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连忙将她拉住,冲她摇了摇头,对杨过道:“我们这便去。”她二人还未抬步,耶律燕听说兄长有救,当即先一步飞奔到郭芙跟前。郭芙一见耶律燕,骇得退了两步,直摇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说着眼睛瞟见自己尚拿着那刺耶律齐的短箭,大叫一声扔在地上。
耶律燕上前握住她手,一直发抖,只哭求道:“芙儿,你快救救二哥……”郭芙直往后退,却只会摇头。这二人,一个吓破了胆,一个哭伤了魂,此时已是答非所问,却仍自纠缠不休。
黄蓉忙分开她二人,本意让完颜萍照顾耶律燕,熟料她也是一脸焦灼,只懂呆呆望着耶律齐,连话也不会讲了。黄蓉不由叹了口气,只盼武家哥俩儿早些寻了小龙女回来。但见杨过脸色渐变,乃是劲力衰竭之状,若不抓紧时间,便凑齐人手,届时杨过功力不足,也不能成事。
念此将郭芙拉到一旁,低声安抚。郭芙见到母亲,方回复神识,抱住黄蓉呜呜的哭了出来。黄蓉见她并无大碍,便将杨过的主意转述,郭芙呆了一呆,立马摇头道:“不,不成的。”说着跑到杨过耶律齐二人身旁,扑跪在地拉着杨过道:“我不成的,你忘了,上次你叫我用玉女心经,险些将咱们三个都害死,我,我……”杨过俊眉深蹙,也知此计颇为冒险,一时踌躇起来。
陆无双见状推了郭芙一把,喊道:“你怎么回事,让你待着偏要发疯,现在要你出力,忸怩甚么?人家都给你害成这样了,难道还要他跪下求你?”杨过听到发疯二字,双目一怔,程英直摇头道:“表妹,你就不要添乱了。”陆无双瞪眼道:“我为甚么不说?人家好端端一个人,给她害得半死不活,难道说她一句也错了?”
郭芙心力交瘁,给她一下便推倒到一旁,只觉头晕目眩,呆了好一会儿方醒过神来,抬眼便对上耶律齐苍白的一张脸,不由摇着他腿哭道:“大哥,你醒醒,芙儿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耶律齐迷迷糊糊之中,听得她的哭声,微微睁开眼睛,嘴唇微动,想要说话却无力发出声来。杨过知他醒了,心道若他能运气,便可多几分胜算,忙问道:“你觉得如何?”说着手上输送的真气增强了些。
耶律齐借着新力,抽了口气,轻咳一声方道:“我,我还撑得住……”说着冲郭芙挤出半丝微笑,道:“芙妹,你……好?”郭芙知他想问自己身体如何,忙握着他的手抽噎道:“是,我没事,你放心。”说着望了杨过一眼,凑近耶律齐耳边低声道:“他要我运功救你,可是我害怕,我……大哥!”
郭芙说到一半,忽觉手中耶律齐的手渐渐转凉,吓得一抖,侧过脸来,只见耶律齐眉黯神败,痛得十分难熬,身子微微摇晃,仿佛已坐不稳了,但见他唇角仍动,说了一句话,跟着眼皮一翻,再无精神应对,只剩下郭芙泪如倾雨,一时难遏。
黄蓉上前问道:“芙儿,你耶律大哥说甚么?”郭芙素晓唇语,擦了把泪,颤声道:“他,他说‘芙妹……别怕,大哥信你’。”正说着,杨过眸光忽闪,喊道:“郭伯母,我,我……”黄蓉知他用力过猛,这口真气将尽,若气回丹田,耶律齐则至少两息时分没有真气支持,到时……念此忙对郭芙道:“芙儿,你快替上过儿。”
郭芙闻言攀上杨过手臂,却不知怎样是好。杨过低眉凝视她一眼,又偷眼瞧黄蓉,见她关注耶律齐,未留心自己,便对郭芙低声道:“他为救我重伤,又给你误害,咱们豁出性命不要,也定要救他。”郭芙抽噎两声,一直点头。”杨过道:“你附耳过来。”郭芙连忙上前,与杨过耳语一番。
黄蓉正自奇怪,却见郭芙忽然站起,往后退了一步,倏然一个倒翻,起身时右手已拾起地上的紫薇剑,左手擦着剑锋,横划而过,溅出一串血花。众人见状皆倒抽一口凉气,不知她要做甚么,陆无双道:“她不是又要发疯了罢?”
