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误惹芳心

    黄蓉沉吟一番,刚要说话,却听车外陆无双唤了一声,忙掀开车门问何事。只见陆无双扶着左肩,似是受了伤,见了黄蓉忙道:“那蒙古女子醒了,却不知忽然发甚么疯,我同耶律燕联手方将她制住,耶律姑娘正看着她呢!”黄蓉秀眉一耸,望了耶律齐一眼,后者回道:“定是她发觉失了奇首佩。”黄蓉点头,再问无双道:“儒儿文儿呢?”无双回道:“大军休整,他哥俩儿去帮冷爷的忙了。”

    黄蓉点头,嘱咐郭杨二人照顾耶律齐,便上另一辆马车去瞧那萧歌璧。

    杨过也跟着探出身来问:“伤的厉害么?可要我帮你疗伤?”无双听他关怀,心中一甜,摇头道:“只不小心挨了她一掌,不碍事。”说着望了他身旁的郭芙一眼,哼道:“郭大姑娘还活着呐?”

    郭芙绷着张脸,大感失了颜面,握着拳头恨恨道:“我定要她好看!”说着见无双秀眉一挑,接着道:“她伤你哪了?一人不抵两次仇,本姑娘也替你出一回气。”无双瞪眼道:“等你?”说着手在空中挥了两把道:“早赏她两嘴巴了!看你平日虽然刁恶,难得还讲两分义气,那一嘴巴算为你打的罢!”

    郭芙听见她又说自己刁恶,脸上煞气刚起,听到后来却略感愕然。她二人相识一直交恶,却不料对上萧歌璧竟同仇敌忾。郭芙一想到给那女子放毒治倒便心中憋屈,闻言也大感痛快,刚要道声谢,忽然想起那萧歌璧到底是耶律齐的表姊,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便偷眼去瞧耶律齐。却见耶律齐闻言不单没有恼意,反而对杨过道:“她习得虽是全真剑法,但我并未教她内功,陆姑娘应伤的不重,大可放心。”

    杨过撇撇嘴,笑道:“耶律兄也放心,她俩都这样厉害,不用旁人帮手报仇。”耶律齐闻言一顿,他原无它意,给他这样一说,却好似在帮歌璧求情,免得杨过日后夹私为郭芙无双报仇一般,刚要向郭芙解释,却听她道:“谁稀罕你帮手了?我自己打不过她么?”

    耶律齐一呆,方摇头苦笑,这等细巧的心思,郭大小姐是决计听不出的,他又何必费辞解释?陆无双却冲他撇撇嘴道:“耶律公子,我伤了你的心上人,你不怪我么?”耶律齐看了郭芙一眼,摇头淡淡道:“她不是我心上人。”

    陆无双道:“那可是位大美人儿呢,真是可惜了!”杨过闻言笑道:“有甚么可惜?耶律兄不要,便宜旁人了。”郭芙哼道:“便宜谁?便宜你么?”杨过摊手道:“你若非要便宜我,那我怎么好推辞呢?”

    郭芙眯起眼来,刚要发怒,却听嗖的一声,陆无双抽出刀来,转身就走。郭芙不解叫道:“你干嘛去?”无双挥了挥刀,刀尖指着杨过叫道:“我去给蒙古女那张漂亮脸蛋上划上百十道疤,瞧这傻蛋还捡便宜不捡?”

    无双话音刚落,却见面前一道人影闪过,手中忽然一空。愕然回头,却见杨过已夺了她刀,把在手里转了转,笑道:“这主意真不错。”说着也纵身上了另一辆马车,无双气得跺跺脚,跟了上去。

    郭芙见状茫然道:“他又发甚么疯?”耶律齐沉吟道:“他去帮你妈妈审歌璧去了,但她的性子向来软硬不吃,也不知成不成。”郭芙不解道:“有何好审的?她身上还能问出军马粮草的机密来?”

    耶律齐道:“那倒问不出,但此时襄阳战事吃紧,此地兵凶战危,她在蒙古地位不低,却孤身而来,其目的确实值得探寻。”

    二人正说着,黄蓉同杨过已从那马车上下来,看两人脸色,便知道没问出甚么结果,陆无双耶律燕二人跟在后面,更是苦着张脸。郭芙见状戏谑道:“怎么?陆姑娘的刀子不好使啊?”

    陆无双哼了一声,白了杨过一眼道:“若非傻蛋怜香惜玉,许我当真划一刀上去,瞧她说不说!”杨过叫屈道:“人家又不是没说,怎好意思再动刀子呢?”

