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玚昨日见黛玉无事, 才放下心来。本是想给金老夫人请安去的, 谁知老夫人派人来传话说, 他劳累一日辛苦了, 叫第二日再过来。
所以这日一早王玚便先起来了。
绿萝赶着要给他换衣裳,王玚摆手道:“又不出去, 换什么衣裳?”
绿萝好奇道:“大爷今日不出去, 怎么还起得这样早?”
王玚道:“不是说要去老太太那里的?干脆一并在那里用了早饭就是了。”
绿萝这才罢了手。
王玚才要出门, 忽听门外鸢尾道:“大爷, 滇杨和梧桐求见来了!”
王玚是让他们打探秦可卿去时宁府的动静的,听见他们来了,忙叫道:“叫进来!”
绿萝低头退出去。
滇杨和梧桐进来请安道:“大爷。”
王玚转身在正堂中椅子上坐了, 问道:“你们可曾打探了什么出来?”
梧桐回道:“大爷前儿吩咐了,叫仔细着。说哪怕打探不出来, 也不能叫人知道咱们在打探,所以我跟滇杨大哥不敢太有动静。只是宁府里您也是知道的,乱七八糟的。本想着总是能探听出点子东西来, 谁知道偏这事那边外嘴紧, 竟是一点都打探不出来!”
王玚皱眉道:“这样反倒更反常。你们什么也没探听着?”
梧桐点头,只是又笑道:“也是该着咱们的运气。本都想着要不算了,谁知竟在宁府看着了一个人!您猜是谁?”
王玚忙问道:“是谁?”
梧桐眉飞色舞道:“张济悬张大夫!”
王玚愕然道:“他不是要了好几个月的假, 回了自己家里?”
梧桐道:“嗐,谁说不是呢?昨儿我碰上他, 他偷偷在角儿上跟我说了, 他是来瞧病的, 叫我出去的时候等等,他有话要跟您回。”
王玚一瞬间便想起原著中写的给秦可卿看病的大夫来,似乎,也是姓、姓张!
他恍然大悟,连声叹道:“嗐!竟是忘了这个!可是差点误了大事!”
想到这儿,他忙问梧桐道:“张老先生如今在哪里呢?可接到这里来了?”
梧桐摇头道:“还未接来。昨儿恐怕叫人看见跟张老先生有联系,不便一同走。所以便商定了,今儿去他府上来接的。”
王玚点头道:“这样极妥当的。若是旁人问起来,也只说老太太接了来给林姑娘瞧病的就是。”
梧桐答应一声去了。
正巧这时候紫鹃来问,“玚大爷可起来了?”
王玚正要出门,闻言便道:“可是妹妹有什么事?”
紫鹃笑道:“姑娘倒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来问一声。大爷今儿可是要去老太太那里,姑娘请大爷一同去呢。”
王玚笑道:“正是要过去先瞧一眼妹妹的,走罢。”
紫鹃等人忙在后头跟上。
黛玉今晨也起得早,正拿不定主意要送什么给淬枫的孩子,一时便想起王玚来,要请他来看看。
王玚进去时,黛玉正在小偏厅内看带过来的行李,王玚笑道:“妹妹这是大清早儿起来清点家产呢?”
黛玉回头见是王玚,便上前行礼道:“哥哥。”
王玚走进来看黛玉面前打开的箱子,见里头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净是当时从扬州带来的小玩意儿和承元帝赏的首饰等物。
他问道:“妹妹,这是找什么呢?”
黛玉摇头道:“哪里是找什么。不过是昨日大姐姐来了,送了我好些东西,我正想着要送还什么回去呢。所以请你来参谋参谋,我是送什么好?”
王玚笑道:“哪里有你到这里来还要送东西的?”
黛玉仍是不肯,“虽是这样说了,可大姐姐好容易见一回,昨儿还多谢她还有白梨替我出气。索性一并连身边侍女白梨的一并都送了才好。”
王玚道:“原也是这里惹出来的事端,我看还应当给你道不是,怎么你还要送东西的。”
黛玉嗔他一眼,“昨儿那事是流帛自己犯蠢,不尊重,又关大姐姐什么事?她回来一回,还替我出了气,我该谢谢她的。况且昨日她还送了我好些东西呢!”
王玚略一思忖,便道:“既是这样,那你不如找些孩子们喜欢的东西给大姐,比送她东西还要让她高兴百倍。”
黛玉眼前一亮,也点头道:“这话说的是了。大姐如今有三个孩儿,定是拿着当心肝儿一样宠的。”
说着,黛玉便叫雪雁,“行李头收拾出三套顽器来,就是那带来的自行人儿、泥塑还有走马灯之类的东西。”
雪雁答应着过来翻找。
黛玉又道:“只是不知送什么给白梨才好。”
王玚也听说了昨日白梨之事,倒也赞叹她出手果决,便笑道:“送白梨的东西不必你操心了,她跟旁人不同,寻常东西可是送不到她心坎儿里的。不如去我那里拿一把匕首来送她才好。”
黛玉好奇道:“怎么送匕首?”
