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路嘉？你又走神了。”
羽树猛地打了个激灵, 回过神来便注意到伊尔迷正幽幽地看着他。
顿感寒意侵袭的羽树头皮发麻, 不自觉地端正了坐姿，双手放在膝盖上，简直不能更乖巧了。
噫, 他怎么又在伊尔迷面前走神了？是因为刚刚被他哥夸了所以神经也跟着放松了吗？
他有些懊恼。
不过他没有在这个地方过多纠结, 因为他的注意力很快就伊尔迷拉走了。
“还有个问题。”伊尔迷收回放在他脑袋上的手，托着下巴状似好奇地问, “你刚才说，你告诉过亚伊，不能对家人使用‘请求’，那我是否可以怀疑, 她会无条件听你的话？”
羽树的心脏猛地一跳，却不敢露出什么异状, 只是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因为我是哥哥啊。”
伊尔迷的嘴角微微上扬, 戳了下羽树软乎乎的脸蛋。
“我知道了。”
浑身紧绷的羽树一愣, 有点不敢相信伊尔迷竟然就这只有这点反应。
按照他哥那种见缝插针有利就图的性子, 会这么简单地放过亚伊可以许愿的能力？
像是知道羽树在想什么, 伊尔迷一边掏出手机编辑简讯，一边解释道：“许愿的能力虽然很方便很诱人, 但却会助长人的惰性和贪欲，长此以往形成依赖就糟糕了。”
羽树简直被他哥超高的觉悟给惊呆了。
手指翻飞间, 一条短讯很快被编辑好并发出, “我们揍敌客一家可是杀手, 亚路嘉, 没有危机感的家伙注定成为不了优秀的杀手。”
他抬起头，凉凉地瞥了一眼表情怪异的羽树，“如果你以为可以利用这个能力偷懒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所以他哥注意到的只是他会因此而偷懒吗？！
羽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虽然你说亚伊的能力不会对家人使用，但我不可能仅凭你一人之言就确认它无害。”
伊尔迷从沙发上起身，走到羽树面前，弯下腰揉了揉他的脑袋，“正好任务也结束了，现在就回家吧。在没完全测试出它的能力，确保它不会不受控之前，你不能出门，不能轻易接触家人，只能配合测试，明白了吗？”
听到这话的羽树反而松了口气。果然说出这种话的，才是他所认知的伊尔迷嘛！
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的，因为从伊尔迷口中透露出来的讯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根本就没什么人生自由了。
“我会被监管起来吗？”
“我说过，只是确认安全之前的一段时间。而且如果你乖乖配合的话，或许很快就能结束了。”伊尔迷忽地将羽树从沙发上抱起来，出人预料地来了个举高高，“揍敌客的家人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暂时的监管很必要，你能理解的对吗？”
“爸爸那边由我来说，亚路嘉只要乖乖听大哥的话，配合测试就好。”
真是意外啊，大哥说出这种话。所以果然他还是不够了解伊尔迷吗？
不过大哥也说的没错啊……
他现在只需要乖乖听话，努力配合，尽快确认亚伊的安全无害，解除警戒状态就行了……
与羽树一体的亚伊察觉到了作用在羽树大脑里的念，奈何没有人能向她许愿，她也只能泫然欲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念针干着急。
羽树的大脑混沌一片，蔚蓝的双眼空洞无物。他的脑袋靠在伊尔迷肩上，双手也不自觉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从头到尾充满了他对大哥的亲昵和依赖。
“乖孩子。”伊尔迷再次露出了僵硬至极的微笑。
羽树和伊尔迷回了家，不意外地一路上都没看到人。
伊尔迷将他带到了一个看起来没有丝毫破绽的监管室。
在门口输入密码，沉重的闸门缓慢打开，露出了空无一物的内室。
监管室里四面都是高强度高硬度的合金，被天花板上的灯光一照，折射出凛凛冷光。
看来又要开始一段不知时日的咸鱼生活了。
曾经也受过羽衣监管的羽树对此倒是没太大排斥，只是委屈了亚伊。
羽树仰头看着伊尔迷，“可以把这里弄好看些吗？”
伊尔迷点点头，“可以哦，还需要什么吗？”
