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生?”
“你是?”
“我叫做周琦,是苏铭的朋友。”
“苏铭的朋友?”李锦生警惕之心顿时去了大半。
“苏铭于我有恩,也于你有恩,我本想好好报答他的,可却无法脱身,我想教你武功,你代我去报答如何?”
“当然好了!”李锦生因为这突如其来馅饼有些兴奋。
“那随我走吧……”
“可是我娘……”
“我会托人看顾的。”
“那好,我随你去!”
。。。。。。。
“苏铭!我们走后那只猫天天晚上在镖局房顶上嚎!”戚玄看着来自梁管家的飞鸽传书,一面想象着梁管家的表情,镖局中人皆知那橙白相间的猫与苏铭亲昵,自然是不敢对它有丝毫怠慢,可这猫却像发疯似得在深夜凄厉的嚎叫。
“是橘子?”陆云芷好奇的问。
“还有名字呢?”戚玄问。
“是啊,苏铭起的。”说完,陆云芷白了苏铭一眼,“这名字土死了!”
“你不也天天叫。”苏铭说。
“它天天被你这般叫,土也认了,我也想叫它些高雅名字,像咪咪啊,花花啊,它也听不应了!”
“咪咪、花花,不是更土?”
“戚玄姐姐你说哪个更土!”陆云芷开始像戚玄求救。
“自然是橘子更土。”戚玄笑,一脸宠溺。
苏铭对戚玄这副反应却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与陆云芷争吵,戚玄没有一次不是帮着陆云芷,不过她倒也不懊恼。
“陆咪咪,戚花花,不错,适合你们。”
戚玄和陆云芷皆是一脸黑线。
她俩也早也习惯了,无数次的斗嘴中,即便她们的二人联盟,却大多会因为苏铭一句话而破功。
就像现在。
不再去争论名字问题,此次的目的地近在眼前。
“三年了……”戚玄感慨,“住店之前,先去拜访一个故人。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我。”
“是谁呀?”陆云芷好奇,苏铭倒是没什么反应,好像戚玄除了去上厕所以外都会不声不响的跟着一般,不对,其实戚玄去厕所她也是可以跟着的。
“一个传奇。”戚玄有些神秘兮兮的说:“那人倒是有些像你呢,是个很有名气的人。”
“我哪里有名气了……”苏铭嘟囔。
“也是经常多管闲事的人吗?”陆云芷觉得苏铭的名气纯粹是因为她酷爱爱多管闲事而得来的。
“怎么会,那人的上位,绝对是靠一副皮囊。”戚玄肯定的说。“她现在可是醉欢楼的头牌,听江南的兄弟们说可是万金难求一陪呢,不知道我这个故人求见她是见还是不见。”
“姐姐还认得青楼头牌?”陆云芷有些古怪的看着戚玄。
“并不很熟的,一面之缘而已。”戚玄笑了笑,说罢看了看苏铭,“如何?”
“随你。”苏铭还是淡淡的没什么反应,陆云芷却激动起来,想知道花魁到底是怎生样貌。
这样说着,一行人便停在了绿柳巷中,一行人对这地方都很新鲜,平时行镖有规矩不能踏入,原本皆心痒难耐,可如今少镖主居然带着他们来这风月之所,底下的人一个个都摩拳擦掌,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德行!”戚玄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头,“看看人家苏少侠,学着点!”