王玚叹道:“白梨跟一般的丫头不一样,她是我外公从交战之地的一个小村子里捡回来的。当时才七八岁,家里头老人都叫鞑靼杀了,白梨立志要报仇,只是不得出路。后来虽然无战事,不能上战场,她也不肯就这样嫁人生子。求我外公给她改了女户,又入了军户,早发了毒誓,这辈子是不嫁人生子的,一定要手刃仇人。”
黛玉听得呆了,叹道:“竟是这样!”
王玚点头,又道:“她跟我大姐是一样的年纪,也差不多算是一同长起来的,只是白梨总往练武场跑,练得一身好功夫。当初我大姐嫁时,老太太不放心,她干脆就自请做了陪房跟过去。如今跟在我大姐身边陪过去的六个丫头,都嫁人生子了,只有她一个还跟在我大姐身边。”
这回不仅黛玉,连旁边的绿萝、鸢尾和雪雁、紫鹃都听得入了迷。
紫鹃好奇道:“当初跟着大姑娘去的那些丫头都嫁人了不成?难道就没一个陪着大姑娘做了姨娘或者……”她犹豫一下,接着道:“像府里琏二奶奶身边的平姑娘那样的?”
王玚冷笑道:“这是什么道理!难道跟着做了姨娘比自己嫁出去做自在夫妻还强?像平丫头那样更是可怜,到底算个什么呢?”
黛玉凝神听着,也忍不住向紫鹃叹道:“丫头,这是你不明白了。做个姨娘,还是婢妾,能比自己放出去了强的?”
王玚扫视一圈,似是不经意道:“我大姐嫁的人家一向极好,大姐夫如今三十五了,身边一个姨娘、通房都没有的,大姐省心的很。”
他微微一笑,“虽然我不比姐夫,倒是这一点上很能跟他学一学,自然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叫人歆羡的呢!”
黛玉听了,忙道:“要死了!哥哥你守着这些人可是说什么呢!”
王玚笑道:“都是实话,有什么说不得的?”
黛玉红了脸打岔道:“行了,就照你说的,给白梨姑娘送一把匕首罢。麻烦哥哥去取了。”
王玚也顺势转了话头,吩咐绿萝道:“你去我书房里找梧桐,叫他从收着的兵器架子上挑一把好匕首来,你拿着到老太太那里去就是了。”
绿萝忙答应一声小跑着去了。
王玚便邀黛玉一同到金老夫人院中请安。
黛玉自是答应,便跟着一同去了。
金老夫人正同江夫人和钱夫人在屋子里说话,见他们来了,便笑道:“来的正好了,你大姐姐她们都在里头屋子里用点心,你们跟着顽去罢。”
王玚和黛玉忙道好,行礼后便往里间走过去。
进去果见淬枫和涟萃、滟昉正吃点心,见他两个过来,淬枫便笑道:“快来吃点子东西垫一垫呢,老太太可是说了晌午吃顿酒,早上将就着吃点子就罢了。”
涟萃和滟昉也起身行礼。
王玚和黛玉回礼不叠。
淬枫便拉着黛玉在圆桌上坐了。
王玚不好跟姑娘们一同坐着,便到窗下的一张小椅子上坐了。
早有丫头赶着上来倒了茶,又端了小攒盒的点心上来。
王玚一壁喝茶吃点心,一壁留神听黛玉那边的动静。
果见淬枫一听是从扬州带来的给孩子们的玩意儿就外高兴,拉着黛玉连声道谢。
王玚会心一笑。
众人才说了一会子的话,便见枇杷进来笑道:“老太太请玚大爷和各位姑娘们出去呢!”
众人忙起身至正堂中。
金老夫人便先笑谓王玚道:“玚儿,你往前院儿去,你大姐夫和舅舅们还有几个没当值的哥哥都在那里等着你呢!中午你们爷们儿也好生吃一顿酒,叙叙旧。”
王玚便知道金老夫人这是有意支开自己,今日人都来得这样巧,金老夫人该是要给黛玉道歉,顺便也警醒众人了。
其实也是让他到前院中跟众人说明白贾府之事,大姐夫褚文运这时候跟着过来想必一多半就是为了这事儿了,另外应当就是请过来跟自己说一说翰林院里头的人际关系,个人性子,好让自己提前做个准备。
王玚对此心知肚明,明白自己在这里金老夫人不好跟姊妹们说这些东西,便躬身道:“那玚儿便先过去了。”
金老夫人便叫丫头跟着出去。
王玚转身之时给黛玉递个眼色,示意她不必担心。
黛玉微微点头。
王玚便一路往前院走去。
金老夫人看着王玚出去了,果然开口道:“今日叫你们都来这里。一个是为了你们大姐回来了,另一个,却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叹息一声,向黛玉道:“大姑娘,这事老婆子跟你说一句对不住。是这里不周到,管教不严,让你受了这样大的惊吓。”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