穴止住了血,杨过脸白如纸,喘了喘气,微微恢复了些神智,握住郭芙的手方松了松,勉力直起身子,朝无双拜倒磕头。
无双登时不知所措,不知他是何意,赶忙伸手要扶起他来。
杨过一把握住她的手道:“姑姑,过儿,是过儿对不起你,你若生气,便打死过儿罢。”
无双一怔,哭哄道:“你说什么傻话,你姑姑最是疼你不过,怎舍得打死你?”
杨过道:“你不杀过儿,也……也别杀芙妹。”
无双气道:“你伤成这样,她还敢打你,我恨不得捅死她才好,你还为她求情。”
杨过虚弱道:“你伤了她,过儿……过儿也活不成了。”
陆无双道:“我杀的人,我去担着,郭大侠夫妇若要为女儿报仇,也只管来找我就是。”
杨过哀求道:“不,不,姑姑,不是那样,是过儿,是我不能没有她。我……我喜欢她,要她一生一世都陪着我,姑姑,姑姑,你依过儿好不好?”杨过说完,再也没了力气,一头栽在无双怀里,便已不省人事。
陆无双听得呆了,她方才在门口听得模糊,已吓得不轻,但听杨过这样倾诉,当即怪叫了声,猛地要站起来。全然忘了她一足无力,身子一歪没有站稳,当即整个人倒栽在地。
郭芙也听得呆了,她虽知杨过每每在他面前情深款款,但见了小龙女便总要变卦,原本以为他烧得糊里糊涂,误将无双当作小龙女,定然是与姑姑耳鬓厮磨,全然不把自己放在心上,这才伤心欲绝,难过得要逃走。但杨过死抓着步方,她心痛极了,这才打了他一掌,见他如此,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着急,忙冲无双道:“你,你快去叫人来救他!”
却见无双伏在地上,浑身颤抖,半晌,方呜呜地哭出声来,先是凄凄哀哀,再后来,竟是越哭声音越大,倒在地上死命摇头。
郭芙吓坏了:“你,你疯了吗?”
陆无双仰起头,冲她吼道:“我,我难过,哭一哭怎么了?哭你也要管吗?”她哭得十分伤心,连声哭叫道:“为什么是你?作什么是你?你什么都有了,干嘛还要来抢他,干嘛还要来抢!呜呜呜……”
郭芙给她模样吓得呆了,只见她双眸通红,脸上的妆容与鼻涕眼泪糊成一片,她一手抹着,连手上的血都抹在脸上了,活像庙里的钟馗,但却比往日可爱起来。
郭芙忍着痛,摸出手帕丢给她。
无双抹了一把,又看了一眼,一把甩回她身上,心中有千万个伤心,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只是一味的哭。
郭芙见求她不成,只得自己拖着病体爬到杨过身旁,将他的伤口再次裹好,但实在无力再抱他回床上,见无双哭得都快要脱力了,劝道:“你歇一歇罢,你的伤也裹一裹。”
无双哭着道:“我为什么要歇?为什么要裹?你不是厉害么?你怎么不杀了我,为什么不杀了我?”
郭芙茫然道:“你到底怎么了?在绝情谷你见到……见到龙姊姊和他一起,并不曾见你这样。我就叫你这样讨厌?”
陆无双道:“那不同的,那不同的!”她只是摇头,但要她说哪里不同,她自己也说不出来。那时的杨过虽站在小龙女身旁,但待她还如从前那般,一口一个媳妇儿,叫得她心里喜欢。小龙女因郭芙伤重难治,她虽然为杨过生气,心里还是暗暗存了希冀,小龙女若有不幸,自然是她与表姊留在杨过身旁,她只愿长长久久陪伴着他,就如他们在那小茅屋里一般。
可是,可是就这小小的心愿,现在全然没有了指望,怎不叫她心伤欲绝?
不知哭了多久,无双终于累了,渴着眼睛望着杨过,脸上仍满是伤心。
郭芙抱着杨过,见状道:“你莫哭了,你待他好,他心里知道的。”
无双嗓子都哑了,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来,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晃地朝门口走去。
幸而郭芙懂得唇语,知道她在说:“你伤他至此,他仍对你死心塌地,我待他再好,又能如何呢?”
无双行至门口,便一个趔趄,腿给一物撞得一歪,却已是无力再骂人。勉力站稳,看来人竟是耶律齐,方才是给他的轮椅撞到,无双一见是他,也呆了一呆。
耶律齐歉然道:“陆姑娘,真是抱歉。”
无双却晃了晃,竟冲他咧嘴笑了笑,只是笑得实在难看,说道:“你还来作什么?”
耶律齐道:“我来寻芙……杨兄弟好么?”
无双哼了声,叹道:“都是可怜人。”说完慢慢地走了。
耶律齐望着她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进了房门,却见郭芙杨过二人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吓得不轻,忙扶椅过来问:“怎么了?”
郭芙抬头,见来的是他,不知该气该乐,这般吵闹都没人来,现在来了居然是他,他自己行动都成问题,又怎么来扶杨过起身,只得道:“大哥,你在门外瞧见人了么?”
耶律齐道:“我方才见陆姑娘出去,你们怎么又受伤了?是她伤了你?”
郭芙摇了摇头,道:“伺候的人呢?”
耶律齐闻言脸上笑了笑,道:“有客来,都被叫去忙了,我正是来告诉你,在你房里寻不到,想你或许来看杨兄弟。你起得来身,我帮你抬他上去。”郭芙点了点头,勉强站了起来,咬牙忍着痛,好在耶律齐天生神力,总算将杨过拌回床上。
耶律齐摸了摸杨过额头,道:“还这么烫,待会儿要先去厨房,叫他们把药煎上。不然厨上待客忙乱起来,忘记就不妥了。”
郭芙道:“谁来了?”
耶律齐道:“两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郭芙垂头道:“大哥快些说,莫要再寻我开心,这一日乱糟糟的,我实在没心情。”
耶律齐怔了怔,只得道:“坏消息是,郭师叔中了毒,至今昏迷不醒。”
郭芙当即站起身来,疼得她惨呼一声,又倒坐下去,慌忙抓住他手臂,急着额上直冒冷汗,要起身去寻父亲。
耶律齐道:“芙妹,你先别慌,听我说完,你爹爹没事。”
郭芙听他这样说,晃了晃神,方道:“是啊,我,我爹爹有蝮蛇宝血护体,怎么会中毒呢?这是不是好消息?”说着气得她向耶律齐叫道:“大哥,你好端端一个老实人,怎么也学的杨过与小武哥哥那般没个正经!”
耶律齐道:“不是,好消息是雕儿回来啦。”
郭芙一愣,想起在洛阳时曾放雕儿去西域求药,好解杨过身上的情花之毒,闻言忙道:“雕儿带了好消息来?”
耶律齐笑着点了点头。
郭芙大喜,问道:“还有个好消息是什么?”
耶律齐道:“黄岛主来啦,你妈妈特叫我告诉你,待他老人家看过你爹爹,再来为你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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