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隋鸢有点意外,也有点好笑:“认得就认得啊,怎么会认得的?是去他那边看过牙?”
“我在念……中学的时候吧,在网上见过他的照片。”豆豆真的嗓音都在打颤,“那组照片说他是在伊顿公学念书的华裔?他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这种制服少年骑着马的样子帅到我真的……记忆犹新,当时真的一见钟情啊!我的初恋!!!”
隋鸢:“还有这种事????”
简默云在多年之前,还成为过国内的“网红”嘛。
“对啊对啊,然后前阵子有个谣言……有网友说在S市又见到他了,就是这个简医生,然后就出事了……”
……出事?
不知怎么的,隋鸢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和那个找到诊所来撒泼的女人有关。
难道真的是什么医疗事故吗?
还是情感纠纷?
隋鸢的表情变了,她沉下心思,让豆豆把事情详细说一遍。
当年,简默云会在网上走红一瞬,与他所念的学校也大有关联。
英国本地人将英国九所最优异、最古老的公学尊称为九大公学,origin 9,伊顿就是其中之一。
伊顿公学作为男校,又与皇室血脉息息相关,总会引起妹子们的倾心爱慕。
隋鸢也是才知晓,简默云从小就学骑马,参加过各种大赛,摘金夺冠,毕业前的一张马术照,在瞬间红遍国内网络。
尽管只是昙花一现,还是有不少网友神通广大摸到了这位年轻人的INS和邮箱,甚至有迷妹自己开了亲卫队的企鹅群,摇身一变成为饭圈女孩。
而在简默云进入国王学院后,他在网络上留下的痕迹几乎为零,就这样销声匿迹数年,突然有一天,有一位迷妹在微博晒照,说她在在S市的牙科诊所见到了这位身披白大褂的英国绅士!!
沉寂数年的企鹅群再次暴动了,这次男神不仅成为了优雅俊朗的牙医,竟然还回到国内工作了!
豆豆也在群里,她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出身尹顿公学的男神,要放弃国外这么优越的福利和条件,来国内诊所上班。
紧接着,又一件事在群里被爆了出来。
“就是去年吧,有一个我们群的女学生,她鼓起勇气去这位简医生的诊所,还和他认识了,但过了几个月,她就……自杀了。”
豆豆有点吃不准隋鸢和这位简医生什么关系,她也不敢随便说话。
“她自杀和简医生有关系?”隋鸢内心有点震惊,仍然不太相信:“这种事可能是道听途说的,那个女孩子的死未必是……我的意思是你们有实锤吗?”
“我觉得没有吧,所以我也不是很相信,反正就是……”豆豆斟酌了一下,才说:“女孩子的妈妈还找过我们群里的女生了解情况,说她女儿就是为情自杀,当时很多妹子都退群了,没想到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神竟然是渣男……”
空气里似乎凝结着沉重的水汽,隋鸢连最后一丝困倦也消失了。
她从豆豆的话里听出来,根据那位死去女生的言辞和行为分析,简默云就是那种男女经验丰富的腹黑渣男。
而那个三番五次找上门来找茬的女人,不出意外就是女孩的母亲了吧。
隋鸢一时失语,这种情债是真实存在的吗?
