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揭罗再现

    一进门便见耶律齐正说着甚么,黄蓉抱着郭襄眉头深锁立在一旁,似有忧虑。郭芙心中嘀咕:“大哥怎么惹得妈不高兴?”便笑着凑上前去,先福身给黄蓉请了安。黄蓉见来得是她,嘴角微松,点了点头。郭芙这才站起身来,拉着黄蓉的袖子,一边逗弄郭襄一边瞥了耶律齐一眼,嘟着嘴道:“妈,方才耶律姊姊欺负人,你要帮女儿出气。”

    二武,耶律完颜四人这才进来,耶律燕听见便道:“郭夫人最是公正不阿,才不会偏袒你这促狭鬼!”黄蓉哭笑不得,先免了几人的礼,方对郭芙道:“你不欺负人也罢了,谁敢欺负你呢!”

    郭芙小嘴一扁,道;“哼,连妈都偏心。”便看向耶律齐,道:“大哥,你呢?”黄蓉闻言不禁大异,郭芙方把昨日称呼之事简略说了,黄蓉想了想才道:“就会胡闹,好在齐儿为人谦和,不跟你计较。若要结拜也要好好行个礼来,哪有出口混叫的,没个规矩!”

    郭芙伸了伸舌头,小声嘀咕:“妈也跟爹爹一样了,左一个规矩右一个规矩把人累死。”言罢怕黄蓉又再唠叨,连忙避开,耶律齐忙道:“婶婶别怪她,昨夜匆忙,是齐儿思虑不周。”言罢抬眼看看郭芙,只见她嘴巴又张又合,却不发出声音,纤指悄悄指着黄蓉,挤着眼睛问:“你怎么惹到我妈妈啦?”耶律齐心觉好笑,冲她摇了摇头,又瞧瞧耶律燕,方微笑道:“我看多半儿是燕儿先去撩拨的芙妹,把人惹恼了,又被欺负了回来,谁也不必说谁。”

    完颜萍抿着嘴笑道:“耶律大哥果然神机妙算。”耶律燕噘着嘴不满道:“郭夫人都帮我了,偏二哥铁面无私,明儿把脸涂黑了,作那个什么府好了,再别认我这三妹!”

    她汉书读得不多,只记得包公有张黑脸,却不记得是什么府尹了,众人给她逗得一笑,黄蓉将郭襄递给武敦儒,朝她招招手,将她拉到身旁,拍着她肩笑着安抚道:“好啦,都是芙儿的不是,你二哥心里只想偏着你,又怕惹怒了我家这小煞星,你别往心里去。”郭芙闻言朝她做了个鬼脸,耶律燕丝毫不让,也朝她努了努嘴,顺势往黄蓉怀里一靠,撒娇道:“有郭夫人疼我,我就谁也不怕啦,我也叫您婶婶好不好?”

    耶律齐道:“燕儿,别闹着郭婶婶。”黄蓉笑着摆了摆手,道:“无妨。”又对耶律燕道:“你欢喜自然好。”另一只手拉过完颜萍,道:“我心里很是喜欢你们两个,你们在我身边,倒像是多了两个女儿。”敦儒修文两个见二女与师母相处亲密,心中也暗暗欢喜。

    唯有郭芙浑不在意,走到耶律齐身侧,低声问道:“我问你话呢,怎么不理我?”耶律齐迟疑了一瞬,只道:“本来就没甚大事。”郭芙瞪他一眼,压低声音怒道:“当面撒谎,准没好事!你要不说,我就不认你作大哥啦,左右是没过了礼的,我说了算!”

    耶律齐心中好笑,他为人耿直,不愿撒谎,但又不知如何应对这大小姐,只看了黄蓉一眼,低声回道:“随你。”郭芙怒道:“你岂有此理!”

    话一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本她与耶律齐都小声说话,只是她方才气上心头,一时没忍住,便叫出声来,众人听见也都是一呆。黄蓉喊道:“芙儿,你做甚么呢?”