    郭芙闻言一阵奇怪,问黄蓉道:“妈,她到底说没说?她来这里作甚么的?”黄蓉叹道:“她倒是有甚么说甚么,前前后后总共说了八九个理由,却都没甚么紧要的。唯一可知的是她丈夫就在襄阳城外,也不过叫咱们觉得她有些用处,不致伤了她性命罢了。这女子太过狡猾,实在套不出甚么消息。”其实若下狠招,未必问不出甚么,但这女子好歹与耶律齐有故,便是杨过也不敢做得太过出格,以致弄得不上不下,叫人为难。

    耶律燕咬牙道:“她仗着有二哥在,咱们不会真的对她做甚么,有恃无恐罢了。”说着愤愤地瞪了兄长两眼。陆无双趁机道:“不如让耶律公子去问,兴许她就说了呢!”

    耶律齐自是一阵尴尬,黄蓉却道:“既然问不出,谁问也是一样,我看不如瞧瞧那位囚车中的姑娘,也许还能问出甚么。”

    无双道:“那女子会讲两句女真话,完颜姑娘正在照顾她,可惜会得也不多,她自己说的话完颜萍也听不懂。”耶律齐闻言怪道:“甚么听不懂?”

    黄蓉见状解释道:“囚车里有位外族女子,说得既非蒙古话,也非契丹话,汉语同女真话略懂两句,自己却说不明白,我们正发愁怎么问呢。”

    耶律齐沉吟一声,说道:“我去试试罢。”陆无双一脸不信道:“你能会那叽里咕噜的鬼话?”耶律燕白她一眼,道:“我二哥随爹爹在西域征伐游历,精通塞外各族语言文化,你当同你一般不学无术么?”她虽生兄长的气,但说起耶律齐仍是一副与有荣焉之状,自不许陆无双出言轻侮。

    黄蓉闻言欣喜道:“那咱们就去看看。”说着让杨过将耶律齐从马车中抬下,几人到完颜萍那里,见那女子靠在一块巨石旁已恢复了些精力,见到黄蓉等人过来忙起身上前抱胸施了一礼,以示感谢。

    杨过等人这才仔细打量那女子,看她年纪约莫二十,容长脸蛋,鼻梁坚挺,眼窝深陷,模样与中原女子大不相同,却生得比中原女子更纤细柔弱,仿佛风一吹就倒。但天生的蛇腰细腿,惹人遐思,但只怪先前那萧歌璧太过妩媚艳丽,此女虽也生得几分颜色,较之却显得黯然许多。

    耶律齐坐在轮椅上,见状也还了一礼,那女子见状一愣,张口说了一句,耶律齐含笑还了一句。众人虽听不懂他讲些甚么,却至少听得出他说的话与那女子确为同一种语言,不由松了口气,这语言不通,当真同聋子哑巴没有区别。

    耶律齐同她讲了两句,忽然看向黄蓉,方对那姑娘又说了几句,那姑娘听得一愣,看向黄蓉的眼神里露出喜色,上前拉着她的手嘴巴动个不停,黄蓉含笑看着她,却是一句也不明白,只得无奈的看向耶律齐。

    耶律齐刚要解释,郭芙忽然上前凑到那女子面前。那女子见她忽然过来,也是一愣,但当即向后退了一步。她虽退得迟疑,但退得这步却极快,众人的眼睛都来不及眨,只觉一个残影闪动,她整个人却已退了出去。

    郭芙见自己空着的手也是一呆,没想到她有心计无心之下,却仍抓了个空。那女子见状冲耶律齐说了一句话,一脸不解。

    耶律齐道:“芙妹,她问你要做甚么?”郭芙指着她,冲杨过叫道:“她就是那个小贼!她身上有那股甜香味儿!”

    杨过一愣,方想起她说的小贼是谁,眼神蓦然一凛。黄蓉奇怪问道:“甚么小贼?”杨过未回话,脚踏虚步,搓指成剑,冲前便刺了过去。那女子见状,又是一个飞身急退,众人见她连提气的功夫都没用,便已挪了数丈之远,抵着一棵大树停下。

    黄蓉见状道:“过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过急回道:“郭伯母,拿下她,她身上有韩宿官商勾结的账簿。”

    黄蓉一愣,望了那女子一眼,似觉不妥,但见杨过执意,只得先助他拿下此女,手中竹棒当即上前一勾,与杨过从两面包抄过去。那女子见黄蓉对她出手,眼中不解之意更浓,却避开黄蓉,冲着杨过掠去。

