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泽老师”
相泽消太掀起了眼皮, 一个年轻的、约莫二十多岁的青年映入眼帘他对这张俊俏的脸有印象, 但那时对方还没有把头发染成这种扎眼的粉白色。
他大约花了两秒钟左右思考了一下,最终决定无视眼前这个笑起来怪蠢的家伙,自顾自地往前走。
“不、不,别啊”青年快步跟上了他, “不要假装没听见啊老师, 你刚刚明明和我对视了”
相泽消太内心是坚决不想和他相认的,可惜白井真吾厚脸皮的功力不比他的个性差多少,相泽又不想把他领到自家学生现任面前,只好认命地停在了楼梯口。
“你怎么在这里”
“不要这么明晃晃地表达出自己的嫌弃啦,相泽老师。”白井说,“其实也是凑巧,很早之前我就打算来冲绳休一次假了, 没想到今年雄英的修学旅行也是冲绳, 还刚好提前了时间跟我的假期重合,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啊老师”
相泽消太倒也不讨厌这个性格咋咋呼呼的学生,否则就不会把他留在自己带的班里了。
但对方也是那种典型的问题学生,由于天赋太过出众,有一种超过常人却又顺理成章的优越感, 虽然说不上惹人厌,但也是那种让人绝对不想和他搭档的类型。
爆豪胜己其实也是这种类型天资独厚,在神明的溺爱下长大, 而且性格远比白井要唯吾独尊得多, 如果不是有一起长大的赤谷海云目前还是同班一直骑在他头上, 可能性格会比眼前这个老喜欢傻笑的空间使还要难搞。
“你没事跑到这里来见我,不会就为了打声招呼吧”
“打招呼确实是主要的,不过当然也是怀着好奇心来的。”白井嬉笑着说道,“毕竟老师手下能带出一个完完整整的班可不容易对了,现在是二十一个人,还多了一个呢。”
毕竟,相泽消太是出了名的“自己不认可的学生就坚决不教”的硬派型教师。乍看之下好像什么都不是特别在意,一旦强硬起来可是谁也拉不回来,通常不是硬塞给隔壁的布拉德金是的,基本上他们都是当同一届学生的班主任,就是通过体育祭转到其他科去,上一届更是搞出了把整个班级的学生全部退学的出格操作,虽然最后根津校长帮忙兜底了,但还是被停职近一年才恢复正常的教学工作。
这样一个脾气超倔的男人,居然带出了一届符合他心意、甚至还隐隐透露出那么点偏爱的班级,作为同样符合他心意及格线的那种但老是被嫌弃的前学生,白井真吾当然要亲自过来见识一下。
“你还是老样子啊”
对于白井真吾的说法,相泽消太也不意外,毕竟对方就是这种性格充满好奇心,时常因为过度自信而冲动,而且因为个性的关系目前还没吃过什么大亏,喜欢出风头,有独属于自己的魅力,但又总是与那些讨人厌的部分密不可分总之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家伙。
这么一想,连同样喜欢擅自在私下惹麻烦的赤谷海云都被衬托得乖巧了许多,至少后者的烂摊子是自己收拾的还收拾得很干净,让人无可指摘。
“见面就免了。”相泽说,“从两公里以外的地方远远看一眼就行了吧”
白井抗议道“老师,我又不是什么病毒”
“不要假哭,看起来恶心死了。”
这回白井是真想哭了,一边用手绢擤鼻涕,一边嘤嘤嘤流泪的那种。
“相泽老师,关于明天的首里城行程”
在看到相泽身边的白井时,赤谷海云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抱歉,是不是打扰到您和同事聊天了”
“噗哈哈哈。”白井毫不客气地捧腹大笑,“老师你听见了吗我现在是你的同事了哎实在是太有趣啊好痛”
相泽消太神情不变,仿佛刚才那个用绷带抽自己前学生脑袋的不是他一样,镇定而从容地看向了自己的现任学生。
“不用管他,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而已。”
“呜哇老师这么讲也太过分了”
相泽充耳不闻“继续说首里城的事。”
“是。”赤谷说,“刚刚我打电话确认了一下,那边的工作人员说首里城最近在封闭修缮,明天的行程恐怕不能继续进行了。经过意见征询之后,大家多数想要去附近的商业街逛一逛,不过这样安排的话,最近的自由活动时间好像又有点太多了,所以我也查了一下附近的海洋公园和蝴蝶园,明天全日的门票现在都还有售,您认为如何呢”
相泽颔首“一会儿我会和布拉德老师去确认一下的。”
“哦很可靠呢。”白井啧啧称赞,“你就是赤谷海云吧确实是相当能干的孩子,怪不得相泽老师那么中意啊痛痛痛,这是第二次了老师”
相泽消太对白井的控诉无动于衷“如果这个人一会儿问班级里的女生要电话的话,就直接报警嘛,如果对象是你的话,就直接把他打一顿。”
“老师,我在你眼里到底是怎样的形象啊”白井说,“好歹我也是有正式资格执照的职业英雄了,才不会像以前那样轻易被老师打倒呢。而且这个小姑娘是近战系的吧我的个性对她来说可是天克哦,只要一只手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应付了啊、抱歉,没有要让你难堪的意思,小姑娘。”