却见郭芙双目一寒,一跃上前,左手贴上耶律齐胸口。杨过只觉无涛寒气从耶律齐身上传来,正逢他真气空虚,一下便将他的手掌震开。
一灯了然道:“原来芙儿用魔剑杀气激出体内这股阴寒之气,蓉儿,这是哪门功夫?”眼见郭芙右手握剑,血滴如注,长发垂肩,满身寒煞,黄蓉也是惊骇莫名,摇头道:“芙儿这趟出门,学了一堆东西,我见都未见过。”却不知这正是杨过被陆无双那句发疯所激,郭芙虽功力不及,但寒玉床寒气强横,紫薇剑杀气又重,二者若能合为己用,那便大有助益。只是此法虽好,却对郭芙损伤莫名,故此行事前杨过才有舍命一说,但郭芙救耶律齐之心,与他一般无异,闻此法后想也不想,当即便洒血祭剑。
黄蓉见郭芙模样虽然妖异,但耶律齐的脸色却好了不少,一时惊疑不定。杨过喘了口气,就着来扶的程英的手站起身来,道:“郭伯母,你别担心,这是古墓寒玉床的寒气,正好催动了耶律兄体内的玉女心经,可在芙妹和耶律兄体内循环往复,免了我独自运功需回气之忧,只要芙妹真气未耗尽,便可支持。”
黄蓉闻言松了半颗心,郭芙功力虽不及杨过,但一时也不致耗尽,又问道:“芙儿方才又用那把剑,没有事么?”杨过眸含忧色,心中极是担心,望了郭芙一眼,又不得不安慰黄蓉道:“芙妹用此剑并非一日,只要她意志持坚,应无大碍。”黄蓉方放下心,对杨过道:“过儿,你先歇歇,待龙姑娘回来,还要你出大力气。”杨过点了点头,坐在一旁运功回气。
待到杨过功行圆满,武家兄弟方满脸大汗,喘着粗气跑了回来。黄蓉见只要他们二人,不由奇道:“龙姑娘呢?”武修文喘了口气道:“师娘,我们把谷内里里外外都找遍了,都没找到她。”杨过闻言一抖,嗖的一声站起身来。黄蓉见状忙道:“过儿别慌。”说着对武修文道:“定是你偷懒,没有好好找。”武修文大喊委屈,武敦儒忙道:“师娘,二弟没撒谎,我们本来分头去找,又怕对方有所疏漏,便把对方找过的地方又翻了一遍,仍不见龙姑娘踪影。这事关系二哥性命,我们怎敢轻忽?”
黄蓉急道:“定是龙姑娘寻不到过儿,不知到哪里去寻了,可齐儿又急等救命,这该如何是好?”杨过亦是心中烦乱,他虽着急小龙女去向,但当前毕竟耶律齐的性命更为要紧。众人一时无计可施,朱子柳忽道:“恩师,那阴阳回气续脉之法,非要同一种武功所练出的真气不可么?”一灯摇首道:“那倒不用,只要阴阳两气,以混沌之法护住断脉即可。”朱子柳拊掌道:“既然如此,芙儿的寒气岂不是阴气,咱们三人虽受内伤真气不纯,但三人合力将一阳指汇聚,岂不是可算作阳气?”
