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凤晓得阿宁惯是大巧若拙,深藏若虚,却未料,她的灵心慧智还是超出了他原本的预期。
常人学琴需学一两月的指法,阿宁小半月便已熟练。再小半月,便可将入门曲《仙翁操》顺个八九不离十。如此速度,让暂且充当教习先生的旭凤,惊叹欢喜之余,不禁默默苦笑。
旭凤头一回将《仙翁操》熟练的弹奏下来,花了小半年。七弦琴说难不难,除了基础乐理与指法,琴音更为讲究的是弹奏者的心境与曲中表现出的意境。同样的一首曲子,由不同的乐师弹奏,听者的感受也不尽相同。
对旭凤而言,阿宁学琴之快,最令他感到遗憾的约莫是不能再握着阿宁的手,教她弹奏的指法力度。难得有阿宁不会的物什需要他来教授,他真是老怀安慰,百感不倦呐。
旭凤的心思,阿宁自然不知,既然打定主意要学,自然专心以待。故而,阿宁学琴这段时日,晚膳后的对弈小酌则变成了阿宁抚琴,旭凤饮酒听曲,倒也自有其乐,相映成趣。如斯情景,惯常在禺疆宫伺候的女奴魔卫早已屡见不鲜,见怪不怪。众人都晓得,阿宁之于魔尊是极为不同的,这种不同,是六界中任何一人也及不上的。
当阿宁开始练习第二首入门曲《秋风词》时,由于魔药宫采买进的草药越来越多,夏枯一人实在忙不过来,阿宁才与旭凤告了假,几乎有多半时间便呆在了魔药宫里。
处理草药本是小事,完全可调派其他人手去做。但魔宫里,懂的药理药草的,目前只得他们二人。临时聘请宫外的魔医又十分不妥当,无法,旭凤只得放人,让阿宁去魔药宫忙活。虽说仙魔妖很少生病,身体也极为强横,但战事一起,两军对抗便是生死相拼,受伤流血乃至死亡都无可避免。到了那时,救得一个是一个,草药自不在多。
不过,阿宁念着旭凤,晨起总会先来禺疆宫将旭凤的事物处理好后,才回魔药宫帮夏枯的忙。也因此,旭凤才能忍耐余下的时间见不到阿宁的空落。他倒是想任性的留住阿宁,但想起将起的战事,他便将心中的躁动强自压了下去。
阿宁同夏枯在魔药宫中,自也不是时刻不停的忙活着,他们常常以一个时辰为限,休息片刻,或饮茶或谈天,将劳逸结合发挥的恰到好处。阿宁本不是个为了公务便废寝忘食之人,适当的休息与调整,是她惯会做的事情。
而夏枯,自打阿宁去禺疆宫随侍后,便极少如现下这般长时间的与之单独相处。渐渐的,他便发现,阿宁较从前似是有了许多的不同。这种变化很细微,若不是夏枯与阿宁曾经相处过的千年时光,一般人短暂接触是极难发觉的。
从前的阿宁,虽好相处,也不会同你计较什么,但总给人一种淡漠冷清仿若一块石雕之感,似这世间任何人事,都入不得她的眼,她的心。而眼前的她,看似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实际上,夏枯能感受到她渐渐变得温暖柔和的心。这种温暖仿佛突破了坚硬的外壳,正缓慢而又清晰的传递出来。
“阿宁,尊上是不是……很好?”咽下一口刚沏好的香茶,夏枯好奇中不无感慨的轻声叹道。
“嗯,很好。”阿宁闻言,垂眸看着端在手中清澈见底的浅褐色茶水,浅浅一笑道。
旭凤,自然是极好的。