赤谷海云也不生气,只是由衷地感慨了一句“好像有点理解老师的心情了。”
相泽不咸不淡地评价“这几年脑子没见怎么长,性格倒是膨胀了不少。”
能够一脸爽朗地说出伤人的话,然后自己意识到这点,用一种好像也不是特别体贴的方式表示歉意虽然赤谷相信他本人主观上并非恶意,但还是不免萌生出“这个家伙确实应该被好好打一顿啊”的想法。
“不管你现在选择的道路如何,至少你做对了一件事情。”相泽说,“没有找人做你的搭档。”
“当然了。”白井洋洋得意道,“没有人跟得上我的工作速度。”
“因为你是个烂人队友。”相泽毫不留情地给他泼了冷水,“不用过多久,你就会为此吃尽苦头了。”
白井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他从学生时代开始就被相泽特殊关照直到毕业,早就习惯了对方对自己的嫌弃“老师,你爱意的忠告能不能更温柔一点啊,有时候听起来真的好刻薄哎。”
相泽没有理会他,但冷漠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什么爱意你在想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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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那个胡子大叔已经离开旅馆之后,远山绘谷再次背起了他的外卖箱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箱子里没有放任何食物,只是他的伪装而已。
按照对方的习惯,他猜对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只要手脚够快的话,应该能顺利搞定。
“呐,大姐姐。”他努力挤出了一副稚气无害的笑脸,“请问你知道胡子叔叔的房间在哪儿吗”
“胡子叔叔”那位温柔的夫人愣了一下,“本店应该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客人呢。”
“我也不知道那位叔叔名字叫什么,只知道他有好多胡子,跟稻草一样。”他说,“他来我们店定了外卖,付完钱后留下了一张字条说送到这里,但虽然写了旅店的名字,却没有写房间号呢。”
“原来是这样啊。”她理解地点了点头,因为已经见过几次男孩了,她并没有生出什么怀疑,“他住在609房间。”
远山绘谷悄悄咽了口唾沫,仿照着那天遇见的红发少女,用甜甜的语气说道“谢谢你,大姐姐。”
男孩演得很完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语速控制得当,并无任何不自然的顿挫,连语调都是符合他年龄的天真。
他就这么顺利地来到了609房间。
可能是神明的眷顾也有可能是很少有人愿意住没有电梯的六楼,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微微松了口气,想要从口袋里掏出钢丝,却发现钢丝好像被什么东西所润滑,每次都堪堪从自己的手里溜走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掌心满是黏腻的冷汗。
绘谷暗自咬了一下舌尖,借助这轻微的刺痛勉强定了定神,将钢丝伸进了门锁。手汗严重影响了他的工作效率,他只好拨弄几下就把手放在裤子上搓一会儿,好让掌心保持干燥。
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远山绘谷终于听到了清脆的“咔嚓”一声,这对此时的他来说简直是救赎般的声响。
他先是将外卖箱放到了阳台上,将窗帘拉上一点用来遮挡。虽然是六楼,但这个房间外面有排水管道,如果那个大叔中途折返提早回来,他至少可以偷偷沿着排水管道爬下去。
做完这些之后,他又将那个破破烂烂的按键手机放在了口袋里,以防不时之需。
整间房子乍看之下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有不知道为什么呼叫服务电话的电话线被拔了下来,出于公德心,远山绘谷还是将电话线好好插了回去。
出于一些古怪的本能以及那些俗套且经典的影视桥段,他迅速地、几乎是不可思议顺利地在床底找到了那个大叔的旅行箱天啊,他本以为自要找很久呢。打开一看,里面倒没有那种电影里惯常见的手枪或者炸弹什么的,但有几把开刃了的匕首,还有一个古怪的黑匣子。绘谷将匣子拿了起来,沉甸甸的很有重量,上面写着“速效型麻醉弹”,下方用红字标注着一个大大的“特”,还有一行小字写着“仅在特殊情况下许可使用,擅自使用者需承担法律责任”。
“果然有问题。”他喃喃道。
虽然不是杀人用的子弹,但风尘仆仆地来到一个地势偏僻的旅馆,将枪放在球杆袋里伪装成高尔夫球杆,还有这种危险的管制刀具和枪械弹药,不免让人怀疑其他对白井真吾的关注究竟源自于什么