“那是苏小哥有定力。像我们这等俗人,定力自然是没有的……”那人嘻嘻一笑。
此刻,戚玄确实觉得,像苏铭这等来到这风月之所还能如此沉得住气的,也真当难得。
不过,戚玄又一次打脸了。
就在苏铭见到那人之时,这个想法就被戚玄彻底否定了。什么定力,什么风骨,什么冷静克制,什么淡漠自持,这些原本挂在苏铭身上的标签都在随着那人的出现,而被痴狂所取代。
是这个人了。
就是这个人。
苏铭心里的人。
戚玄向老鸨说明了来意,老鸨先是一愣,复又有些为难。
“戚少镖主……”老鸨支支吾吾,“无心姑娘她的身份如今已是大不相同了,即便您有银子,也不一定能得见,这是大伙都知道的事,若您想见她,那今晚入场的门票我们便不收众位的了,而且还会请各位到贵宾席位上,但能不能成为入幕之宾,还得看无心姑娘她自己的意愿。”
“这人身份一高,架子也大起来了呢。”戚玄冷笑。
“少镖主对无心的爱护无心姑娘必然感恩不尽,如今身不由己,还请戚少镖主多多包涵。这里请。”
戚玄也不多说,跟随老鸨穿过一条暗道,来到一个十分宽敞的房间,只不过这里却早就已经人山人海了。若不是他们通过了这暗门,想必要进来可是要花上不少力气的,纵使这轻功极佳想要越过这里三层外三层也并不容易。
不同于别处脂粉香气扑鼻,这个房间的味道似是冷梅的暗香,不浓烈,却让人有种清神明目的舒爽之感。
“没想到还是个风雅的人呢。”戚玄说。
苏铭静静的喝着上等的茶,显得兴致缺缺。
“喂,我说苏铭,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戚玄调侃。
苏铭抬头看了看她,想要说什么的样子。
“还是说你终于要和我们坦白你是个断袖了。”戚玄带着笑,一脸的恶趣味。“没事,我可是个很开明的主人,你要喜欢那个当铺的小伙计就喜欢呗,我支持你!”
陆云芷也坏笑着帮腔:“苏铭走的时候还对那人笑嘻嘻呢!”
“……”想说的话终究还是咽了下去,苏铭偏过头,不去看她俩。
突然,人群中出现了骚动,偏头的苏铭看到全场的中心,缓缓走出一个身影,如他一般白衣胜雪,却拢着一层薄纱,犹如身处烟雾之中一般。她的出现令场中的所有都显得虚幻,好像皆随着来人坠入梦境之中一般。原本喧闹的人群也慢慢平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身影之上,仿佛在弄出丝毫动静都是对眼前的仙子不敬一般。
苏铭呼吸一滞,看着那张脸,不若常人一般红润,失了血色带着几分苍白,常人病态难免令人生厌,可眼前人的病容却更显出几分清丽绝俗。
但这都不是重点,让苏铭觉得仿佛被扼住咽喉的,是这张脸。这人的容貌与记忆深处的人一点点交织重叠。是这些年无数个日日夜夜都会浮现的眉眼。
这世间,像你的眉,像你的脸,却都不是你的眼。
无论多少年,只要你出站在我眼前,我都能一眼认出你。
白色的茶盏跌在脚边,发出不合时宜的声响,茶水溅了一身,可白衣少年却仿佛失去了五感,只是呆呆的站着,目光狂热又炽烈,对着台上的人。
原本的安静被那茶盏的破碎之音扯破了个口子,人们纷纷侧目,连台上的无心也被这突然的尖锐引去了视线,她微微偏头,向着声音之处望去,却对上了一双带着无尽情绪的眸子。只这一刻,她那颗常年冰封的心竟生出了一丝涟漪。
心中莫名的有了些期待,却又马上被一种难以名状的羞愧压降下去。
是他。
三年前酒馆之中,那个还有些稚嫩的醉酒少年,如今竟是这般高了。
还是一身白衣,连款式都没怎么变。
只不过,终究是有些什么不同了。
三年前,那人眼底总是蜷着一抹悲伤,可如今却只有兴奋。
可是因为自己么?或者说,和那些人一样,只是为了这副皮囊。
无心脸上牵起了一丝冷笑。
自己真当是当久了这花魁,脑子竟然这般傻了,还真当这些人待自己,会有几分真心么。
光鲜亮丽的,令人艳羡的都是虚假的。
曾经她还觉得起码那个人是真实的。
心中也不是没有念想的。
如果有一天,可以离开这个地方,抛却花魁这个身份,她不要去找那失去的记忆,可偏却想去寻那个白衣少年,只为三年前的一面之缘,她给她的那一丝温暖和心安。
如果她不在意她的过往,那她多想就那样简简单单的,待在她身边。
三年了,这个想法不仅没有淡去,反而历久弥新,每次那些令人厌烦的脸孔说着令人反胃的话,她都会想起那个干净的像一张纸一样,却又守着些什么的少年。
以至于她下意识选的衣裳,大多也是白色的。
她隐隐觉得,除了她以外,没人能读懂那人心中的伤痛,更没人能消解的了那人心里的悲伤。
可是,仅仅是三年光阴,那份悲伤就已经消失的分毫不剩了么。
自己也忒是托大,还真以为自己在她心里算个什么人物了?那个人三年之前,可是连一个余光都没有给她呢。
一切都是,自欺欺人而已。
只不过,看到那个人这样看着自己,心中却也不是没有一点开心的。
真可笑,明知是虚假的,还会为她这目光而心动。
真可悲,三年前不屑一顾自己的人,有朝一日也会为自己而痴狂。
只是因为这一身份。
人人都想得到自己的心,所以你也过来了是么。
身边的人们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纷纷开始打破自己的茶盏,妄图能够吸引无心的目光。一时尖锐之声不绝于耳,一声大过一声,莹白的碎瓷屑纷飞。
可就在这时,苏铭动了,在这全场混乱成一团之时,她闪过外围的保镖,飞身而起跃上了高台。
所有的一切她置若未闻,只是一把抓住了无心的手,无心突然觉得脸有些发烫。
“姑娘,我们是不是认识?”