    “啊?”郭芙答应着转过身,尴尬一笑,小手背在身后,朝耶律齐动了动,叫他帮忙解围。若是杨过,自然不需提醒早就信口扯开了,纵是大小武,二人久在郭芙麾下,也懂得一二,只是耶律齐家教甚严,自小在长辈面前便没耍过这种把戏,虽见郭芙摆手,心中却不明所以,只得茫然地看着黄蓉。

    哪知黄蓉打量了他二人片刻,忽而把脸一扳,肃然道:“不行,你耶律大哥不许去,你更不许去!”郭芙鲜少见母亲如此严肃,不由一呆,却轮到她不明所以了,僵着脸道:“去……去哪儿啊?”

    黄蓉道:“你少糊弄我,想去找你杨大哥,你想都不要想!”原来方才屋内耶律齐将杨过出走告知黄蓉,正苦苦恳求,想去找寻杨过,只是黄蓉考虑他身有内伤,不得妄动内力,坚决不允他独自前去,见他们进来,二人才收了争执。黄蓉方才见他二人小声嘀咕,又见郭芙脸有怒意,便当郭芙想随耶律齐同去,耶律齐自是不会答应,二人才争吵起来,惹得芙儿发怒。兼之耶律齐一脸茫然,她见惯大小武为了郭芙装腔作势,便当他故意遮拦,方出言阻止。

    哪知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这话一出,郭芙方知耶律齐要去寻杨过,那才是非去不可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她,她哪儿想得到,这天底下除了她的傻哥哥,还有个呆小子呢?

    耶律齐尴尬道:“婶婶,我,我并未告诉芙妹要去寻杨兄弟。”黄蓉一呆,看向郭芙,只听她冲耶律齐撇着嘴道:“现下告诉也是一样。”又对自己道:“妈,我要去!”

    黄蓉刚要拒绝,便听完颜萍道:“我也去帮忙。”黄蓉不由皱眉,众人见她不说话,只等她拿主意,武修文想说甚么,却给乃兄看了一眼,不敢出口,只等她吩咐。耶律燕见大家都不说话,出口道:“咱们不就是来找杨大哥去绝情谷要解药的么?杨大哥既然丢了,那咱们还一起去找他便是。”

    武修文忙道:“可是……”却给黄蓉拦下,只听她道:“武师兄他们给困的日子也不短了,日子一长,难免起甚么变故。”武家哥俩连忙点头称是。武敦儒道:“师娘,我看,不如咱们先去绝情谷救我爹他们,拿到解药之后再去寻杨大哥罢。”完颜萍道:“可是杨大哥要是毒发了可如何是好?”武敦儒一时无言。

    黄蓉沉思道:“两边都是刻不容缓,唉,齐儿的法子是好,咱们兵分两路,只是……”黄蓉扫视诸人,二武心急救父,自是不愿去找杨过;耶律齐有伤在身,三个丫头自然要跟着自己;可若自己去找杨过,他们几个孩子到绝情谷也无济于事,不禁大为忧虑。耶律齐知她心意,忙道:“婶婶不必忧心,我只是去寻人,又不动武,若碰到强敌,我远远躲开便是。”

    黄蓉道:“齐儿,若寻的是旁人,你去我自然放心,可是过儿自小喜怒无常,性情中带三分古怪。他突然离开,谁知是为了甚么缘故?若是他找到龙姑娘还好,若是找不到,他绝不肯乖乖跟你去绝情谷。一言不合,你又不能动武,他岂不是要伤着你?”说着移目向大小武,只见武敦儒紧皱眉头,武修文退后两步,自是都不甘愿。

