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金色的屏障还是现在这样的状态都不是念。
羽树身上没有任何念的痕迹, 所以伊尔迷无比肯定这一点。
也正是因为如此, 才让他更加想要了解羽树身上出现的异常, 因为他不喜欢一切不受控的东西。
伊尔迷一边用手机监视着羽树那边的发展，一边迈着不快不慢地步子往现场走去。
苍白细长的手指灵活地把玩着一枚长钉，他通过念钉，给还活着的最后一个目标下了命令。
“答应他的一切要求。”
然而不等伊尔迷控制的目标来到亚伊的面前，她就闭上了眼睛, 等到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变回了羽树那双澄澈蔚蓝的眼睛。
“……真遗憾。”
观察了一会儿, 发现弟弟的确是变回原状了，伊尔迷收回手机, 若无其事地走过最后一个目标的身边。
“咚”地一声，目标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双目圆瞪, 死不瞑目。
而另一边。
之前围攻羽树的仆人们倒了一地, 用来连接身上各处关节和重要部位的黑线消失不见, 身体零件散落得到处都是。
刚刚恢复意识，穿着破烂的公主裙，身上染血的羽树四肢无力地坐在这一地残肢中，整个画面看起来相当地诡异。
但这并不是最吓人的。
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羽树才回过神来。然而当他的视线聚焦后, 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被鲜血染红的裙角, 以及刚好落在他面前的“绳人”。
他的眼睛骤然睁大, 瞳孔猛缩, 脑袋更是像被木锤用力敲击的钟一样，震颤不休轰鸣不止。
他并非是因为这人的死状而感到恐怖，而是因为……
在没察觉到任何脚步声的情况下，一个人已经接近了他的后背。
一只骨肉匀停的大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头上，慢条斯理地给他整理着凌乱的发丝。可是他的动作再如何温柔，也暖不了羽树那颗如坠冰窖的心。
“亚路嘉，你有什么想对大哥说的吗？”
“大哥……不……”羽树现在满脑子都是“亚伊被伊尔迷发现了”的惊惶，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狂跳不已，下意识地摇头。
“不？”伊尔迷伸手将弟弟从地上抱了起来，幽深的黑眸定定地看着惊疑不定的羽树。
“大哥不喜欢听到这样的回答哦。”
“……”
“不过这里也不是能好好说话的地方，所以大哥允许你用一段时间来整理思路，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开口吧。”
羽树的手不自觉地揪住了伊尔迷的衣服。
“当然，你也知道你是瞒不住我的，所以大哥也不希望亚路嘉自作聪明地做一些多余的事情——你不会想看到大哥生气的样子的。”
尽管伊尔迷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依旧平平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但莫名就是让羽树察觉到了危险和寒意，甚至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伊尔迷抱着浑身无力的羽树，轻松避开宴会大厅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宾客们，带着他堂而皇之地离开了别墅。
而在距离别墅不远的小山丘上，他们再次遇到了西索。
那个还不知道父亲和未婚夫都已经惨死的少女也站在他身边。
“哟~小伊~”西索十分自然地跟伊尔迷打了个招呼，好似根本没看到被他抱在怀里，依旧看不到脸的孩子身上有多狼狈。
倒是那位大小姐在看到羽树裙子上还在往下滴的血液时，尖叫着扑进了西索怀里。
“啊，到这里应该差不多了。”
伊尔迷将羽树托了托，让他趴在自己肩上，空出一只手从西装上衣的兜里摸出了一个小巧的按键式遥控器，轻轻一按。
“轰——！！！”
不远处的别墅中顿时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爆.炸过后，熊熊烈火舔舐着残垣断壁，火光大得几乎将他们头上的一片天都点亮了。
原本趴在西索怀里的大小姐猛地回头，目眦欲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晶莹的泪水不消片刻便溢满了整个眼眶。
“不……”
西索双手搭在她瘦削的肩上，低下头，不怀好意地说：“怎么样~？烟花好看吗？”
“不——！！！”少女声嘶力竭地嚎哭着，但没过多久，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西索松开了捏断少女脖颈的手，耸耸肩颇为无奈地说：“真是吵死了~”
“听说这里有可以操控人的家伙我才来的呢~结果不是想象中的那个人~”
伊尔迷对西索这种反复无常的性丝毫不感到意外，“你在找人？”
“嗯~准确地说是在找旅团~”西索耙了耙头发，扭头看着伊尔迷，“幻影旅团，小伊知道吗？”
想了下，伊尔迷歪头道：“没什么印象，不过我可以让人帮你查一下，如果你付佣金的话。”
“哎~真是没办法呢，那就拜托了~”西索无所谓地笑笑。
“之后我会把总账单发给你的，那么，再见。”伊尔迷冲他点头示意之后，带着羽树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直到兄弟二人回到住宿的酒店，羽树拿着换洗衣服进浴室后，他们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羽树洗了澡换了衣服，在浴室踯躅着不敢踏出门一步。在没想到办法前，逃避的想法相当的明确。
不过很显然，他的哥是不会让他一直这么下去的。
“亚路嘉？”
“……是。”羽树瞪着浴室的门把手，艰难地将手覆上去，战战兢兢地扭开。
话说回来，他一个活了几十年的老家伙为什么会怕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年轻？可是他也不知道啊。