尽管死者为大,但理智和情感都告诉她这样的事情可信度很低。
两人离开的时间太长了,隋鸢匆匆洗了手,用纸巾抹了抹脸,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因为缺觉的关系,脸色稍显苍白,一双眼睛没了往昔的神采,只是恹恹地,竟然显得楚楚可怜。
隋鸢瘪了瘪嘴,暂时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情绪。
不管如何,这件事的真相她情愿从当事人的口中得知,就算一面之词,也好过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女孩们以讹传讹。
从洗手间回到VIP室,她一眼就看见简默云被小马缠上了,这小Gay看到如此优质的男人,管他是直是弯,上了再说。
她正犹豫要不要从马利的手里保护一下简医生,权衡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让他们把话说完,自己坐下来打开手机,搜索当年的一些关键字。
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几年前的论坛帖子,图文正是骑在马背上的简默云。
照片里的天色熹微,像极了伦敦雾都应有的氤氲,宽敞的草原笼着层层叠叠挥之不去的白雾,朦胧的色泽更是柔化了年轻人的轮廓。
他薄唇微抿,手里擒着缰绳,黑色的大骏马健硕结实,有一种雄性的美感。
雾霭倾洒在他身上,让他的气质融合着温暖与严谨,眼眸如玉如墨,透着运动中流线型的美,已有多年后沉稳严谨的风范。
……还真是祸国殃民的颜值。
但隋鸢还是不信,愿意温柔对待每一个病人、愿意对陌生人伸出援手,还愿意在大雨天开车将她安全送到家的男人,会是一个玩弄女生感情,将他人性命视若无睹,还丝毫没有内疚之情的人。
简默云默不作声地打量了她一会儿,见她一直不说话,就主动过来告诉她:“刚才广播说之后的航班全都取消了,明天的具体安排要等航空公司的电话通知。”
隋鸢“啊”了一下,这才急忙去看显示航班的电子屏。
果不其然,她有听见外面响起旅客吵吵嚷嚷的声音,恐怕是对一些航空公司的应急方案表示不满,正在闹腾。
其实,天气原因不可避免,但如何安抚旅客情绪,做出周全的危机公关,是公司首要问题,幸好远博航空在这一方面向来周道,所以也没有多少客人在怨声载道。
麦哲兹起身,无奈地说:“那就先回去吧,明天再看情况。”
简默云有些不明白隋鸢突然的疏离和冷淡,但仍然温和地说道:“隋鸢,我们刚好顺路,我送你回去。”
她只是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
豆豆悄悄地看一眼疑似“杀人凶手”的简医生,再看一眼向来本事通天的隋老板,在心里更加怀疑,这两个人的关系果然不一般的。
也不知是因为太晚了,还是因为隋鸢突然就怂了,望着简默云的目光朝她看过来,她心里突突地打鼓。
他也意识到什么,一瞬复杂的情绪从眼底转瞬即逝。
车上一路安静,她微微阖眼,佯装休息,愣是一个字也没问出来。
……
翌日清晨,全体旅客接到通知,延期的航班将于中午出发,下午抵达东京。
隋鸢并不认床,抵达在东京下榻的酒店之后,她想休息一下,却破天荒地辗转反侧。
精神有些散漫,索性起来冲了个热水澡,再和豆豆他们去吃晚饭。
S市是丽日炎炎,八月的东京也被笼罩在暖洋洋的阳光里,到处都像镀了一层金光。
这次学术论坛共三天,第一天有招待会议、分组讨论,第二天有一些颁奖典礼、讲座论坛以及互动环节。
主办方请来不少像麦哲兹这样、甚至比麦教授还资历高深的大咖,学习的氛围也相当浓郁,美国、英国和法国都各自有代表性的人物,国内美术学院也派来了教授,因此也吸引不少专业人士、主编、资深设计和学生参加,每一场活动都座无虚席。
隋鸢一边听着讲座,一边与麦哲兹交流,“老师你说,艺术和商业真的可以并存吗?”
麦教授摘下鼻梁上的一副黑框眼镜,“你也有这样的顾虑?”
“我现在和公司的设计师聊设计,也总是为这些事起争议……”
“你的问题是永远得不到答案的,它是一个哲学问题,明白?”
就像是近乎于“生,还是死,这是一个问题”。
我们总是想选择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但又摆脱不了社会决定我们的那一部分,过去的你,现在的你,全都是你。
哪怕是隋鸢,想好了我要做什么样的设计,但在商业考量上,还是做了很多的退让,她必须在个人喜好、艺术美感和客户群体的偏爱中转圜。
麦哲兹微垂着头,手指摆弄眼镜的镜框,“我认为不需要自寻烦恼,因为真正伟大的艺术,只在一瞬间产生,如果你遇到了这个流光溢彩的时刻,你就会为它死而无憾,即使你会在痛苦的深渊里颤抖。”
隋鸢若有所思,其实她心里一门清,她不是真正的艺术家,也从来不是真正的设计师,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想将美梦变成真实的女孩儿罢了。
“不要泄气,隋鸢,艺术是残酷的,纵情燃烧,也不一定能获得成果。”
隋鸢的眼底总有一种如火般的炙热,就像一颗火种,烧得她别具魅力。
这份美与庄霁楠强烈渴望得到别人认同感的美正好相反,她不需要别人的认可,她只信自己,只要给一个舞台,就能秀给全世界。
隋鸢并不想隐藏自己的想法,她问:“那楠楠呢?她现在是不是彻底商业化了?”
麦哲兹淡淡地笑了笑,目光突然看向远处,“是啊,她走的远多了。”
艺术家的骨子里,或多或少会看不起暴发户或者企业家。
隋鸢知道这一点,她觉得庄霁楠的定位也没什么错,求同存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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