黄蓉当即喜道:“朱师兄高见,我竟没有想到。大师跟你们同修一阳指,虽功力深浅不同,内力却并无差别。”朱子柳点头,冲杨过道:“杨兄弟,你方才虚耗不少,现在觉得如何?”杨过沉思片刻,方开口道:“还差一些,还请三位前辈先运功,将耶律兄救醒再说。”
一灯等虽不知他何意,仍依言而行。三人分立耶律齐周围,分别从内关,曲泽,天泉三穴以一阳指注入真气,三气于天池归一护住心脉。耶律齐即有所感,双手垂于两膝,内息渐渐涌动。杨过连忙凑到他身旁,低声问道:“你能运气了么?”耶律齐微微点头,便听杨过道:“耶律兄,咱们兄弟一场,你可别害我,你若死了,你那好妹子好妹夫非找我抵命不可。”耶律齐眉心紧皱,眼睛紧闭,慢慢道:“生死有命,不必相强,我……咱们都尽力而为就是。”
黄蓉带着其余人等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瞧着,只见杨过不时和耶律齐低声说着甚么,二人似是忽然起了争执,但耶律齐体虚力弱,又分心运功,自然不能与杨过强辩,最终叹了口气,似是不得不对杨过妥协。
杨过又为他把了把脉,方退回黄蓉身边。陆无双问道:“傻蛋,他都要死不活了,你干嘛还和他吵架?”杨过闻言一笑,说道:“我说今趟不成功便成仁,问他还有没有遗言交代,谁知他恼了,埋怨我不肯尽力,我便与他吵了两句。”众人听得一呆,耶律燕慌忙道:“杨,杨大哥,我二哥神志不清,他,他若得罪了你,小妹代他向你赔不是,请你……”说到最后,泪已哗哗落了下来,便要朝杨过跪了下去。杨过见状连忙告罪,托她起身。黄蓉斜睨他一眼,一把将他拍开,将耶律燕揽在怀里,柔声劝慰道:“傻孩子,你听你杨大哥逗你的,你二哥怎会说这样的话。”
杨过讪讪一笑,说道:“我瞧你们这么紧张,逗你们一笑罢了。”众人闻言不知该气该笑,生死之际,他还腾出功夫这般打趣。唯有程英见他嬉皮笑脸,更增忧虑,扯过他袖子悄声道:“杨大哥,你老实告诉我,若有甚么差池,是否你也……”杨过闻言,挑眉打断她,大笑道:“好妹子,他没有遗言,我可有一堆,以后每逢清明呢,你记得给我带点儿好酒。”他眉飞色舞,一脸自得,程英听了,却再忍不住,侧过身子只顾流泪。陆无双在旁听见,噙泪狠捶他一把,也气得说不出话来。杨过含笑揩去她眼角泪珠,打趣道:“真是可怜,好端端的一个俏媳妇儿,转眼就成了小寡妇,真是老天没眼!”陆无双脸上一红,呸了一声,道:“你若死了,我就,我就……”杨过见状苦笑,目光飘向郭芙,嘴角的笑意立敛,眸光增添几分柔情,轻轻叹了口气。
黄蓉见他神情有异,出声问道:“过儿,你可有把握?不如我……”杨过望着运功的五人,闻言回头向黄蓉扯了个笑,打断道:“当然有,郭伯母放心,一个杨过不成,难道两个杨过还不成么?”言罢不容黄蓉细想,便目崩神光,飞身而起,一跃便至运功的五人头顶三丈,旋身之际,功力已发,猛力倒灌而下,一掌贴在耶律齐头顶,他掌风强劲,一灯四人皆是一震。
黄蓉瞧他脸色几变,沉思他那句“两个杨过”,又想到方才他与耶律齐说话,心中猛然一惊,忙道:“不好,快拦下他!”但此时他劲力已发,再难阻止。程英忙问道:“师姊,怎么了?”黄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急道:“过儿用的是全真教的逆伏玄功,此时功力倍增,却于身有大害,齐儿若非当日频用此法,也不致累此重伤。”
武修文闻言道:“师娘,耶律大哥是因为用得次数多,杨大哥只用一回,料也无妨。”黄蓉气道:“你懂甚么,你耶律大哥并无他恙,可是过儿……”程英闻言脸色立变,当即明白黄蓉所指,颤声道:“杨大哥身中情花之毒,若不能运功压制,那……”陆无双也脸色发白,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一步,纵声喊道:“傻蛋,你快下来,你忘了我师傅功力被制,花毒发作的模样了么?你不要命啦!”
耶律燕在旁又是感动又是感激,扑在武敦儒怀里嘤嘤哭了起来。程英拉着黄蓉急得涕泪纵横:“师姊,你快想想办法,劝杨大哥下来罢,纵然是为了救人,也不能不顾自己的性命呀。”在旁一直呆呆不言的完颜萍闻此忽扭过头来,眸子闪着泪光,声音却淡淡道:“耶律大哥弄到这番田地,难道不是为了救人么?”程英闻言一震,再说不出话来,攀着黄蓉肩膀不住啼哭。
黄蓉轻拍她瘦肩,叹了口气,道:“现在只能全凭天意了。”心中却有另一层担心,难宣于口:“杨过功力本就深厚,如今倍而增之,反震之力必然极强,大师三人分摊其力,应无大碍,但是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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