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齐忙又跪下道:“师父,徒儿万死不敢啊!”周伯通道:“呸呸呸,去他的师父,你见过徒弟打师父的嘛?”说着又冲杨过小龙女郭芙甄志丙慈恩等人嚷道:“你们见过吗?”
慈恩回想先前打了一灯,一时惭愧,呐呐不语,杨过打赵志敬时已然叛了师门,可以不论,其他人纵然见了,此当口如何敢说,自是没人答他。
耶律齐道:“徒儿错了,求师傅重重责罚。”老顽童吹着胡子瞪着他,却不说话。
众人知他心思古怪,难以猜度,实不知他在想些甚么,只见他撅着个嘴,一脸不悦,伸出手来好似要打耶律齐,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去,一脸为难的样子。小龙女忽而上前,微笑道:“老顽童,我来帮你好不好?”
周伯通呆然道:“你知道我为难甚么?”小龙女道:“你徒弟不好,你应该好好罚他,可亲手罚了,心里又舍不得,是不是?”周伯通挠挠下颔,讶然道:“你怎么知道?你看他现在呆呆傻傻的,这小娃娃小时候可机灵了,刚会跑我便教他功夫,现在突然要打他还真有些舍不得。”小龙女笑道:“我也是看着过儿从小长大的,怎会不知。”周伯通笑道:“好姑娘,那你怎么帮我?”小龙女道:“你既然舍不得亲手打,我帮你打好不好?”
甄志丙应和道:“师叔祖,龙姑娘说的有理,您老人家不必动手,站在一旁便好。”心想:“龙姑娘心善,知道耶律师叔身上有伤,想必只轻轻拍他一掌,便是罚了,也叫师叔祖出了气,当真两全其美。”哪知周伯通忽而拦在耶律齐身前,不迭摇头道:“不成不成,我老顽童的徒弟,怎么能别人打了,那我以后还混甚么?旁人不说,先叫裘老鬼笑掉大牙,不成不成!”
郭芙心中与甄志丙想的差不离,见老顽童又要阻拦,抢白道:“你们师徒一样啰嗦,方才那一指是姑娘我点的,你若委屈,那打我好了!”说着将手伸了出去。周伯通一手将她的小手拍下,笑道:“不错不错,有你爹爹妈妈的豪气。”郭芙两眼一翻,撇着嘴道:“那还用你说么?”
周伯通盯她半晌,忽而叫了一声:“徒弟!”耶律齐心里唯恐周伯通不肯再认他作徒弟,听召唤登时立了起来,急忙道:“是,徒儿在。”周伯通道:“我教了你几路空明拳呀?”耶律齐不知他为何突然问及这个,回道:“恩师所创七十二路空明拳,已然尽数传了徒儿。”周伯通叫道:“好,你就给我打她七十二拳,替我出气!”
“甚么?”郭芙俏脸发青,杏目愕然瞪着他,伸出白白嫩嫩的手指指着他叫道:“你敢打我?”周伯通拉着耶律齐咧着嘴她道:“为甚么不敢,为甚么不敢?徒弟,你快快给我打她,用空明拳打她!”耶律齐道:“师父,这怎么行,芙妹是郭大侠和黄帮主的女儿。”周伯通跳起来拍了他头一下,道:“难道我不知道么,若是她爹爹在,我就打她爹爹了,还轮得到她?我若打她,传出去给我师兄丢脸,万万干不得,不过,你可以打呀,相公教训小媳妇儿,正是天经地义。”
郭芙给他说得俏脸发烧,眼角瞥了杨过一眼,只见他怔怔的看着小龙女的背影,远远站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可恨模样,咬牙骂道:“老顽童,你为老不尊,胡说八道,你才该打呢!”耶律齐闻言回想昨晚之事,心中一黯,正颜道:“师父,她是徒儿的义妹,不是媳妇儿。”周伯通瞪着他,嚷道:“少糊弄我,甚么哥哥妹妹的鬼把戏,她爹爹妈妈玩了这十多年了,难道我还不知道嘛,你这混小子方才帮她打师父,你若不打她,哼哼,我不要你啦,不要你啦!”说着甩开他胳膊就走。
耶律齐连忙拉住他,又要跪下,却给一个大力撑着,一双膝盖如何也弯不下去,只听周伯通道:“你若不去打她,我也不受你的大礼,再磕头也没用。”
甄志丙见耶律齐进退两难,但又如何叫他欺负一个年轻姑娘,便假意拉他,凑到他耳畔道:“师叔没了内力,只假意拍郭姑娘两下,叫师叔祖出了气罢了,郭姑娘也不是没功夫的人,不要紧的。”
郭芙这边狠狠瞪了杨过一眼,心道:“他平日里最爱多管闲事,这回却一句话都不说,定是恨我方才叫他姑姑摔了一跤,可谁叫他不管旁人撒腿就跑的。”原来郭芙方才将那些木板备好,原本是为了拦杨过的,哪知惹出个周伯通,咬牙道:“哼,你不爱理我,难道我巴巴的去理你么,忒把人瞧得小了!”念此再不看杨过半眼,嚷道:“打便打,怕你不成!”
