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这里认识路了吗”远山绘谷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排建筑, “服务区的旅店基本上都聚集在那一块。”
“好的。”少女微微颔首, “谢谢你的帮助。”
对于她礼貌的回应,绘谷反倒露出了古怪的神情这种情绪实在是太过露骨,以至于红发少女在他的注视下有些手足无措。
“抱歉。”她说,“我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吗”
“不是, 只是觉得和刚才差别很大。”绘谷说, “还是说,这是你大脑不再晕乎乎了的时候的样子”
“姑且算是找回了一点思考能力吧。”少女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复杂,“可能是病情有所好转,可能是海风让人清醒,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预感到了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也不知是不是绘谷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有一种即将赶赴沙场的悲壮感。
他试探性地问道“你不会是偷偷溜出来的吧”
少女羞愧地垂下了脑袋“唔”
“看来回答是yes呢。”绘谷语气微妙, “以后不要这样了, 会让别人为你担心的吧”
“是的,我现在已经感到深深的后悔了。”她嚅嗫道,随即又眯起了眼睛绘谷判断那是一个微笑,“不过和你相处的时间很愉快,祝你能早点攒到去东京的机票。”
“嗯。”绘谷说, “也祝你不会再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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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之前就有了预感,但实际回到旅馆之后,赤谷海云还是感觉到了一点压力。
这种压力在一只脚踏进茶室的时候变得更加清晰了话说回来, 上一次感受到类似的压力也是在这里, 看来这所旅馆的茶室和她不太兼容啊。
砰砰砰
相泽消太拿着圆珠笔在桌子上敲了敲“回来了呢, 被告赤谷海云。”
多么眼熟的仗势啊,13号老师赤谷默默想道。
“坐在左边的垫子上吧,那个是被告席。”相泽说,“现在请原告佐仓千代发言。”
看着故意装作一脸泫然欲泣的千代,以及对她露出了迷之微笑的野崎,赤谷勉强顶住了众人无声的凝视,有些头皮发麻地开口“我想这个环节就不需要了吧我认罪”
“所以被告打算承认所有罪行吗”相泽官说。
“是的呃,不是只有擅自出远门这件事吗”
“咳咳。”旁边充当书记员的心操人使是的,他真在用手机打字清了清嗓子,“是在生病的时候擅自出远门哦,海兔桑。”
赤谷低声道“对不起”
“向大家承诺会好好照顾自己,结果在还未痊愈的情况下独自出门长达2小时43分21秒,被告赤谷海云对此有异议吗”
“请问这个计时的起始点是”
相泽消太瞥了她一眼“所以是有异议吗看来要进入审问环节了呢。”
赤谷立马没有骨气地屈服了“不,没有异议”
“向原告佐仓千代小姐承诺只是在旅馆附近散一散步,结果一出门就长达2小时43分21秒,导致对方陷入焦虑、无助的状况下,被告赤谷海云对此有异议吗”
“没有,非常抱歉”:3」
“那么当庭宣告审判,被告赤谷海云因违背约定,判处管制三天。”相泽说,“也就是说,这三天里你不能单独行动,哪怕是抵达目的地后的自由活动也不行,明白了吗”
“有没有可能用悔过书折抵刑期”
“不行。”相泽官冷漠地敲响了法槌呃,敲响了圆珠笔,“刑期自判决宣布之日起生效,退庭。”
于是大家回房间的时候,就有了眼前这个可怜兮兮的赤谷海云,像是一只在泥水里打完滚后跑回来把家弄脏了的小狗,被主人骂了一顿后情绪低落,垂头丧气。
御茶子捂住了脸“明明是海云做错了事,为什么会有一股负罪感呢”
“没有原则的溺爱是不可取的哦,丽日同学。”心操说,“虽然这件事也确实不像是海兔桑会做出来的是有什么不得不出门的原因吗”
“不,请不要太高看我,这次的的确确是出于任性。”她叹了口气,“该怎么说呢,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倒不如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还是老样子。”爆豪冷哼一声,“真是半点长进也没有啊,蠢女人。”
“老样子”八百万好奇道,“赤谷以前也会这样吗”在生病的时候喜欢往外跑什么的。
“啊,是那个吧。”千代说,“海云有一发烧就不喜欢呆在房间里的习惯呢。”
“诶”八百万有点不太能理解,“不该是发烧后身体虚弱,所以想要待在床上吗”
赤谷揉了揉眼角,语气有些无奈“这个的话请当作是我个人的怪癖吧。”
“哼,老实承认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死脑筋就是你的本性吧,平常只是遮掩得好而已。”爆豪说,“一旦生病智商就会跌停,完全没有自律能力,在任性的想法被达成前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给我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你这个蠢女人”
心操挑了挑眉“看来是有过惨痛的教训呢。”
“当然的吧”爆豪啧了一声,“这家伙可是一个会在发烧将近四十度的时候,莫名其妙地从二楼的阳台翻身出去,只是为了跑到附近的海滨公园看日落的笨蛋你知道老子他妈地在垃圾堆上看着她对老子傻兮兮挥手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吗”
峰田面无表情“到底是该吐槽为什么要在海边的垃圾堆上看日落呢,还是该佩服赤谷同学发烧到四十度还能身手矫健地翻阳台呢”
“那次真的是记忆犹新。”千代显然也对这件事印象深刻,“引子阿姨那时简直紧张得快要晕过去了呢。”
“其实理论上应该算是一件很有浪漫色彩的事情。”八百万停了一下,看表情似乎是在斟酌措辞,“但毕竟是坐在垃圾堆上,感觉又有点微妙”
