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金铃斗转

    文府正厅,文长老闻得通报,即刻报与黄蓉,直言杨过等人已同那人接上了头,只是中间忽然跑出个袁蒲圻,突生变数。黄蓉听了忙问原委,不由困惑起来,问道:“这袁蒲圻是何人?”

    文长老答道:“此人本是江西霹雳堂的堂主,也不知甚么缘故,门户家小尽皆弃在江西,离乡背井地干起盐货的生意,属下与他亦打过两次交道,一身混元功当真了得,属下冒犯,只怕和帮主与朱爷不差甚么,不过他为人倒很是仗义,在沿江道上薄有侠名。”说着看向黄蓉道:“他对郭大侠很是推崇,帮主竟不知道他么?”

    黄蓉摇头说道:“这些年我多顾布兵守城,于人事上不大用心,多半儿都交给鲁帮主,并不知此人。”她知文长老为人圆滑,且见多识广,虽嘴上说这袁蒲圻武功与自己同朱子柳相差仿佛,多半儿是比自己强些,杨过为救耶律齐内息有亏,又无准备,虽不至有大碍,但不日回襄阳又有大战,此刻为了不相干的人事损精费神倒不值得,便道:“既是我辈侠义中人,你着人给过儿提个醒儿,他年轻气盛,莫得罪了此人,徒惹事端。”一旁朱子柳苦笑道:“只怕此番不得罪也不成了。”

    黄蓉疑惑道:“这话怎么说?”朱子柳捋须道:“他碰上杨兄弟,多半儿跟我盗了他的红契有关。”黄蓉不解道:“朱师兄与此人有何过节,怎么惹到他的头上?”朱子柳一脸茫然道:“不是你叫我去的么?”

    黄蓉奇道:“我何曾?”正说着,一拍额头,道:“啊,是齐儿定计,时间紧急,我未暇问清,便托你去了。”

    武三通嚷道:“那还了得,岂非坑害了杨兄弟?我找他去!”朱子柳拦道:“只怕耶律小哥也不清楚原委,此刻还是去帮忙杨兄弟要紧。”

    武三通素来为人莽撞,他如何拦得住二人刚纠缠到门口,却见完颜萍正推着耶律齐进来,见了黄蓉便道:“婶婶,事情有变,咱们须尽快出城!”

    武三通正要寻他,上前叫道:“还谈甚么出城?耶律小哥,那姓袁的罗刹鬼可是你惹来的么?”耶律齐愕然一瞬,望了眼黄蓉,点头道:“是,怎么?”武三通不料他便即承认,总算是敢作敢当的好汉,点头上前道:“好,你是同那姓袁的有过节,还是同杨兄弟有过节?这当口搅出这等事来,你说个清楚明白!”

    他横着身子走到耶律齐面前,完颜萍连忙拦住道:“武大叔,这其中定有甚么误会。”武三通一把推开她道:“你小孩子家懂得甚么?”

    耶律齐无暇回他的话,只对黄蓉道:“婶婶有话路上说罢,我们先分批出城,免得再有甚么变故?”黄蓉见他形容焦急,忙问道:“出了甚么事?”

    耶律齐道:“方才冷府传话来,冷夫人被请到经略府去了,冷大叔连忙回去了,小侄猜测只怕此时周家也是如此,已着人去告知周大叔了。”黄蓉蹙眉道:“想不到那韩宿盯得这样紧,咦,不好,若他们日夜盯着冷周两位,只怕文长老这里也瞒不了许久。”耶律齐道:“正是这样,就算他一时疏漏,待得杨兄弟弄得符节,他势必要先关闭四城,咱们这许多人,届时再要出去便麻烦许多。”黄蓉点头,对文长老道:“你去准备,让朱武两位师兄护着大师齐儿萍儿带着襄儿先行,再着人通知武家哥俩、燕儿和师妹姊妹,着他们带芙儿出城,说我的话,不许她再胡闹。”

    朱子柳道:“那郭夫人呢?”黄蓉道:“我亲去接应过儿,咱们城外见罢。”

    耶律齐忙道:“婶婶不可。此处已不安全,婶婶不走,长老一会儿亦有麻烦。”黄蓉心中担忧,但知他说得有理,望了眼文长老,说道:“这袁蒲圻是个变故,不知过儿能否应付得来。你识得他么?”耶律齐摇头道:“不认识。”武三通急道:“不认识你就敢……”他还没说完,便给朱子柳打断道:“师兄,耶律小哥不是鲁莽的人,你听他说完再议。”

    只听耶律齐道:“杨兄弟久等不成,我忽然想起进城那日见到几艘私船挂着袁字,看吃水不是盐货便是金铁,大宋严禁走私,他如此堂而皇之,必有官府授意,定与韩宿脱不了干系,故而才请朱大叔盗了他的红契。”

    文长老在旁幽幽道:“耶律公子此心是好,只不过朱爷有瞒天过海之能我等尽知,何必又叫杨公子对上这等对手?”武三通道:“不错,正是如此!”

