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圣诞节格里莫广场12号的每个人都多少有些烦恼,除了西里斯。
赫敏每天都在焦虑地等着回霍格沃茨,好去图书馆查一查到底是什么导致了哈莉和伏地魔之间的联系——她大概不会有所收获,除非运气够好能找到记载魂器资料的书。哈莉不愿意告诉好友自己其实心里清楚她的伤疤为什么常常作痛,她又为什么能梦到与伏地魔有关的事情,因为赫敏太聪明了。既然二年级她能率先独自解开蛇怪的谜底,那么一旦知道魂器这个字眼,又得到了资料,她随即就会明白自己想要打败伏地魔极有可能必须付出怎样的代价……
韦斯莱夫人也不快乐,虽然她丈夫的身体状况正日益好转——她最引以为傲的儿子珀西选择了忠于魔法部,反对伏地魔回归的说法,一个人从韦斯莱家搬出去了。他在父亲住院后没有前来探望过,连韦斯莱夫人给他寄过去的圣诞毛衣也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了。早晨哈莉和罗恩还有赫敏下楼的时候,发现韦斯莱夫人独自待在地下室里,她站在炉边祝他们圣诞快乐的时候,声音听上去像得了重感冒。
哈莉不认为自己能在别人的家庭纠纷中帮上什么忙,可是她又想到,八月份的时候韦斯莱夫人在客厅里遇到了一个藏起来的博格特。这个胖胖的女人当时蜷缩在黑暗的墙边,面对博格特变成的罗恩的尸体,哭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察觉到哈莉走近了,韦斯莱夫人才反应过来应该施咒,可是她的咒语总是不成功,博格特不停变成她丈夫、儿子和女儿的尸体——最后它变成了毫无生机地躺在地板上的哈莉她自己的样子。
她思绪正走着神,身体跟着赫敏他们来到了厨房柜子里的锅炉前边,这是克利切平时睡觉的地方——克利切是布莱克家的家养小精灵,和西里斯之间的关系非常坏。
赫敏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礼包,据她所说里面是一条新的被子。
不过克利切不在这里。哈莉向柜子里看去,大部分都被一个老式的大锅炉占了。在管子下面一尺来宽的地方,克利切给自己弄了一个窝,地上堆着各种各样的破布和难闻的旧毯子,中间一小块凹陷的地方看起来便是克利切每天晚上蜷着身子睡觉的地方。到处散落着面包屑和发了霉的奶酪,里头的角落里有一些闪闪发光的小玩意儿和硬币,估计是一点一滴从西里斯手里抢救下来的——他打扫屋子的准则就是把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统统丢掉。
这个窝里还摆着几个玻璃碎了的银相框。其中一张黑白照片上的人正高傲地望着她,那是个黑皮肤、肿眼皮的女人——哈莉在图书馆翻查过所有当年所有伏地魔被傲罗抓住的党羽,其中就在老旧预言家日报的头版上见过这个女人,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她是西里斯的堂姐。
看起来贝拉特里克斯是克利切最喜欢的照片,他把她放在最前面,而且用魔法胶带笨拙地把玻璃粘了起来。
哈莉不是受虐狂,当然不会自发地喜欢上一个每次看见自己和自己的朋友都会低声念叨不干净的字眼的家伙。可是在一瞬间内,她的心被轻轻地撞了一下。克利切的窝和他小心保存起来的银相框让哈莉回想起了十一岁前她住的那个满是蜘蛛、黑洞洞的碗柜,还有那个时候唯一陪伴她的小狗玩偶。仿佛触到了某个开关,一些片段在她的脑海里接连掠过——
图书管理员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看向闯进阅览室里气喘吁吁的自己的时候。
读到第一本自己喜欢的书的时候。
海格从掏出被压得走样的生日蛋糕的时候。
在火车站遇见韦斯莱一家的时候。
赫敏与她和罗恩成为朋友的时候。
得到父母的照片的时候。
在禁林边缘跟德拉科一起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的时候。
昨天同西里斯接吻的时候。
……
她是个不幸的人吗?或许吧……可是有的时候,哈莉又觉得她能够挥霍的幸福其实无穷无尽。
“他不在这里。”罗恩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在时。
“有点冷,”哈莉对两个朋友说,“我去楼上加一件衣服。”
她转身向楼上走去,听见背后传来赫敏和从食品柜里出来的西里斯的声音。哈莉回到她和赫敏这段时间里同住的卧室,把韦斯莱夫人给她织的毛衣穿上了。颜色跟身上格纹短裙有点不搭调,不过这没什么关系。
哈莉再度走下楼,然后在一楼遇见了西里斯。西里斯听见脚步声,仰头发现是她后愣了愣。哈莉走下两级台阶,停下了,他则站在楼梯口没有动。台阶弥补了两个人身高上的差距,令他们能够平视彼此的眼睛。
“早上好。”
西里斯像个青涩的小男生一样不好意思地用手摸着后颈笑了,这让她情不自禁地想欺负他一下。
“早上好——还有,圣诞快乐。”她把抱在怀里的花盆递给他,“给你的礼物,矮向日葵。”
西里斯踩上第一级台阶,刚要从她手里接过盆栽,哈莉却突然收回双手,让西里斯的手落了个空。与此同时探过身,迅速地亲了下男人带有胡茬的下巴。西里斯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猛地抽身向后退去,但是他忘记了自己原先站在楼梯上,因此脚下一空跌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他摔倒在地上,眼睛还茫然地看着她,像是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哈莉眯起眼睛笑了。赫敏听见响声赶过来,看到跌倒在楼梯口的西里斯迟疑了下,问:“发生什么了?”