出门时，伊尔迷与他的那段对话太让人印象深刻了。不过光是这一点还不足以让羽树感到畏惧，最关键的还是，在对话最后伊尔迷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几乎让人窒息的压迫感，那才是他恐惧的源泉。
那种气势，如果不是亲身感受过，并且无论是大脑还是身体的记忆都深入骨髓，羽树更愿意相信那只是他做的一场噩梦。
因为完全无法反抗，连多说一句话，多动一个手指都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
羽树磨磨蹭蹭地走出浴室，他哥就坐在沙发上面色如常地看着他，甚至还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羽树的喉头滚动了下，默默地按伊尔迷的要求坐到了他的正对面。
他坐上沙发后脚够不着地，双手撑在膝盖上，脑袋低垂着。虽然没有和伊尔迷对视，但眼前之人给他带来的压力却丝毫不见少。
伊尔迷的心情倒是不错。
弟弟怕自己，那就说明他只会乖乖听话而不敢反抗啊，这不是挺好的吗？
“想好说什么了吗？”
羽树的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把话咽了回去。
伊尔迷也不催他，留给他一个思考的空间——无论是乖乖坦白，还是想办法欺瞒自己。
不过羽树说的第一句话却让伊尔迷有些意外。
“大哥……我们是家人吗？”
羽树撑在膝盖上的手不安地抓握着，依旧没敢抬头看伊尔迷的眼睛。
伊尔迷单手支着脑袋，慢悠悠地说：“毫无疑问，这是当然的。”
“那……”
羽树有点紧张，他记得揍敌客家训中其中一条就是“家人之间不得内斗”吧？这样的话，至少自己和亚伊的安全是无虞的……
如果他大哥能像奇犽那样接受亚伊的存在，并且不用她来做过分的事情，那就皆大欢喜！——尽管羽树觉得依他大哥的性子，这样的概率很低……
不过只要性命无忧，就算伊尔迷真的想做点什么，虽然感觉有点对不起家人的生养之恩，但没办法，他也只能让亚伊直接带他逃家了！
到时候无论是让人觉得胆颤的伊尔迷，还是所谓的杀手生涯，不就都解决了吗？
家里他最舍不得的应该就是奇犽了，不过谁让形势比人强呢。
不过没关系，有亚伊在，他也能用同样的方法悄悄地去看望奇犽。甚至要是奇犽愿意的话，或许带他一起翘家也是不错的选择哦！——虽然这么做的话，他家里人应该会暴怒吧？特别是伊尔迷。毕竟他的资质只是下等，而奇犽却是揍敌客历来资质最优秀的呢。
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会让他纠结如此之久呢！
想通这一点之后，叛逆迟来几十年的羽树顿觉神清气爽，浑身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舒畅无比。
于是他也不再纠结，将亚伊的存在透露了出来，点明他们是一体共生的状态，至于为什么会是这样，他也不知道。
然后便解释伊尔迷可能看到的那一幕：“不满足亚伊四个请求的人会死去，死者一般在两人以上，拒绝请求的人必死，但其他死去之人的条件不明。”
“不满足请求的人会死去，满足请求的人会怎样？”伊尔迷提取到了关键信息，顺着往下问。
“……可以实现一个愿望。”尽管已经想好了退路，但羽树将这点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忐忑。他悄悄抬起头看了伊尔迷一眼，然后遗憾地发现，他是不可能从他大哥那张扑克脸上察觉出什么来的。
“实现被请求者的愿望吗？”伊尔迷思考了下。
其实请求的对象和许愿者的对象可以不是同一个人，但是羽树决定瞒下这一点，至少要让人知道，许愿必须要抱着一不小心就会被杀死的觉悟。这么一来，想要利用亚伊能力的人多少也会有些投鼠忌器吧。
“能力发动有什么前提吗？”
羽树果断摇头。
亚伊需要进食的时候是必定会出现的，但这也不代表她不会提出“非进食需要的”请求了。而且这个规律有些无常，羽树到现在都没有摸透。
“问题。”伊尔迷的身体前倾，伸手托着羽树的下巴，逼迫他与自己对视，身上的念压再次向羽树倾去，不动声色地将他整个人都缠起来。如此一来，羽树根本不敢再低头以躲避他的视线了。
“你如何保证这个能力不会向家人发动？对家人是安全无害的吗？”
再次被伊尔迷的念压笼罩，羽树脸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再次冒了出来。不过这次的压迫感没有上一次严重，所以他还能稍微保持冷静的思考，考虑到家人安危的问题，伊尔迷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意外。
于是羽树告诉他：“我跟亚伊说过，不能对揍敌客的家人使用这个能力。”
伊尔迷仔细地观察着羽树的表情，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在说谎。
羽树自然不惧，他说的都是真话，只是隐瞒了一小部分而已。不过被伊尔迷那双黑沉无光的眼睛盯着，依旧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过了一会儿，伊尔迷似乎已经确认完毕了。
原本托着羽树的手顺着往上，搭在了他的脑袋上，还顺势揉了揉。
“乖孩子。”伊尔迷这么夸道，“还知道听大哥的话，我很欣慰。”
感受到笼罩在他身上的压迫感倏而消失，羽树也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然而，羽树的眼睛蓦地睁大，身体也不自觉地绷紧！
“知道听大哥的话，藏好自己的表情是没错，但是这样反而也说明了你有问题，知道吗？”
伊尔迷拍了拍羽树的脑袋，感受到那颗被他植入的念钉，心里十分满意。
也就是说，就算是能弹开他的金色领域也是需要发动时间的吗？嗯……没关系，这个以后再慢慢观察好了，总而言之……
“亚路嘉现在还太小了，这样的力量还是掌控在监护人的手中比较安全一些。”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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