“娃娃！”羽树不假思索地回答，想了想还补充道：“要很多！”
“好。”
“还要漂亮的裙子，亚伊喜欢。”
只是这样的要求，伊尔迷自然无可不从地一一答应了。
厚重的铁门阻断了羽树遥望着伊尔迷的视线，他环视一周，找准监控所在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
“暂时就我们两个啦。”就跟他们还在那块大陆上的时候一样，只是没有当初那么自由了。
伊尔迷走进监控室的时候，除了正在出任务的桀诺、已经被送往天空竞技场的奇犽和年幼的柯特之外，揍敌客的家人们都已经在这里了。
他们的爸爸席巴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看着监控视频中的四子，声音低沉地道：“你说他称呼那不明物为‘亚伊’？”
伊尔迷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看着躺下来蜷缩成一团的弟弟。
“是这样没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那边的东西吧？”
暗黑大陆的五大灾厄之一，气体生命亚伊。
席巴不语。
“嘛，虽然不排除这是亚路嘉随便起的名字，不过我倒是觉得，我们一开始的猜测并没有错。”
基裘看向席巴，“阿娜达，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总而言之，先按伊尔迷的说法，将不明物的能力和安全等级测试出来。”
“我明白了。”这部分就交给基裘来安排了。
坐在另一边糜稽有些按捺不住地道：“妈妈，我想要一台新电脑，可以让人试试吗？”
“不可以，糜稽。”伊尔迷率先驳回了弟弟的请求，“‘请求和许愿’的规则没有清楚之前，不要做多余的事。就算确认了那东西的无害，许愿的能力如非必要也绝对不能滥用。”
“伊尔迷说的没错。”席巴也赞同了伊尔迷的话。“毕竟是那个世界来的东西。”
糜稽悻悻地缩回了椅子里。
“这件事就到这里，在结果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准靠近监管室。”席巴一锤定音。
所有人无不应从。
席巴从椅子上起身，看了站在旁边的大儿子一眼，“伊尔迷，你跟我来。”
“好的，爸爸。”
不管席巴和伊尔迷谈了些什么，两人之间的对话都没有让第三个人知道。
只不过糜稽在他大哥要求调查幻影旅团的相关资料时，隐约地察觉到了点轻微的不同。于是他试探着提出用这次分得的报酬换一台想要的新电脑，他大哥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糜稽：！
这么看来，在这次与老爸的谈话中，他大哥一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转眼，一年的时间就过去了。
一名管家战战兢兢地走进装扮得颇有童心的监管室，将染血的地板和“绳人”快速打扫干净，正准备离开时……
“是谁？”睡在一堆玩偶中的小孩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是……是小的，亚路嘉少爷……”没料到羽树会突然醒过来的管家浑身发颤，根本不敢转身看他一眼。
被当成怪物一样的态度对待已经习以为常，羽树也不要求她转身，免得她把这当成是“强求”，到时候估计会更害怕了。
“我问你，哥哥回来了吗？”
“伊尔迷少爷他……”
“我问的不是大哥啦，是奇犽哥哥。”
“不……小的不知道……”
羽树撇了撇嘴，除了最开始伊尔迷告诉他奇犽去天空竞技场训练了，归期不定之外，他已经一年没听到过奇犽的消息了。无论他怎么打听，这些人都不会向他透露一丝一毫。只是说奇犽现在很好，不用担心。
就在这个时候，监管室沉重的大门再次打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亚路嘉。”
羽树茫然地看着将头发留长，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的青年，似乎有些意外，“……大哥？”
“伊尔迷少爷！”
伊尔迷挥了挥手，管家赶紧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羽树这一年来还是第一次看到除了管家之外的家人。