    郭芙见母亲左右为难,只道:“妈,他两个的武功更不中用,杨过才不听他们的!我陪耶律大哥去就是了。”说着晃晃手臂,露出半个袖箭来,笑道:“昨个儿耶律大哥送了我个宝贝,有我保护,保管放心!”话音未落,耶律齐脸上讪讪,黄蓉噗嗤一笑道:“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唬唬人也罢了,还保护别人呢哄你妹妹去,不许胡闹了。”她何尝不知此处除却自己,也就郭芙拿得住杨过,正是以毒攻毒,一物降一物。只是这女儿自小便没离过自己身旁,此番走了这些天已是想念的紧,自是不舍她再离开。

    郭芙却当母亲瞧不起自己,不由气道:“妈怎么不信我,你问他们,我是不是比他们强多了?”说着指着武家兄弟。二武对她古墓那一掌记忆犹新,连忙点头称是。黄蓉如何肯信,只笑道:“他们两个自小就受你的气,你说东他们不敢说西,你就是说你的武功天下第一,他们也要点头说是。”

    郭芙气得跺脚,忙指着耶律齐道:“呐,他不会扯谎罢,妈去问他啊。”黄蓉看向耶律齐,耶律齐瞥了郭芙一眼,却不说话。郭芙催促两次,他仍是不语,不由纳闷,黄蓉道:“瞧见了罢,你耶律大哥才不跟你胡闹。”郭芙气道:“你干嘛不说?”耶律齐低声回道:“山路辛苦,你跟着你妈妈罢。”

    郭芙着实给气得七窍生烟了,刚想冲口而出:“你若不带我去,我就再也不理你啦!”忽又想到他只怕会回上一句:“那也只能由你。”那自己更是气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她古灵精怪之处,并不让杨过,略一思忖,便眨眨眼睛,忽然换了一张笑脸,轻轻拉拉耶律齐衣袖,眼中尽是求恳之意,软声叫道:“大哥。”

    耶律齐一个激灵,心早给酥了半边,只得甩甩手,强撑着低声道:“别闹了。”哪知郭芙锲而不舍,小手又伸了过来,拉住他袖子便不松手。耶律齐无奈,只好对黄蓉道:“她……她武功确实不弱。”

    黄蓉一愣,还未说话,郭芙便撒手舍了耶律齐朝她道:“妈,瞧我没撒谎罢?你不是说,一别三日,要擦擦眼睛看的嘛?”耶律齐咳嗽一声,低声纠正:“是刮目相看。”郭芙回头眯着眼睛道:“多嘴!”又转头向黄蓉举着手撒娇道:“妈,你就让我去罢,我保证不捣乱不惹事不添麻烦。”

    黄蓉最是疼爱她,知道自己拗她不过,兼之见过她对公孙止出手,知道她的武功确实大有进步,何况还有耶律齐稳重可靠,终于叹了口气,刚要点头。忽听外面几声唳鸣,声音清亮,黄蓉“啊”了一声,连忙掠出门去。

    郭芙跟着娇喊一声:“是雕儿来啦!”跟着母亲掠了出去。众人出门果见两团白影高鸣着扑将下来,威风凛凛,厩中小红马前蹄腾起,嘶鸣两声,想是旧友长日未见,特意招呼。耶律兄妹,完颜萍三人见之不由赞叹不已。

    黄蓉心道:“雕儿定是空中见到小红马,方知我们在这儿。”还未发声,便听郭芙嘬指长啸,两只白雕听到主人召唤,登时飞落下来。双雕落在院内,郭芙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抚摸雄雕,娇声笑道:“先前跑到哪里玩啦?下次再一声不响就走,瞧我打不打你们!”耶律燕凑前一步道:“妹子,我摸摸它们好不好?”郭芙笑着点头,耶律燕上前一步,慢慢伸出手,雄雕猛一回头,吓得她忙退一步,郭芙看得咯咯直笑,拍着雄雕的脑袋笑道:“它逗你玩呢。”说着拿起耶律燕的手,放在白雕胸前,来回摩挲。耶律燕先时还害怕,但见雄雕眯着眼睛,一副受用之状,胆子也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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