今日,因一批草药延误,致使阿宁与夏枯的工作量骤减,由此二人才得以在晚膳前,便将余下的草药都处理完。随后,阿宁见时辰尚早,想着有些日子没同旭凤一块儿用膳了,就径直来了禺疆宫。未料,刚进偏殿,便见鱼贯而入的女奴,将一应洗浴用具送至偏殿后的小室内。看模样,旭凤似是想先沐浴,再用晚膳。
其实,平常日子旭凤都是就寝前才沐浴。今儿个在汴城王府的校场呆了一下午,与众魔士轮流切磋了一番后,尘土飞扬,挥汗如雨,搞得一身脏臭回来,实难忍受之下才即刻吩咐众女奴给他备水沐浴。不曾想,将将准备好,阿宁便出现了。
“阿宁。”见阿宁款步而来,旭凤欣喜之余不由向前迎了几步,待走得近了方觉自个儿的身上不妥当,便又停下脚步,笑着道:“今日怎的此时过来,魔药宫的事物都结束了?”这些日子,阿宁日日在巳时三刻前便离了禺疆宫。此后,无论是午膳还是晚膳都只得他一人,当真是冷清寂寞啊。
“嗯,都处理完了。”阿宁瞧旭凤欢喜的模样,嘴角的笑靥也跟着绽放开来。
“那今晚一起用膳?”旭凤闻言,不由抿唇一笑,那模样竟有几分少年郎的青涩腼腆,哪还有半点身为魔尊的摄人威仪。
“好,我去正殿候着。”阿宁温声应着,知他要沐浴,便自觉地先去正殿等候。
旭凤多半都在偏殿处理公务,连带着阿宁惯常随侍的地方自然也是此处。但旭凤有个习惯,他不喜在寝殿内沐浴,故而,自他入主禺疆宫后,这沐浴的场所便改到了偏殿后的一间小室。
“哎,阿宁……身为随侍女官,你还从未……”
旭凤见阿宁说完,便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走,不禁朝阿宁纤秀的背影出声咕哝道。只是话到一半,终是没好意思再往下说。不说旭凤从未将阿宁看做是什么“随侍女官”,即便是,他怎么忘了,一开始阿宁就同他说好的,他也答应了的。
其实,往常沐浴,旭凤根本无需女奴伺候,都是命她们将沐浴要用的物什准备好后,便尽数退下。今儿个会冲口而出留住阿宁,也纯粹是因好些日子没同她好好相处,有些不舍她就此离去罢了。虽然稍后他们便可以一同用膳,但旭凤觉着能多看一会儿阿宁也是好的。
阿宁听旭凤叫住她,也微觉意外,等她回身瞧清楚旭凤脸上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心中略一沉吟便全然明白过来。当初她会同旭凤约法三章,不过是为了在不熟悉他的情况下,有效杜绝一些她或许并不想理会之事。而今,倒是无需再顾虑那许多。
旭凤先是欢悦地瞧着阿宁缓步而回,待阿宁当真又站在他面前时,他才骤然意识到,呆会儿他们是要去做何事。瞬时,旭凤便有些后悔方才一时情急留住了阿宁。此时他倒是希望阿宁没领会他的意思,或干脆同从前那般直接拒绝,他还轻松自在些。
但阿宁并未如旭凤期盼的那般,反而是在旭凤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的目光里,拉起他略有灰尘的宽大袖摆,就往偏殿后的小室而去,这架势,不就是……
“阿……阿宁,我刚才不过随口一说,你不必勉强自己。”旭凤微一扯自个儿的袍袖,让二人的身影在小室外停住。此刻旭凤才恍然觉察到,他这举动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让阿宁伺候他沐浴更衣,他……他此刻收回前言会否还来得及?