很土的搭讪方法,三年之中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如果回答不曾认识,对方就会接话在梦中见过,要么就在前世。
无心没有搭话,欲甩开苏铭的手,却不料苏铭抓的竟如此之紧,一甩之下竟未甩托,这一来二去便有了拉扯之嫌。
无心皱眉,即便是这人,她也不喜与人过多接触。
“公子,请放手。”虽然用了敬语,语气之中已然经带上几分不悦。
“我说,我们可曾相识。”苏铭没理会无心,语气带着迫切,甚至有些逼问了。她不仅没有放开,反而用力一拽,无心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拉扯,以至站立不稳,身体突然前倾,一个踉跄更贴近了苏铭几分。
所以她思念的人,竟是这般么。
无心薄怒变为了盛怒,看着眼前之人,心灰意冷之感更甚。她抬手,一巴掌打在苏铭的脸颊,趁他愣神,反应不及之际不顾手腕上的疼痛,猛的抽出手来。
“如何识得你这般登徒子。”无心语气仿佛结冰。
苏铭愣住,没有去捂住那有些刺痛有些滚烫的脸颊,失魂落魄。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此人会用这种嫌恶冰冷的语气,又像是想起了自己的不礼之举,眼底的火热有些颓败之感。
“抱歉,是我唐突了,敢问姑娘名姓。”
“无心。”
这最后两个字浇灭了苏铭心中最后一点念想,她眼底的炽热渐渐消失,又浮现出那让无心无比熟悉又揪心的悲伤。无心正要开口说这什么,却见少年露出一抹嘲笑,像是在笑她又像是笑自己。
与此同时,那些原本维持秩序的保镖也赶了过来,拦在苏铭和无心之间,另一个一把推在苏铭的肩头,苏铭此时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完全没有回避或是闪躲,这一掌竟推的她向后倒去。
戚玄早就注意到这一切,在看到无心打了苏铭一巴掌之时便往台上冲去,她从没见过苏铭这副样子,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奈何人多混乱,只走到台边,这一刻苏铭后退,眼看就要跌落高台,可竟一点反应也无,戚玄心中一急,连忙抢上前去扶住苏铭。
“你还好么?”