她料得耶律齐并无内力,寻常人轻轻松松几拳,纵然她不格挡又有甚么干系,不如趁早打发了老顽童去,省得多惹事端,耽误了去绝情谷的正事。
耶律齐却是心中忧虑,暗叹甄郭二人不知轻重,恩师何等眼光,若如甄志丙所说的假打,一眼便能看出不说,岂非更是气上加气;郭芙却是无知无畏,他便是没有内功,可空明拳源自道家功夫,借力打力,遇强则强,若她功夫平平也罢了,以她今时今日的内功,这七十二拳若当真下去,不重伤才怪,更何况叫他如何舍得
郭芙见他缓缓走来,暗道:“大哥舍不得打我,我可要小心,莫要误伤了他。”想着便右手一转,紫薇软剑连鞘抛往半空,翻了个过刚刚好直直插在身前,左手前推,是个落英掌法的起手式,右手握拳,却是南山拳法的守姿,虽说攻守兼备,却使得有些不伦不类。她看人一向只顺从心意,她头次见耶律齐便知他是高手,那即便心知他内力尽失,也必然严阵以待,是以绞尽脑汁想出个怪招来;从小便知杨过武功稀松平常,便是日后他武功如何高强,每次交手,她也都是那一式越女剑法,先一剑劈过去再说其他。
见耶律齐面露犹豫,小声催促道:“快打呀!”耶律齐心中苦笑,暗道:“你真信我会打你么?”忽的上前一步,右手反手握住紫薇剑柄,嗖的一声抽了出来,郭芙不知他要做甚么,退了一步道:“不是比拳脚么?”却见耶律齐并未答她,只把紫薇剑隐在肘后,回身对周伯通跪下,道:“师父,都是徒儿的不是,不关芙妹的事,徒儿失手伤了师父,理应重罚,从今而后,徒儿再也不用这两根手指了。”说着将左手两指伸出,右手一挽,紫薇剑划了个弧,便向左手斩去。
眼看便要斩下,郭芙一惊,杨过断臂当日鲜血四溅之状她记忆犹新,如何不急,飞纵而前,却已不及,却听铮的一声,紫芒微颤,长剑向外翻出,弹向上空,郭芙一跃而起,半空中接剑而下。
周伯通叫了声:“一阳指!”心道会一阳指的也多,也顾不得来的是谁,先是一巴掌拍向耶律齐的脑袋,气道:“你个混小子,谁叫你砍的?你要是砍了就去当老叫花子的徒弟吧,他是九指神丐,你去当八指徒弟,才叫青出于蓝!”郭芙拉他起来,推了周伯通一把,叫道:“跟谁也比跟你强,要是,要是方才大哥真的砍了,瞧姑娘不把你的眉毛胡子全都剃光了!”小龙女拉着杨过的空袖,亦道:“是啊,砍了多可惜啊。”
周伯通委屈道:“是我叫砍的么,是我叫砍的么?你们坏透了,甚么都赖我!”郭芙却冲他身后恭恭敬敬道:“多谢大师相救。”周伯通还当他谢得是慈恩,头也不回道:“我方才还笑你越老越糊涂,好好的帮主不去干,怎地剃光了头做起和尚来?原来是为了摸到大理去学人家的一阳指,你知不知羞?”
耶律齐道:“慈恩师父拜了一灯大师为师,师父不知么?”说着向后一指,周伯通大吃一惊,叫道:“段皇爷也来了么?”回头便望见一灯,叫道:“出行不利,溜之大吉!”当即斜刺里便要窜出,忽听一灯道:“拦下他,莫要他走。”
慈恩听得师父吩咐,登时上前一步,一掌劈在周伯通去路,郭芙手比眼快,知道以她的功夫,定然去不到他近前,便一把扯住他腰带,笑道:“再跑裤子就掉咯!”周伯通虽则腹背受敌,却没把她当回事,凝神看着慈恩,任她抓着罢了。耶律齐伸手拦她,嗔怪道:“芙妹别对师父无礼。”郭芙撇撇嘴,就是不放手,朝着一灯叫道:“大师,我捉住老顽童啦!”
周伯通见一灯走近,整个人都蔫了,噘着嘴道:“段皇爷,你拦我做甚么?”一灯双手合十,道:“故友相见,总要打声招呼。”周伯通扯开嘴笑了笑,道:“打完了,我走啦!”一灯道:“走不得,等你救命来的。”周伯通不可置信道:“老顽童就这么点儿本事,段皇爷你救不了的,我就更救不了了。”一灯摇头道:“周兄不必妄自菲薄,当今世上,只怕只有你救得了令徒了。”
当下便将耶律齐内伤一事说了,周伯通年逾半百,方得了这一个徒儿,虽嘴上不喜他规矩的性子,心中待他却与亲子无异,一时也顾不得找郭芙算账,先给徒弟疗伤要紧。
先前一灯以为要慈恩以铁掌功为耶律齐通脉,此法虽快,未免太过霸道,方有他武功尽废之语,如今有了周伯通在,内功深厚不说,更与他同源同属,便道兴许就此好了,也未可知。
郭芙一听,喜上眉梢,忙道:“那可好极啦。”甄志丙亦笑道:“是啊,郭姑娘歪打正着,却叫师叔因祸得福,古人说,祸兮福所倚,唉,若是师叔祖也可医治龙姑娘,方真是好极。”郭芙嗔笑道:“你也忒贪心,老顽童又不是神仙,还能人人救得?”言罢见小龙女淡淡瞧着自己,方悟到自己口无遮拦,忙道:“我,我是说,莫把老顽童高看了,想来那天竺来的神僧,定可解你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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