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吗
“咔”的一声,门应声开。
室内黑黢黢的一片,客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晏辞随手将钥匙抛在门口玄关的柜子上,换了鞋。
看样子温言还在开会。
晏辞路过温言卧室的时候瞥了一眼,透过细小的门缝,里面也是黑黢黢的一片,没有丝毫光亮。
放在卫衣口袋中的手机蓦得震动了一下。
划开锁屏,看到跳出来的消息,晏辞靠着卧室门低低地笑了一声。
【崽崽:我到家了,吃完饭记得写阅读,等会要检查。】
啧。
推开门,晏辞没开灯,直接倒到了床上,发了条语音消息过去。
【晏辞:班长,怎么查啊?你到我家来检查?】
时浅没听出晏辞的话中话,一本正经的敲字回道:拍照片就可以了,你自己先写一遍,然后答案在后面,写完了以后你对着答案再订正一遍,晚自习的时候我给你讲。
晏辞:“……”
一本正经,说的很有道理。
像是怕晏辞再把时间花在和她聊天上,时浅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崽崽:现在不要和我讲话了,去写:)】
晏辞摁灭了锁屏,抱着侧倒在床上的身子,头往被子里埋了埋,肩膀抖了抖,没忍住彻底笑出了声。
有点意思。
长这么大,还真的没有人要求他做过什么事情。
不要和我讲话了,去写:)
好凶哦。
奶凶奶凶的。
看了眼时间,晏辞拎着时浅递给他的里面装着礼物的纸袋走到书桌前,打开了台灯。
抽出里面阅读理解的试卷,晏辞翻到第一张,从第一张开始写起。
“在火车进站的时候,安娜夹在一群乘客中间下了车。她想着,如果没有回信就准备再乘车往前走。她拦住一个挑夫,打听有没有一个从渥伦斯基伯爵那里带信来的车夫。”
看完第一段,晏辞蹙了下眉头,扫了眼题目《安娜之死》,忍住了继续往下看。
“……她抛掉红皮包,缩着脖子,两手着地投到车厢下面,她微微地动了一动,好像准备马上又站起来一样,但又扑通跪了下去。就在这一刹那,一想到自己在做什么,她吓得毛骨悚然。“我这是在哪里?我这是在做什么?为了什么呀?”她想站起来,闪开身子,但是什么巨大的无情的东西撞在她的头上,从她的背上碾过去了……”
读完全文,晏辞眉头蹙得更紧,开始扫下面的题目。
第一题:概述安娜的绝望。
小意思。
晏辞舔了舔小虎牙尖,开始动笔。
第二题:第六段中对安娜周围人的描写,具有什么特点和作用。
第三题:安娜投到铁轨上之后有什么样的内心活动?这样写有什么意义?
扫完全部的题目,晏辞舌尖抵着腮帮,慢慢地滑了一下。
简单,文学作品描写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只要不是作者有病,除了渲染气氛烘托心理为下文做铺垫就没什么可答的了。
至于内心活动的描写,晏辞觉得有些人就是作得慌,想死又不想死,好好的生命不珍惜,非得去作几下,作着作着就没了。
写完前三题,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
笔尖顿了顿,晏辞继续写了下去,一边写一边去摸手机,看都没看来电显示,接了。
“宝贝儿,在吗在吗?过来我看看。”透过电流,电话中的女声依旧轻盈。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开场。
“妈……”晏辞喊了一声,说道:“您打的是电话,不是视频电话,看不到。”
“哦,我就跟你意思意思,客气客气。”
晏辞:“……”
“宝贝儿,你好冷漠啊。是不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晏辞沉默。
德国在东一区,算时差,这里比德国快接近7个小时,他妈大概是中午太无聊了,一算计发现自己儿子还没睡,先折腾折腾打发打发时间。
放下笔,晏辞瘫在椅子中,撑着额角,问:“妈,爸呢?”
“他不在。”顿了顿,那边又接了一句:“果然,宝贝儿子长大了不喜欢妈妈了,开口就问爸呢。”
“……”晏辞继续沉默。
“成绩单我看了,你哥真去给你开家长会了?”
“嗯……”
“是不是你们小老师比代码还好看?”
“你可以去问我哥。”晏辞支着下巴,扫了眼最后一题的题目,开始拿笔写了起来。
“宝贝儿,妈妈打电话给你是想夸夸你,我们家大宝贝有进步——”
那边话没说完,被晏辞打断:“大宝贝不是我爸?”
“他不在,你就是大宝贝,他在,你就是小宝贝。”
晏辞没说话,开始专心写题目。
“宝贝,你在干嘛?是不是又在抽烟?”
写完最后一句话,晏辞放下笔,回道:“没有,我在写阅读。”
“作业?”
“不算是……”晏辞转着笔,回答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诶?不会是只针对你一个人的作业吧?”那边笑了一声。
“……”晏辞没说话。
一直待机的电脑突然响起了消息提示音,晃了晃鼠标,晏辞点开了消息。
【崽崽:阅读写完了吗?o.o快一个小时了……】
晏辞单手打字回消息。
【晏辞:写完了?所以要怎么检查?】
消息刚发过去,时浅秒发了一个视频通话过来。
放下手机,晏辞点了接受。
“这样检查。”女声温软又轻。
晏母刚想说话,听到软乎乎的女声立刻噤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偷听宝贝儿子的墙角。
“嗯?”晏辞一只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摁了打火机。
视频中,时浅刚洗完澡,头发擦的半干,发梢还在滴水。
往下,藏在睡衣中的锁骨深陷,半露。
“你别抽烟,自己玩会,我看一下你写的题目。”
晏辞滚了下喉结,别开了视线,摸到手机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看着正在通话中的界面,晏辞无声地骂了句脏。
光顾着时浅了,他忘了他妈也在。
飞速想着等会的说词,晏辞完全没注意到时浅的表情。
看着晏辞答的题目,越往下看时浅越觉得惨不忍睹。
皱着眉头,看完全部,时浅开口:“你不能这么答题……”
“我怎么答题了?”晏辞反问。
时浅抬头,尽量用平的不能再平的语气说:“至少,你不能在试卷上写她想死又不想死。”
“这不是事实吗。”
“是事实,但你不能。”时浅又看了一眼,说:“而且,你的字……”
晏辞:“……”
时浅怕打击某太子爷的自信心,斟酌了一下开口:“你懂吗?”
晏辞:“……”
我懂。
时浅抬头,认真地想了一下,说道:“我再给你买本字帖,你每天练一张。”
晏辞:“……”
我操。
这不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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