“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基本上都是废旧的家具和大型器材什么的,有一股末日废土的既视感”察觉了众人倏忽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赤谷下意识地敛轻了声音,“那个怎么了”
没有人说话,赤谷海云只好看着他们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用眼神交流着什么,并达成了一致意见,最后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当然,一部分没有,比如说她的幼驯染她对此十分感激,但基本也都沉浸在一股她无从了解的愉快氛围下,让她难得感觉到了一点寂寞。
“其实大家都没在生气了呱。”最后,是善解人意的蛙吹梅雨替她作了解答,“或者说,最开始是有点生气的但很快又觉得海云碳能偶尔这样任性一次,反而让大家都松了口气。”
“诶”赤谷的表情有些懵,“但是这样会给大家添麻烦吧”
“说到底,就是因为海云碳老是忧虑着这种事情啊。”蛙吹掰着手指说道,“不能给大家添麻烦,为了团体要更加克制自己虽说本质上都是很好的品质,但总是让人不由得想着这样会不会太严苛了呢”
“明明不缺能够撼动理智的弱点比如西瓜和猪排饭,也不是情感表达上有什么困难,可海云总在考虑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对什么喜欢的事情都浅尝即止,一直都小心翼翼地约束着自己虽然这也是你魅力的一部分啦,但这样生活会不会太累了”御茶子说,“究竟存不存在着为了一时的冲动,即使知道这是错误的,但因为想这么做就一定要这么做的时候呢大家应该私下都有设想过吧嘛,爆豪同学没有我知道的,不用特意开口说了。”
爆豪胜己“啧。”
“所以,即使海云这次毫无疑问做错了事情,但对大家来说,并不纯粹是一件坏事。”她轻轻地笑了一笑赤谷猜她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稳重一点,但这明显失败了,于是丽日御茶子只好些挫败地鼓了鼓脸,随即又露出了一个更适合她的、天真而轻快的笑容,“当然啦,这只是马后炮而已,因为海云这次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嘛。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大家肯定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才不会那么轻松呢。”
同伴真诚的关心让赤谷有些脸颊发热,她下意识地想要拽着自己的裙摆然而今天的她并没有穿裙子,于是只好羞赧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赤谷海云的唇珠很明显,当没有裙子可揪的时候,她就会用指腹触一触上唇那个略微凸起的地方,而且只有实在特别害羞的时候才会这么做,这样能让她感到心安。
“抱、抱歉”赤谷讷讷道,“我现在该怎么说呢稍稍有点不敢直视大家”
“这就是因果报应哦,海兔桑。”心操故意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抑扬顿挫的咏叹调说道,“英雄海兔啊,在那天大冒险游戏之后,你的恶报就已经注定了”
赤谷海云花了一点时间来思考该怎么回答这句话,至少她不希望快活的气氛因为她而冷场。
“呃,所以假面骑士的末日到了”1
噗嗤很好,虽然可能有点傻,但她听到有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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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三次碰见白井真吾引发的人潮后,远山绘谷感觉自己内心的恶魔正在道德的边缘踮脚跳着小象舞。
他发誓,如果不是还有最后一丝底线在他的大脑里负隅顽抗,可能下一秒他就会冲到人群里,凭借着身材瘦小的优势挤到白井真吾边上,然后扯着他的沙滩裤高声哭喊“爸爸你为什么要抛弃我和妈妈”了。
而他差点真的只差一点就要这么做了。
不过仔细想想还是算了虽然照理说有点什么总比一无所有要强,但要因此对一个臭狗屎喊爸爸,未免也太伤害他的自尊心了。
话说回来,这家伙的个性根本不是什么“空间移动”,而是“交通堵塞”吧
他在心里不断模拟着把他最不喜欢的炒面挤满了芥末然后盖在对方脸上的场景,在循环播放到第四十四次的时候终于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在渐渐平复。随后又再一次重复了昨天的事情把自行车丢下,背着外卖箱绕山道。
不过这次他没有遇到从服务区迷路到这儿的红发少女,而是遇到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叔远山绘谷记得他,昨天在旅馆里见过,对方那干燥浓密得像稻草一样的胡子让他印象深刻,而且还背着那个被他暗暗吐槽了一遍的高尔夫球杆袋。
远山绘谷还发现,对方其实在远远观望着白井真吾所在的位置,可能是对职业英雄不感兴趣但又想凑热闹的路人吧
“喂,大叔。”他忍不住提醒道,“这附近没有可以打高尔夫的地方哦。”
胡子大叔憨厚地朝他笑了笑“谢谢你啊,小弟弟。”
听到他隐约带着点欧洲口音的日语,绘谷略感讶异。
冲绳岛以旅游业而著称,不同地区的游客口音都有细微的差别,住在这儿的本地人多多少少都能辨认可这位带着些微口音的大叔,却是正正经经的亚洲人长相。
可能是在国外长大的日本裔游客吧他暗自想着,目光不经意地划过那个深灰色的球杆袋
然后,他的表情定格了。
首先,远山绘谷得承认,这一切都有可能是他想太多了,是他内心蠢蠢欲动的英雄情结在发作,也有可能是他从音像店老板那儿租了太多警匪片和犯罪侦查剧。
其次,可能是他见识浅薄,有很多东西的形状都是类似的,实物可能和他脑海中构想的样子截然不同。
最后那个球杆袋上拓印出的形状,真的很像一把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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