    杨过知道她轻功了得,暗叹未将玄铁剑拿在手里,忙道:“郭伯母,她轻功极高,别叫她溜了。”却当空回了那女子一拳,那女子本就有伤,给他的气浪逼得一个趔趄,退了几步。

    那女子靠着枯树,清眸望了杨过一眼,似是清楚他的厉害,又冲耶律齐说了句话,便在众人目光之下,脚尖轻点树干,只眨眼功夫就浮了上去。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饶是黄蓉遍阅江湖,也未见过如此神奇的轻功,仿佛她背后生就了一对羽翅,如鸟儿一般就这样飞了上去。

    耶律齐见状忙道:“郭婶婶,杨兄弟住手,都是自己人,这其中定有误会。”

    杨过等人围在树下,见那女子看着己方,眼中又是惊讶,又是不解,耶律齐只得先对她安抚几句,方对杨过道:“杨兄弟,你作甚么要捉她?”杨过望了那女子一眼,方将自己和郭芙在韩府的际遇简略说了一遍,在三层中了迷香的事自是不敢再提。惹得郭芙悻悻的看他一眼,指了指他头上的伤,杨过想起那夜旖旎,脸刷的一红,郭芙还当他想起自己撞狼牙棒的傻事惭愧脸红,便在自己娇嫩的小脸蛋上刮了刮,无言嘲笑了他一番。

    杨过咳了咳,对耶律齐道:“耶律兄,你同她说,让她把账簿交出,我不同她为难。”黄蓉这才道:“这姑娘既也是偷账簿想让韩宿出兵援救襄阳,照理应是自己人。”

    耶律齐摊手笑道:“原本就是自己人,是杨兄弟太心急,没等我说完便急着出手。”杨过俊眉一蹙,心中微恼,便即道:“甚么自己人?她仗着轻功精妙,便能抢到人前面么?”说着纵身游上树去捉那女子。

    黄蓉微哂,方想到这女子拿了他要的东西不说,还从他手里连面都未露就溜了出去,叫这表面跳脱,内里高傲的小子大觉挫败,这才非捉住人家不可。但见杨过同那女子的身影在树上闪现,古墓派本以轻功见长,杨过运起捕雀功虽不算独步江湖,但以他深厚的内力,武林中也少有对手。但他此时在树上闪避腾挪虽然精妙,却连那姑娘的衣袖都捞不着,那女子挪动间虽未像杨过那般姿态娴雅,但身法奇特,动若鬼魅,看得人眼花缭乱。

    杨过在这树上追了她半柱香,到底无功,心中恼怒非常,暗叹自己的捕雀功仍是学未到家,若是小龙女在此,却未必输给这女子。郭芙等人在树下看得又是惊讶,又是羡慕,杨过的武功自不必说,这女子却也只比他们大几岁罢了,但这身轻身功夫,说是天下第一也不为过。郭芙看他窜上窜下,累得直叫人生气,只得在树下叫道:“喂,你往日说甚么功夫好,欺负我时才有用的么?”

    杨过瞪她一眼,回道:“等我拿下她给你瞧!”那女子原本对他有些畏惧,但见他费尽功夫也捉不住自己,面上不由也有些得意。黄蓉见状只得喊道:“过儿,这姑娘轻功绝妙,世所罕见,你捉她不住,叫齐儿唤她下来罢。”杨过闻言咬牙道:“谁说我捉她不住?”说着猛拍一把树干,整个人蓦然消失,又陡然间出现在那女子面前,那女子见他瞬息间出现,也瞪眼吓了一跳,心中一慌,脚下踩空,仰头向后栽去。

    黄蓉看得一惊,认出是白驼山瞬息千里的功夫,想不到欧阳锋疯癫,对杨过却绝不藏私。但见他运气吃力,可见对这功夫并不熟谙,否则一开始便可以此拿下此女。

    那女子吓得闭眼,刚以为要仰头摔地,却觉腰间一紧,只觉一支有力的臂膀环住自己纤腰,抱着她缓缓落地。女子睁开眼睛,这才见是那追自己的凶人,近来观瞧,却是个眉目十分清俊的少年,但见他扬眉浅笑,英姿飒飒,不单模样生得叫人着迷,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她自知家传轻功独步天下,却给他捉个正着,不禁芳心暗动,俏脸飞红。

    那女子看得呆了,腰间忽觉一松,却见是他将手臂放开,仿佛一颗心蓦然一落,顿生怅然若失之感。正失落间,却觉手腕忽然一暖,只见他指如骨玉,正握着自己手腕,手中热力顺着经络冲来,直逼得她心跳乱了几下,脸当即羞得发烧,想要挣脱,手腕却十分贪恋这温热,只见他举着自己手腕冲着身后扬眉笑道:“瞧给我捉住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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