“西里斯太笨啦。”她笑嘻嘻地说,“楼梯都走不好。”
赫敏困惑地来回望了望他们两个,西里斯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把那盆向日葵从哈莉手里拽到自己怀里:“我没有。”
他努力板住脸,嘴角还是漏出一丝笑。
吃了圣诞午餐之后,西里斯和卢平陪他们一起去了圣芒戈医院探望韦斯莱先生。上车的时候,韦斯莱夫人看见她大衣里的圣诞毛衣,用力地楼了把哈莉。然而韦斯莱夫人的好情绪没能维持太久,到达医院后,由于发现了丈夫偷偷采用缝线疗法的事情,病房里很快响起她介于尖叫和咆哮之间的可怕声音。他们一伙人赶紧冲到门口从病房里退了出去,不准备掺和夫妻吵嘴,只有卢平留下了。韦斯莱先生临床的病人是个狼人,他因为没人探视,先前正愁闷地望着韦斯莱先生这边床周围围着的一群人。
透过最后一丝门缝看见卢平朝狼人的病床走过去,哈莉把病房门关上了。他们准备去往六楼的茶室,爬楼梯的时候,有个画像里的中世纪治疗师追了罗恩六个画框,不断把其他的画中人推到一边,坚持称他有严重的散花痘,属于皮肤沉疴,要是留下疤痕,会令他“比目前还不中看”。罗恩大怒,他气得耳根都通红,朝那位治疗师大吼:“那是雀斑!回你自己的画框里去,别缠着我!”
圣诞假期快过完了,随着众人离开之日的临近,西里斯的情绪又开始起伏不定。原先他是整个屋子里最快乐的那个人,哈莉时常可以听见他哼唱圣诞颂歌的声音,而如今韦斯莱夫人称他这种状态为“间歇性忧郁症”。其实比起去年暑假快要结束那会儿,她认为西里斯的表现可以说是已经有所进步了,她偶尔看到他一个人呆在客厅飘窗边打理那株向日葵,神情看起来似乎平和了许多。
但是总有一个人可以永远轻易引爆西里斯的脾气,那就是斯内普。
被韦斯莱夫人告知斯内普在地下室想找她谈话以后,哈莉推开厨房的门,看到西里斯和斯内普正坐在长桌前。两个人瞪着相反的方向,沉默的空气中充满了对彼此的厌恶,而西里斯面前有一封打开的信。
“斯内普教授,”哈莉跟她的魔药教授打了个招呼,“下午好。”
斯内普回过头来,脸镶在哈莉所熟悉的油油的黑发帘中。像是对她的那句问候充满质疑似的,他眯起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说:“坐下,波特。”
“我说,”西里斯往后一靠,翘起椅子,硬是不冲着斯内普而是对着天花板大声说,“我希望你不要在这儿发号施令,斯内普,这是我的房子。”
“我本该和你一个人谈,波特,”斯内普先是脸上泛起潮红,不过很快他的嘴角浮现出惯常的冷笑,“但是布莱克——”
“我是她的教父。”西里斯嗓门更大了。
“我是奉邓布利多之命来的。”斯内普说,“不过要是你想的话就请留下吧,没人会在乎说话的旁边是不是多了一条狗的。”
西里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威胁地自上而下俯视他。斯内普也不示弱地站起来,他的手在斗篷口袋里攥紧了,大概是握住了魔杖。
“我警告你,鼻涕精——”
“我在听呢,蠢狗。”
哈莉忍不住笑出了声,两个男人都朝她看过来。
“怎么了?”她悠闲地抱着胳膊靠在厨房门口,“不要在意我,你们继续。”
意识面前的人是传话对象,斯内普后退了一步,转向哈莉冷冷地说:“我以为我前面已经说过让你坐下了,波特。”
“你——”
西里斯还要对斯内普说什么,被哈莉打断了。
“抱歉,我只是在等。”她轻快地说道,“等着看两个中学男生的吵嘴能持续多长时间。”
两人都脸色变得铁青。西里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斯内普一直警惕地盯着他,在他落座以后才把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
“那就直接这样说吧,”他对还站在门口的哈莉说,“校长让我来通知你,波特,他希望你这学期学习大脑封闭术,由我来指导你。”
“好的,我知道了。”哈莉点点头,“时间呢?”