“大哥来接你了。”伊尔迷冲羽树伸出双手。
羽树愣了一下，随即高兴地从娃娃堆里爬出来，几步就跑到伊尔迷面前，毫不犹豫地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的大腿，“真的？”
虽然有过被监管几十年的经验，像这样没有训练没有人陪，除了吃和睡，不然就是按照亚伊的喜好换各种各样小裙子穿的日子，他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如果能摆脱这样的状态得到自由当然更好啊！
伊尔迷揉了揉羽树的脑袋。
“虽然可以离开这里了，但是我向爸爸要了亚路嘉的监护权。”
羽树：……莫名有种不妙的感觉。
“所以现在亚路嘉的第一监护人是我，以后要做什么都需要向大哥报备，得到大哥允许后才可以哦。”
羽树：……揍敌客家所谓的第一监护人是这个意思吗？不，其实这只是伊尔迷单方面的解读吧？真、真不愧是控制狂大哥。
“大哥没有开玩笑哦。”伊尔迷牵着已经完全习惯小公举打扮的弟弟走出了监管室，语气淡淡的，“离开监管室不代表脱离了监管，只要亚路嘉足够听话，大哥可以给你限度内的自由。”
“相反，如果亚路嘉脱离了大哥的掌控……”
“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原来是这样。
“我明白了，大哥。”
这就是威胁啊。可是不可否认，如果不是伊尔迷，他估计会被家里人关一辈子。
他一年前回家到现在，都没有见过除了伊尔迷之外的任何一名家人。再加上管家们的表现，羽树或多或少能猜到其他家人们的态度。
嘛，不过他从小就是被管家仆人带大的，除了奇犽之外也没有亲近的人，所以对家里人的冷处理也不觉得意外。
倒是今后似乎就要跟控制狂大哥捆绑在一起了，想想都觉得有些生无可恋呢……
“对了，你以后不能称呼它‘亚伊’这个名字了。”
羽树不解，“为什么？”
“因为它是来自黑暗世界的不明物。‘亚伊’这种东西虽然听说过的人不多，但这个世界上总有一部分人知道它们的存在，并且这些人是你现在没办法对付的。以后叫它‘拿尼加’。”①
羽树皱了皱眉，“她不是不明物，她是妹妹。”
“不，拿尼加不是揍敌客的家人。”不等羽树再开口，伊尔迷就不容反驳地说：“听话，亚路嘉。”
羽树一噎，闷闷地不出声了。
“另外，现在亚路嘉已经可以出任务了，所以为了避免拿尼加在外面造成不必要的骚乱，引起一些人的注意。接下来有两个问题，你要仔细想好再回答。”
羽树心里咯噔一声。
“第一，你可以控制拿尼加出现的时机吗？”
“……我可以让她出来，但是她自己想要出现的时候我也阻止不了。”
“第二，在拿尼加出现之前，你会有预感吗？”
“有。”
伊尔迷点点头，“比我意料中的要省心些呢。”
“？”
“听好了亚路嘉，无论如何，你都不可以让拿尼加暴露在除了揍敌客之外的任何活人面前。”
羽树抿了抿唇。
也就是说……
“所有见到拿尼加的外人，必须死。”
羽树一咬牙，点头，“我明白了，大哥！”
这个话题结束，伊尔迷又提起另外一件事。
“你荒废了一年的时间，接下来要把缺少的训练补回来才行。”
“哦……”
“还有……”伊尔迷忽地停下脚步，偏头看着羽树，“奇犽知道拿尼加的存在吗？”
“……”羽树不语。
“我知道了。”伊尔迷牵着他继续往前走，“那么你接下来的训练场就可以定下来了。”
“什么？”奇犽知道拿尼加的存在和他接下来的训练场……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难道说？
“没错，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天空竞技场。马上就要见到你心心念念的奇犽哥哥了，亚路嘉高兴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
不过……羽树突然瞅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漂亮小裙子，表情扭曲了一瞬。
等等大哥！容我把身上这条裙子换下来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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