“我并没有勉强。”阿宁虽配合的随着旭凤的动作顿住了脚步,但那神情话语,却丝毫未有理会他的意思。话落,便随手一扯,将旭凤趔趄的带进了小室内。
偏殿后的小室并不小,室内长三丈,宽两丈有余,就沐浴而言,绰绰有余。
小室三面都有雕花木窗,中间是黑晶石垒砌而成的圆形浴池,浴池内专设有坐卧之处,人坐其中,水可至胸口处。浴池旁约莫三尺的距离,有黑色秀金纹薄纱帷幔垂挂其上,将浴池圈成一个静谧舒适的独立空间。浴池石阶处正对着的墙面位置,摆放着一高一低两架木施,高的撑外袍,低的撑里衣。其余用于沐浴的小具,则通通摆放在浴池宽大的壁边上,方便旭凤取用。间或还备了些瓜果酒水,让旭凤在泡澡之余有些小意趣。
此时,小室内已被蒸腾的水汽氤氲的整个空气都湿热起来。再加上,室内的四角各还燃着一座小树型的十五连盏铜灯。原本与旭凤而言,微不足道的淡淡热气,当前竟蒸的他仿似要即刻渗出汉来。
昏黄的烛光映射在清透的帷幔上,隐隐绰绰的,能瞧见浴池上方正升腾弥散着浓郁的乳白色雾气。
“阿宁……”旭凤眼瞧着阿宁将他带至浴池边,撩开帷幔,就要来解他的衣衫,忙出声想再次阻止道。却不想,话未说完,阿宁已绕至他的身后,将他的双臂抬起平放后,娴熟的解开了他外袍的腰带。
说起娴熟,阿宁帮人沐浴更衣也是头一回,不过男女服饰,除了样式不同,组成部分都差不多,她无甚心理负担,也就解的格外顺手。
而旭凤在感受到自己的腰封被阿宁纤长白嫩的小手解去后,身子便有些不受控制的燥热起来。阿宁却仿若未觉般,从后将旭凤的外袍脱下后,又来到旭凤身侧,开始解他里衣的衣带子。
那淡然处之的模样,引得旭凤不知是该阻止的好还是该羞怒的好。对于此事,阿宁怎的会毫无所感呢?!
在旭凤胡思乱想间,阿宁已脱下旭凤的里衣,露出他白皙坚实的胸膛,看似坚硬的肌肉线条,微微碰触后又觉弹而有力。旭凤劲瘦美好的身材,并未让阿宁费心多看,反到是那些残留在旭凤胸口背部已结痂愈合的伤口,引起了阿宁的注意,令她沉思着多看了几眼后,才移开目光。
阿宁似是晓得旭凤仍在走神,看似不经意的在他光滑紧实的后背处捏了一下,用以唤回他早已飘远的神思。
此时,旭凤正努力转移着注意力,不让自己的思维偏差到让他面红耳热之地。没成想,阿宁这轻轻一捏,让刚刚才回神的他,顿时便意识到自个儿的全身上下就只剩一条亵裤了。鞋袜在阿宁来禺疆宫前,已被女奴率先除去。此刻,赤脚站在浴池边毛毡上的旭凤,可不就只着一条略有些通透的黑色亵裤嘛。
事已至此,旭凤想着,到这儿也就结束了吧。刚想松一口气,却是不妙的感觉到,阿宁的小手,好似正在扯他的裤腰带?!
“哗啦!”
一声重物落水之声,打破了一室的旖旎风光。
旭凤已顾不上裤带是否还拽在阿宁手中,一跃便一头扎进了浴池内。顿时,水声大作,溅起的温热水花,将浴池旁的轻纱帷幔打湿了一小片。
旭凤满脸通红的将红透的身子浸在池水中,微转凤眸想一瞧阿宁反应,却见方才阿宁站立之处,哪还有半个人影。浑身燥热又觉懊丧的旭凤,后知后觉得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
而就在这时,旭凤混沌发热的脑袋中,响起了阿宁带着丝戏谑的笑音道:“旭凤,呆会儿记得来用晚膳。”
此话一出,旭凤心中瞬时清明一片,随即便羞愤异常的对着室外低吼道:“阿宁!”可是吼归吼,旭凤拿阿宁是毫无办法,只得郁闷的将整个身子都埋进池水里,好好冷静一番。
就在方才,他仿佛有些明白了,他对阿宁到底是种怎样的情感。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