可能是因为她配合的态度,斯内普的语气缓和了些:“你一周接受一次单独辅导,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多洛雷斯·乌姆里奇——明白吗?”
“为什么邓布利多不能教她?”西里斯在旁边咄咄逼人地发问,“为什么是你?”
“我想是因为校长有权把不愉快的差使下放,我向你保证这不是我要来的。”斯内普讥讽道,“我星期一晚上六点在我办公室等你,波特。如果有人问,就说是魔药课补习。”
他转身走出厨房,黑色旅行斗篷掀起了一股风。西里斯在他背后高声说:“如果我听到你借教哈莉大脑封闭术来整她,我会找你算账的。”
斯内普走上楼梯,冷笑了一声。他没有回头。
他才刚离开,没出一分钟韦斯莱先生回来了,防水雨衣下面罩着一件条纹睡衣。韦斯莱全家和赫敏把他围在当中一拥而入,个个显得兴高采烈
“治好了!”韦斯莱先生兴冲冲地向整个厨房宣布,“完全好了!”
西里斯瞪着楼梯的方向,仿佛斯内普还在那儿似的。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向韦斯莱先生,努力微笑道:“——你治好了?好,真好——”
晚餐以后,其他人都回房间了,哈莉在客厅找到坐在沙发上的西里斯。哈莉在他身边坐下,西里斯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你是在和我闹变扭吗?”她干脆直接问。
西里斯气哼哼地盯着她看一会儿,突然往她大腿上一倒,闷闷不乐地回答:“不是。”
哈莉向后靠,让自己陷进厚实的沙发靠垫里,用手轻拍了会儿男人的肩膀,感觉到他那里的肌肉逐渐放松了。于是她的手又来到西里斯黑色的卷发,手指一下一下温柔地梳理着。
“我明天要走了。”她说。
“别提醒我这件事。”西里斯不满地回嘴道。
“那么道别吻也不要了吗?”哈莉故意用夸张的惊讶语气问。
“我可没这么说!”
他立马坐直了,急急地低头凑近她的双唇,然而在一线之隔处停了下来。接着哈莉感到西里斯把脑袋埋到了自己的颈窝边,温暖的呼吸撞在她的脖子上。她张开双手搂住男人宽阔的肩膀。两个人陷入了安逸的沉默。哈莉像哄婴儿睡觉那样轻轻摇晃手臂,直到她自己也产生了朦胧的倦意,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融化掉了一样。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间听到西里斯用半醒半梦的声音说:“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不敢相信什么?”她用手指捏西里斯的耳垂玩,“不敢相信你和你口中的小孩子上床了?”
“真不该说你是小孩子的……”他身体僵硬了一瞬,把哈莉作乱的那只手捉入自己掌心,“明明就比大人狡猾多了。”
哈莉若有所思地低头看他:“我本来以为,发现自己喜欢上教女会让你苦恼好长一段时间呢。”
“我做过的出格事还少吗?”西里斯半真半假地反问,然后语气温柔起来,“你是小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会陪你长大——不过詹姆斯肯定想要把我的脑袋拧下来,再挂到霍格沃茨的魁地球场的柱子上示众。”
哈莉抽出自己的手,略带戏谑把他从腿上推开:“你还说我?我看你倒是才像小孩子——和斯内普教授凑到一块儿的时候,你们两个加起来年纪大概也到不了二十。”
“我已经比上学那会儿收敛很多了!”西里斯抗议道,用力揽住她的肩膀,“如果是在以前鼻涕精对我这么说话,我可不会就这么放他完好无损地走掉……”
“唔——确实,现在的你和莱姆斯描述的那个二十年前的西里斯听起来天差地别。”哈莉客观地猜测道,“如果是在你读书期间认识你的话,我肯定不会喜欢你——甚至很可能把你变形成一本书塞到禁/书/区书架上。”
发现男人瞪着她,哈莉安抚地吻了吻他的眉心。可是西里斯不满足于此,抓住她的肩膀亲吻她的嘴唇。哈莉接受了这个有些粗鲁的吻,把双臂搭在他肩头,然后一只手沿着他背部肩胛骨的形状缓缓下滑,来到了前面,皮带的金属搭扣被她单手解开了。西里斯略微喘着气退后了一些,嗤嗤轻笑:“不害臊。”
哈莉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睛,一边把手探了进去。西里斯的呼吸声变得更粗重了,他不耐烦地拔出魔杖,于是客厅的门便碰的一声被关上,落了锁。然后他握着魔杖的那只手在沙发边缘垂下又松开,重新用两手捧住哈莉的脸。她被报复性地在嘴唇上咬了一口,不怒反笑。
哈莉很感谢。说句早安就会有人回应,住在某个屋檐下会觉得这里是家,给予她这样理所当然的日常的人,只有西里斯。
“傻瓜。”她轻声说,“相遇的情节不是越早越好,而是要刚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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