绘谷眼尖地瞥到夹层里露出了某种纸张的一角,他将那张纸抽出来展开,是白井真吾的宣传海报,上面用惊叹而称赞的语气写着他的个性内容和移动距离上限,被人用红色的记号笔画了出来,还在白井真吾的脸上打了一个粗粗的叉,红色笔迹的墨点刚好止于他的眼睛,将眼白晕染上一片鲜红,逶迤着两条长长的血泪,看起来格外骇人。
他对此原本没什么感觉,很多新晋英雄刚出道时都会用夸耀自身个性的方式提升名气,但现在他却切实感觉到了这种宣传策略的愚蠢。
他翻了个白眼,合起箱子推回了床底,想要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线索
本来是这么想的,然而情况却出现了一点小差错因为远山绘谷听到了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
那个将近两米高的壮汉走起路来居然一点声音也没有
来不及躲到阳台那儿,他匆匆忙忙地躲进了衣橱,庆幸自己之前已经把旅行箱放回了床底。
几乎是在他关上橱门的一瞬间,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远山绘谷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他至少确认了这个男人走路的确没有声音,如果不是个性使然,那就是对方在有意这么做这让他愈发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因为衣橱紧闭的关系,他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从什么织物被抛在床上的声响判断对方在脱衣服,希望接下来那个大叔能去洗澡,这样他就有时间从阳台那儿离开了。
“哦”一个粗沉的、带着异国口音的男声忽然响了起来,“看来有客人呢。”
绘谷霎时屏气凝神,他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好让自己更加靠近橱柜的角落。
不要慌,绘谷,他一定是在虚张声势,你什么线索都没留下,你还记得那些动作片里的杀手吗他们最喜欢用这种伎俩来试探主角
在一片寂静中,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冷汗浸湿了他的衣服,让它们湿乎乎地贴在皮肤上,这让他感觉难受极了。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在不断绷紧,想要大口喘气却又不敢有任何动作,任何一点动静在此刻都响得吓人,连唾沫顺着喉咙口被吞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这狭隘而湿热的黑暗仿佛有某种奇怪的力量,他的五感在死寂中渐渐泯灭,连同呼吸一起,让他感到了窒息。
忽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白光,在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后,他的眼睛因为突如其来的光亮而不受控制地眯起,在模模糊糊的视野中,他看见了一把稻草似的络腮胡子,以及那个藏在胡子下诡谲的微笑。
男人一只手就将他从橱柜里拎了出来,眼神意味不明地打量着他绘谷知道,对方可能不确定自己知不知道他的小秘密,但无论如何,这个男人是不会轻易放他走了。
“真会太巧了,感谢上帝的眷顾。”他的嘴越裂越开,绘谷惊恐地发现他的脸皮似乎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趋势掉落。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表情,男人伸手按了一下自己的脸,把略微掉落的皮肉黏了回去。
“这个面具就是这点不好。”男人自顾自地抱怨着,虽然还是用着日语,但并没有再刻意掩饰自己的口音。
“本来还烦恼着该怎么把那个空间使引过来呢,现在终于有现成的诱饵了。”男人用那双如同鬼火般闪烁着幽光的蓝眼睛盯着他,好像就要这么把他的灵魂吸进去,“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小弟弟。”
闻言,远山绘谷心底一颤。
他觉得自己像是坐在海上某块崎岖的礁石上,而蚀骨的绝望感仿佛是涨潮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前途未卜,还有一种更深沉、更深刻的感情
果然
在男人将他扔倒地上的时候,他如此想道。
他果然不可能成为什么英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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