看到戚玄,苏铭定了定神:“无妨。”
“她有什么好的,一个妓子而已,根本配不上你的。”戚玄声音很大,就是要说给台上的无心听。“就算你想证明不是断袖,也没必要去找这种不干不净的人吧。”话说的已经是极其狠毒。
无心终于知道为何看到苏铭会有一丝羞愧的感觉了,就如同戚玄说的这般,她再光鲜,终究是一个听命于人的妓子,是一个任人玩弄的低贱之人,又如何能配的上她。
可还不等无心反应,屋里所有的人已经炸开了,骂的嚷的甚至扔东西的,应有尽有。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狗东西。”
“连无心姑娘都敢动,要不是在这醉欢楼,早就把你那贱手剁了。”
“你也不瞅瞅自己什么德行……”
苏铭有些狼狈的起身,终于有些回过神来,没理会周围的骂声,对戚玄说。
“我们走吧。”
戚玄原本一肚子怨气,可听到苏铭疲惫的声音,竟不忍心去违逆。天知道这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先是当众被甩了一巴掌,又遭到万人唾骂,她心中如何能好受。
可她不知道,苏铭会如此,只是因为先前有太大的期望,以至于云泥的落差让她仿佛又回到那些刚刚听闻楚幽死讯的日子,那种痛苦让她有一瞬间竟想要逼迫无心承认自己是楚幽。
她真的不能再一次失去那个人了。
可她却又从未得到过她。
苏铭背影落寞,台上的无心心中抽痛起来,看着有人趁乱向苏铭身上泼水,扔杂物,那个身影却躲也不多,只是无声的向前走着。
甚至有一瓷杯碎片带着内力,在苏铭身上划出一道口,苏铭也不闪避。
仿佛一只败犬。
所有人都这么想。
渐渐的,人们觉得无趣,即使羞辱的是只狗,也应该叫唤两声吧。人们的视线重新转回台上的人,即便那人已经面无血色,可还是得到了一致的夸奖。
“无心姑娘受惊了。”
“无心姑娘不妨让在下成为您的入幕之宾,我选替无心姑娘分忧。”
“你能分什么忧!无心姑娘选我作为入幕之宾吧!我愿意带上刚刚那人的头,以泄姑娘之愤!”
“那不吓着姑娘了!我会提姑娘处理掉此人的,只求姑娘同我说说话。”
无心一听众人言语,顿时有些着急,那人那么弱小,若是被人找上,可不要因为自己的原因送了性命。
“你们不要伤害她,让她走吧,我可不想背上人命!”她赶紧向着众人说,以求众人不要找上苏铭。
她又看了苏铭一眼,那人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逆着人流向外走去。
“好好好,那便依了无心姑娘!”
“无心姑娘真是大度之人,对这等登徒子都如此好心!”
“无心姑娘心善可是出了名的,想当世之人,个个心若蛇蝎,哪里能比得上姑娘分毫。”
“你们没听过一句话么,相由心声,姑娘的美貌自然是随了她的心了!”
“是啊!我以前在京城呆过些日子,传闻楚家有位小姐脾气古怪,那人长的也是恐怖,多行不义结果落了个惨死街头的下场。”突然有人炫耀似的,提起了楚幽,用这种踩一捧一的方式向无心献媚,这种事平常也有,大多提的便是这可怜的楚幽楚小姐,因为她已然身死,对于这种死无对证之事人们最是津津乐道。
“那个叫楚幽的我也见过,长得和癞□□似得,我要是个女的真觉得死了比活着要好太多。”
“哈哈哈!你们说的我都想见见那个楚小姐了,明天请个道士招招魂吧哈哈。”
突然,似有一物闪进了那张嘴大笑之人的嘴巴,等到众人看清之时,全场突然安静了下来,皆是倒吸凉气之声。
那是一柄剑,带着复杂花纹,显的甚是好看的剑。
可这画面却并不好看,甚至还有些恐怖怖,那个满脸鲜血张着嘴的人神色惊恐,仿佛看到了厉鬼一般。
已然气绝。
可让众人惊奇的是,那拿剑的人,却是刚才被众人像打狗一样赶走的白衣少年。
只有戚玄并不像众人一般呆滞,她看着苏铭,那是三年前一般,那个偏执又果决的人啊!即使在那次玄羽教中生死决之际,她都没有像这般锋锐。
楚幽么?那个三年前死在大火之中的人,就是苏铭的逆鳞么?
苏铭冷着脸,带着和刚刚决然不同的气质。
“你们之中谁有能耐,便再说一句。”顿了顿,“楚幽的名字也是你们配说的么。”
她抽回剑,在空中虚挥一下,带起一圈气浪扫过众人的脸,众人皆色变。
在场的人皆是江湖中人,即使不是绝顶高手,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可他们都没听过什么剑法,连剑风都能有如此威力。
“不要拿楚幽和一妓子相提并论,否则,杀无赦。”手起剑落,又有二人胸前绽开血花,应声倒地,正是前两个说话的人,人们却没反应过来甚至没能相阻。
这一番话,一字一句,竟有睥睨天下之势。
妓子么。
苏铭没看到,在他身后,一个有着绝世容颜的人,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脸色更是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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