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引魂灯x源赖光x羡慕

    凌晨的京都别说是人了,连鬼都不会有一个。

    这里是阴阳师的大本营,诸多老牌的阴阳师世家齐聚于此,再加上四神在这里布下的结界,即便是酒吞童子这样的大妖怪,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别说是进入了,连靠近都不会靠近这里。

    茨木童子和大天狗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京都,但这里给他们的感觉还是跟第一次时一样压抑,充满了束缚感。

    审神者带着他们站在内城的主干道上,整条街,除了偶尔有风吹响了挂在每家每户屋檐下的纸灯笼以外,连犬吠声都不曾听到。

    在“阴阳师”这个职业出现之前,百鬼夜行、择人而噬已经是常态了,即便现在已经很少有妖怪敢在京都现身了,这里的民众还是沿袭了过去一到晚上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习惯。

    审神者原本打算把小狐丸他们安置在叶王以前的家中,后来才发现麻仓宅因为叶王没有子嗣与亲属的关系,已经被皇室回收了。

    而晴明家,现在住在那儿的是他弟弟的后人。

    So……也就是说,这四个“外室”,她得另外找地方养了。

    正在审神者开始考虑要不要让他们自生自灭的时候,一点冷冷的碧色在苍茫的夜色里渐行渐近,直至缓缓地来到他们的面前,那原本并不强劲的青碧色光芒猛然剧烈地颤了一下,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归于寂灭。

    那是一盏琉璃宫灯,没有灯芯、灯油,在青芒消失后,只剩下琉璃灯罩还漂浮在半空中,就像是在默默地等待着什么。

    引魂灯。

    它想引谁的魂?

    “终于……找到了啊……”

    低沉的声线,与追花逐月的翩翩贵公子一般无二,但那平静的语调下却隐匿着扭曲到病态的偏执。

    沿着引魂灯留下的气息姗姗而来的男子,一点一点穿过夜色,缓慢且优雅地显出挺拔而修长的身形来。

    茨木童子在看清楚来人的瞬间,便瞳孔紧缩,厉喝道:“源赖光!”

    白衣黑甲,锋芒毕露,气质清狂恣意,连那远胜常人的长相都给人一种凛然逼人之感。

    对于茨木童子的直呼其名,他毫不掩饰眉宇间的傲岸,不屑道:“即便已经死过一次,酒吞童子还是没能让他的狗懂得什么是礼节。”

    “去死!”

    地狱之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茨木童子骤然发难,一出手就放了一个大招。

    源赖光不耐烦地挡下了这一击,甚至连腰间的佩刀都没有动用,只一拂袖,那包围着他的黑影与鬼手就烟消云散了。

    “让开!我要找的不是你。”

    !!!

    背景板之三——大天狗、小狐丸、三日月宗近一听这话,立即齐齐看向审神者。

    没办法,都成条件反射了。

    审神者:“……”

    我真没睡过他。

    源赖光比源博雅、源优雅小一辈,但年纪跟源优雅一样大。

    源优雅年纪轻轻便暴病而亡了,而源赖光竟然还没死,看上去亦没有变老。

    源优雅还活着还是家主的时候,源赖光就是源氏一族里最强的阴阳师,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实力竟然有增无减。

    源氏作为仅次于皇室的大贵族,除了阴阳寮里的那些阴阳师可以供他们驱使以外,源氏内部也有让一些资质不错的族人修习阴阳术的惯例。

    源氏一族分支众多,源优雅作为其中一支的继承人,虽然没有那个资质,但前代家主也就是他的父亲,在还活着的时候就替他铺好了路,所以他才能顺利当上家主。

    而源博雅是醍醐天皇之孙,醍醐源氏的人,源赖光则出身清和源氏,因是嫡长子,在他的父亲源满仲过世后继承了清和源氏家主的位置。

    或许正因分支众多,源氏诸人的关系甚至都谈不上亲密,彼此之间偶尔还会互相竞争。

    而众多分支中,以源赖光继承的清和源氏最为兴旺。

    源赖光本身就是极厉害的阴阳师,手底下还有“四天王”,再加上频频发起妖怪退治,因此清和源氏在他的带领下变得更加强大了。

    审神者在被称为“玉山姬”的那几十年里,与源氏所有分支的人都接触过,其中源优雅跟源博雅给她的印象尚可,而源赖光就不行了。

    源赖光此人同他的长相气质一样凌厉精致,不止野心勃勃,行事更是不择手段,是那种作为敌人来说十分棘手的人,而审神者恰巧跟他是同一种人,所以审神者对他别说是欣赏了,没先下手为强,都算她克制了。

    而源赖光从很久以前就看出审神者对他的感观一般了,他本身也不是那种好奇心重的人,只是困惑于源优雅竟然会对她这种性格的女人念念不忘。

    初见时,他便知她与自己是同一种人,就是那种面对劫持,能让人质自我了断的人。

    看起来光鲜亮丽,却心如铁石。

    一开始,之所以会关注她,不过是因为同为源氏的源优雅。

    他和源优雅虽然差了一辈,但由于年龄相仿的关系,经常被拿来互相比较。

    他是源氏一族里最强的阴阳师,原本处处都比源优雅占优势,然而,源优雅竟然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潜移默化地让源氏其余分支的人支持他,后来甚至发展到能与自己以及整个清和源氏分庭抗礼的地步。

    源优雅此人,心机胜鬼,不动声色,只为一击致命。

    这样的人竟然会对一个女人情有独钟,这在源赖光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自那以后,他才开始关注她。

    以前,“玉山姬”之名虽如雷贯耳,他与她也见过几次面,但鉴于麻仓叶王和安倍晴明的寸步不离,便不曾有过多的交谈。

    直到有一天,他因制造妖怪兵器而同安倍晴明起了冲突。

    安倍晴明久负盛名,被世人尊称为“晴明公”,与之相比,他虽是源氏一族里最强的阴阳师,却羽翼未丰,尚不能服众。

    仅次于皇室的大贵族身份虽然能让众人畏惧他,却不能使其信服他。

    也正是因此,他才一次次发起妖怪退治,甚至主动制造妖怪兵器,用妖怪来对付妖怪。

    而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让他的声望日重。

    安倍晴明却对他的做法多有异议,且极其看不惯他制造妖怪兵器,为此他们还起过几次冲突。

    在又一次不欢而散后,他径直拂袖而去,渐行渐远中,忽听一女声从后方传来。

    “无趣。”

    骤然止步,转身望去,那长发披垂蜿蜒,裙裾曳地的女子,五官清艳昳丽,肌肤苍白冰冷,却有令人目眩的魅力。

    玉山姬。

    她就站在安倍晴明的面前,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意味深长地启唇叹道:“以‘人类’之名而活着,却对妖怪怀有慈悲之心,你这样不累吗?”

    “……”

    被世人尊称为“晴明公”的男子沉默了,然后伸出手臂,缓缓抱住了她。

    她也伸出了一只手,来回轻抚着他的长发,这就是她的安慰,这就是她的温柔。

    那一幕,让源赖光平生第一次产生了“羡慕”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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