    黄蓉眉梢微耸,武三通粗枝大叶,并未领略文长老话中深意,他此言分明暗指耶律齐意图借刀杀人,坑害杨过。

    耶律齐眉头紧锁,不欲再就此事纠缠,对黄蓉道:“婶婶务必听我一言,便是杨兄弟事败,凭他三寸不烂之舌,顶多失手被擒,咱们还可希图后计,若是婶婶落在韩宿手里,则襄阳危矣。”

    黄蓉心中衡量:“他说得有理,过儿聪明过人,便真是不敌,全身而退也无问题,那韩宿心思诡谲,确实不可不防。”只得说道:“好,咱们先走。”

    武三通道:“还未说完哩。”朱子柳气道:“还说甚么?师兄快去请师尊罢。”耶律齐见他不肯离去,只得苦笑道:“姻伯有事路上说罢。”说着对文长老道:“有劳长老为杨兄弟与郭姑娘准备两套便衣,他们装束太过惹眼,只怕不易混出城。”文长老闻言疑惑,点了点头,领命去了。

    却说郭芙跃上浮香阁楼顶,掀开片瓦,探头一看,杨过已同个中年大汉斗了起来。只见那中年汉子神威凛凛,招招进迫,所经之处碗碎桌飞,打得狂风呼啸,她于楼顶亦觉嫩脸刮得生疼,更别说杨过身在场中。郭芙于楼顶眼界有限,看不真全,只见杨过拖着数丈红绸于楼梯栏杆间盘旋飞舞,满场游走,倒像一只花间蝴蝶,蹁跹不定,煞是好看。转瞬之间,二人翻翻滚滚的已拆了百余招。郭芙见他不敢硬接那人掌力,当他不敌,不禁又惊又忧,暗骂周勐胡说八道,说甚么韩宿文弱年轻,不懂武功,分明是个内家高手。心道:“我要如何助他一助?”只是距离过远,她也不曾带兵刃随身,左右瞧了瞧,只见一房间门前站满莺燕,各个用心观战,不时呼喊叫好。她计上心来,便从房顶滑了到那间屋室窗上。撩窗一瞧,屋内果然空无一人,只没有门,门前数女叠股间影,倒成了一扇“门”。郭芙环顾房中,见中间只有桌几方塌,两侧甚为空旷,却尽是木格藤架,上面挂着百十副画,花鸟鱼虫,山水美人,不一而足,倒像是个画林一般。郭芙心中奇怪,刚走两步,脚下忽然一绊,险些摔倒。乱中伸手扯住旁边一副花鸟图,只听刺啦一声,郭芙一惊,那画已给自己扯撕一道口子。

    郭芙吓得一咬牙一闭眼,等了一会儿,却见并未惊动任何人,众人仍挤在门口瞧杨过二人争斗,方放下心,当即将那副画卷起塞在另一幅卷轴之中,将那一列几副画的间距重新排好,掩饰过去。她少时胡闹,黄药师的珍藏不知毁去多少,又素知外公脾气大,此事干来自是驾轻就熟。郭芙安排好后,方俯下身来,见方才绊自己的竟是一根琴弦,确切得说,应是数根琴弦接作一根,也不知是甚么做得,韧性极强,她顺着琴弦看去,却见一把造型奇特的玉壶,两耳硕大,像一对弯弓,琴弦穿过把手吊在两副画中间,一直延伸到门口,只是另一端不知被甚么扯断,郭芙不明就里,且将断弦收在怀里,见门口已无自己可容身处,便飞身上梁,推开侧窗窥探。

    她不推还好,竟先把自己吓了一跳,只因刚一露光,杨过正迎面飞来,恰立在她对面栏杆上,一见是她,杨过也是一惊,疑惑她如何进来,但后有强敌,只得反手一甩,只听金球玎玎作响,直击袁蒲圻的面门。袁蒲圻也是了得,急追之下闻变,连忙身子后仰,绸带离脸数寸急掠而过,杨过左腿微抬将红绸卷了半尺,金球受力方转向下击,袁蒲圻当即足抵栏杆,向左偏过。杨过暗叫可惜,他虽同小龙女学过这金铃索绝技,但他毕竟是堂堂男儿,学得舞袖弄香终是不惯,何况他师徒二人男女有别,他于打穴认位上的功夫本就学得稀松,若是小龙女使这金铃索,手腕宛转间金球便可变向转弯,岂能叫他轻松躲去?只是心中也不由奇怪,这人对自己出招进招似能未卜先知,危急时刻,只能以别门功夫自救,若非他是个男子,杨过还以为又是自己哪位师叔伯驾到。他本可以独孤求败的功夫抑或□□功打狗棒对敌,但此战涉及师门威名,小龙女谆谆教诲之恩,他为人狭傲,不肯变招,眼见袁蒲圻偏身而过,反掌而至,掌含风雷,如乌云盖顶而来,他若再行闪避,这一掌势必要拍在身后窗楞间。

    杨过侧身立定,挡在窗前,当机立断扯回红绸,金球咣当一声,反转穿窗而过,他自己回手运劲硬接这一掌。郭芙就在窗后,眼见金球撞来,慌忙折腰避过,双腿勾住房梁,倒挂窗前,翻了回来,双手一抖,扯出琴弦缠住金球。恰在此时,只听得耳边一鸣,隔窗只觉劲气飞迸,痛得她险些叫出声来。

    杨过更是叫苦不迭,此人不单掌力惊人,掌中更含股股热浪,灼得他如把手掌放在铁炉中一般,经脉尽皆焦糊一遍,他先前为救耶律齐强阔经脉,此时哪里禁得住如此凌虐?期间凶险,唯有与金轮法王比拼内力方可比拟一二,只是此刻倒比不得那时内力充沛。

    袁蒲圻更是讶异,他本以为可一举拿下杨过,谁知这少年功力竟如此了得,先前缠斗或可称得上取巧而为,如今对掌却是实打实的内力相拼,自己虽暂时占了上风,却也大感吃力,只得暗暗蓄劲,正预备奋力一击。忽然之间,对方力道渐增,且内息之中带着一股阴寒之气,恰与自己的混元功相克,袁蒲圻大吃一惊,想不到这少年竟还有此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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