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欧诺宸(四)

    演讲比赛过后,月心变得老实多了。老实的意思就是,再也没做一些脑残的事情了。

    她不再给男神递纸条,也没学别的女生那样抢着为男神排队买午餐,更没有在校门口学着女生们尖叫,跳得高高的,试图吸引男神的注意。

    高三上学期很快就过去了,今天是在学校的最后一天,班主任交代了一下假期注意事项,就准备放学了。

    时近六点,天色已暗,突然之间,咣当一声响,所有的电灯都熄灭。

    全校大停电!

    虽有尚未消失的夕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可是实在太微弱了,教室一片灰暗。

    女生们都惊叫起来,几个调皮的男生学鬼叫,还有几个女生与男生笑作一团,班主任则在讲台上敲着标尺,“安静一点,安静一点。”

    月心注意到,男神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僵直背脊一动不动。

    本想问他怎么了,又怕被他骂花痴,便闭了嘴,借着窗外微弱天光,将课本全放进书包。

    大家在班主任与一个女班长的指挥下有序走出教室,笑笑闹闹,好不热闹。

    男神走得最慢。

    月心走在前面,与男神隔着好几个人,偶尔踮脚回头,男神的眼神冷漠,压根没理她。

    倒是几个女生看见月心这举动,嘻嘻笑起来,用看花痴的眼光看着她。

    好在大家都是脑残粉,女生们笑了一会儿也没多在意,勾肩搭背地出了教室。

    这是当年著名的停电事件,因为严重的电路故障影响了这一大片区域的正常供电,从校园出来后的好几条街、马路都是一片漆黑。

    适应了黑暗后,月心看到欧诺宸被他的管家和几个黑西服保镖簇拥着上了路虎。

    月心耸了耸肩,骑上自行车,踩着踏车板,朝回家的方向飞快骑去。

    虽然路面一片漆黑,但在这条路上也走了一年多,月心自是熟悉得很。

    踩得正欢,就要拐过街角时,忽听到轰的一声碰撞声,同时传来齐齐惊叫。

    “出车祸了!”有人在喊。

    月心仿佛预感到了什么,连忙转了个方向,往碰撞声的来源处骑去。

    刚骑到马路边,就见一大群人将马路中心围得水泄不通。

    “已经打电话叫救护车了!”

    “若这辆车不是路虎……啧啧啧!”有人连连感叹。

    看清两辆车相撞的惨烈景象后,月心不禁惊惧地张大了嘴。

    大众的车头凹陷下去,车门撞歪,整个车歪倒一边,碎了一地的玻璃。路虎还稍微好一点,车头完好,但车门损失惨重,车窗的玻璃也都碎了……

    “欧诺宸,是欧诺宸……”有些女孩突然哭了起来,已经认出了是欧诺宸的车。

    还有些女孩就要往被撞的路虎奔过去,却被几个路人拦住。

    十分钟后,刺耳的救护车声音由远及近,很快驶到了出事地点。

    交警也赶到了,十来个交警迅速控制了车祸现场,手中的强光电筒将四面的人们的脸照得有些惨白。

    就在这时,月心眼尖地注意到两个医护人员的行动怪异。

    他们引开其他医护人员,合力将欧诺宸抬上担架,鬼鬼祟祟地朝一辆通体漆黑的车走去。

    很明显,这不是从医院开出来的救护车。

    现场一片混乱,欧诺宸的管家和保镖全都昏迷,其他医护人员正在抢救,交警们也忙得不可开交,无人注意这一异常。

    月心冲到马路边修自行车的摊点,趁着摊主去看热闹,顺走一个打气筒就朝那辆黑车奔去。

    两个医护人员已经打开了车门,刚合力将欧诺宸的担架抬起,正要完全推入车内时,咚的一声响,一记闷棍从身后打来,一个医护人员的脖子猛地一痛,骇然回头,脖子上又挨了一记,两眼翻白,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另一个医护人员大惊,正要大喊,月心抡起打气筒朝他的后脑勺狠狠砸去,他连惊叫都没来得及,就倒在了地上……

    月心飞快地将欧诺宸的担架完全推上这辆黑车。

    又利落地跳上驾驶座,用力踩上油门……

    她大一时考过驾照,车技还不错。不一会儿,这辆黑车就消失在街角。

    ******

    欧诺宸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酸痛,艰难地睁开眼睛,正要动一下,肩头却被人用力压下,“别动。”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清脆女声,“你的腿部刚包扎好。”

    “这是哪里?”欧诺宸的嗓音沙哑。

    “社区里的私人门诊。”月心回答他。

    “为什么不送我去医院?”他正躺在一张简陋的白色床上,挂着点滴,手臂流血处被包扎得严严实实,腿部上了厚厚的夹板。

    “你受伤不算严重,你得谢谢自己的车是路虎。另外……”月心犹豫了一下,便将自己看到的都说了出来。

    他的眼里闪过嘲弄的神情,再不说话。

    “你是不是很怕黑?”月心突然问道,并顺手就关上了病房内的电灯。

    一片漆黑之下,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起来。

    这时已来电一个多小时了,但她居然关上了电灯。

    他的声音含着几分戾气地命令道:“开灯,现在!”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很怕黑?”月心问道。

    “开灯!”他再次重复了一遍,语气又冰又冷。

    月心慢悠悠地说道:“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男神也有怕的事情,不就是当初被绑架了吗?有什么好怕的,你不也烧死了那个保姆吗?”

    “你到底是谁?”他紧紧盯着她,露出不可思议神情。

    月心没有回答,而是诡异道:“我教你一个方法,让你从此不再怕黑。很简单的,只要在黑暗里闭上眼,装作自己是一只怪兽,能把别人都吓走,就像这样……”

    月心将隔壁空床的床单拿过,蒙在脸上,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哇,你怕不怕我?我是怪兽,来吃你了!”

    眼看蒙着白床单的她就要扑来,他忍俊不禁,突然弯唇笑了起来。

    “笑?你还笑?”她装神弄鬼地再次袭来,将他按压在床上,“再笑我就把你吃掉!我是黑暗里最厉害的!”

    他抿唇笑得更浓,她的温热气息扑到他的鼻尖,“还再笑?跟着我一起说,我不怕黑了,我再也不怕黑了!”

    他却收住笑,紧紧抿唇,一字不说。

    “快跟我说,我真的不怕黑了!”她一下子掀开白床单,露出笑嘻嘻的脸,“我这只怪兽把所有黑暗都赶走了!”

    说完以迅雷不掩耳之势挠向他的腰腹敏感处,滑溜地挠了几下,他忍不住再次笑起,边笑边挪动身体,想要逃离她的“魔爪”,偏身子虚弱,每次都被她得逞。

    几番斗争下来,她摸清了他的“命门”,每下一次手,他必笑得花枝乱颤,再用一点力,他甚至会笑得喘不过气,一边大笑一边“拼命”躲开。

    天晓得,他此生从未这样笑过。

    “看见没有?”她再次将白床单蒙住脑袋,只露出一双明亮眼睛,张开双臂,将电灯开关一按,满室光明,“可怕的黑暗全被我这只怪兽赶走了,现在我宣布,所有黑暗从此全都被我统辖,从你身边远离,你再也不会见到它们。

    “就算见到了,那也只是伪装过后的黑暗,十个钟头,最多十个钟头就会从你面前消失。就像乌云背后是太阳一样,黑暗背后是光明,光明是长久的,而黑暗是短暂的。”

    一番激情宣言后,原以为他会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孰料他嘲弄地笑道:“方月心,你撩男的技术不错。”

    她的晃荡半空的手臂僵住,笑容也凝固唇角,神情尴尬。

    费心费力地一番话,原来不过一场自作聪明地表演。

    她想做驱魔人,却成了老神棍。

    跳下他的病床,她逃也似的朝门外溜去,声音不稳,“我去下厕所。”

    门口,站在黑暗阴影处,她深深呼吸几下,竭力平息情绪。

    十分钟后,她走进病房,看着他那张被灯光照亮的俊美绝色脸庞。

    “我刚打了电话,给本地的报社。”她的眼眸透着灯光,璀璨如星子,“我对他们说,有个高富帅为逃避伪装成车祸的绑架躲到某私人诊所来了,这个高富帅就是当年轰动一时的绑架案里的小男主角。半个小时内记者就能赶到。”

    “哦?”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漆黑眼瞳似透深意,“你为什么这么做?”

    “一旦媒体介入,你就安全了,你的继母不敢再动手。”她的眸光闪闪,异常平静地道:“我先走了。你的医疗费还没有结,离开时记得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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