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在巫师的世界里，万圣节似乎是个带有魔力的日子。

    在哈莉一年级的时候，万圣节的晚上她和罗恩一起从被奇洛偷偷放进学校的巨怪那里救下了赫敏，并和当时被其他格兰芬多学生孤立的赫敏成为了朋友。二年级的的万圣节他们三个去了差点没头的尼克的忌辰晚会，当晚就发生了第一起石化攻击事件。甚至在十二年前，万圣节这一天也是非同一般的。对大部分巫师而言，那天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神秘人离开了，消失了踪影，他被大难不死的女孩打败了。而对哈莉而言，那是她失去本该拥有的一切的一天。

    今年万圣节不仅晚上会有晚宴，同时也是三年级学生第一次可以前往霍格莫德的日子。吃过早饭，学生们三三两两的准备出发了。赫敏看起来为哈莉感到难过，她安慰哈莉说：“我们会从蜂蜜公爵那里给你带许多糖果回来的。”

    “是啊，带许多。”罗恩说，他前段时间一直在和赫敏吵架，因为克鲁克山总是想要攻击斑斑，但是此刻他像是忘了这件事情，和赫敏站在了同一阵营。

    “别为我担心。”哈莉向他们微笑，“晚宴的时候见面吧，我希望你们玩得愉快！”

    罗恩和赫敏往前厅去了，他们要等着费尔奇拿名单一一核对每个有家长签名的人。哈莉独自走上大理石楼梯，穿过没有人走动的走廊，回到格兰芬多塔楼。

    “口令？”画像中的胖妇人问，一脸刚从小睡中醒来的茫然。

    “吉星高照。”

    肖像画打开了，她从洞口爬进去，进了公共休息室。里面满是一二年级的学生，还有几个似乎已经对霍格莫德失去新鲜感的高年级学生。韦斯莱家的双胞胎不在，哈莉猜测他们是永远不会对把戏坊失去热情的。

    “哈莉，哈莉！你好！”科林乐于抓住一切和哈莉说话的机会，“你不去霍格莫德吗，为什么啊？嘿——你愿意的话，和我们坐在一起，好吗？”

    哈莉冲科林和他旁边的金妮笑了笑算是打招呼，然后摇摇头：“谢谢你，还是不了。”

    “哦，好吧……”

    她在科林失望的叹气声里朝女生宿舍走去。寝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哈莉来到她的那张四柱床前，趴到地上，把一个长相奇特的器皿从床底下拽出来。它看起来很像个被缩小的洗礼池，侧面刻着如尼文和其他一些神秘的符号——这是一个冥想盆。

    邓布利多没有出借他的冥想盆。但是在开学后一个月，当哈莉渐渐从被拒绝的郁结中恢复过来的时候，某天魔药课下课她被斯内普教授指定留堂打扫教室。这本来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不过往往哈莉被他要求劳动的时候，罗恩或者纳威也会被他找借口留下来打扫——真是奇了怪了，他惩罚哈莉的时候倒是从来懒得去找什么借口的。

    哈莉早就放弃和她那让人觉得无可理喻的魔药教授理论了，反正她也习惯了，被佩妮姨妈呼来喝去地指使着做家务什么的。当她把每一张桌子擦得锃亮后，哈莉发现斯内普居然还没有走。他把讲台上的羊皮纸收起来，命令哈莉跟上，然后就自己在前面迈开大步往教室外走去了。哈莉一头雾水地跟上他，几分钟后发现他们来到了斯内普的办公室门口。他似乎没有让哈莉进去的意思，什么也没有说，踏进办公室后便在她面前关上了门。哈莉正犹豫着要不要就这样走开的时候，门被重新打开了。斯内普把一个用纸头包得很潦草的包裹扔到她怀里，紧接着，碰——又丢过来一本书。然后他甚至没给哈莉任何提问的机会，用力把门关闭了。

    哈莉看了眼那本书，封面上是几个烫金大字：筛选记忆。于是她立刻就知道怀里那个东西是什么了。

    那会儿她觉得，反正一时也想不出为什么斯内普要违背邓布利多的决定悄悄帮助自己——往常他愿意给哈莉提供些什么帮助的时候，一般来说也只会是在她生命垂危的情况下——所以哈莉干脆就不去想了。她把书和冥想盆藏在以前和德拉科练习黑魔法的那个空教室的柜子深处，然后在某天晚上确定赫敏已经睡熟以后披着隐形衣把它拿回了寝室，安置在床底下。

    她不愿意让赫敏和罗恩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因为当时韦斯莱先生那富有深意的警告让哈莉推断出，在布莱克越狱的背后一定还藏着别的什么秘密。而且韦斯莱先生似乎笃定，一旦哈莉得知这些事情，她就会义无反顾地去寻找布莱克似的。哈莉对两个好友隐瞒了许多事情，一方面是决定了不管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她都要去面对，他们不被牵扯进来是最好的。但是这不是主要的原因，毕竟赫敏和罗恩早也不是第一回因为她而撞上危险了。更主要的是……他们不会理解哈莉。

    从小时候开始哈莉就觉得，如果真的说她有什么特别擅长的事情的话，那估计就是对自己的了如指掌。了解自身听起来像是个很容易的事情——因为那是你自己，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啊！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的，许多人活到二十岁乃至三十岁，可能还不清楚自己这一辈子到底想要过怎样的生活，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随波逐流地过着日子。

    自我是非常神秘的。叶芝在《扭曲的星》中这样念道，我寻找自己的真实面貌，世界形成之前它已形成。博尔赫斯则说，任何命运，无论如何漫长冗杂，实际上只反应于一个瞬间：人们大彻大悟自己究竟是谁的那个瞬间。哈莉想，她是幸运而又不幸的。她早早明白了自己的一生的意义，自己想要什么。但就在这尘埃落定的同一瞬间，她也被隔绝在了同龄人之外。

    她不是缺少朋友——正如此前所说的，哈莉了解自己，不仅知道她在寻找什么，也更明白她身上有什么——哈莉很清楚她拥有吸引人们，并且轻易唤起他们好感的能力。此外，她还知道自己有资本，无论是在思维上，还是在魔法的那一方面。哈莉几乎从不胆怯，因为她始终认为，她有天赋，有才智，还有比别人更强的意志。如果她真心想要一个什么东西，那么这个东西一定是召之即来的。所以她一次又一次地活下来，在奇洛面前，在里德尔面前……抱着这样的信念，即使是在得知自身也是伏地魔的一个魂器的那一刻，哈莉也相信她绝对能够找出第二条路。

    凭着对他人的吸引力，她总是在被迁就着。哪怕她的许多决定听起来是那样疯狂，只要她一意孤行，那么朋友们最终就一定会妥协。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从不被理解。

    哈莉的朋友大多与她不同，是正直的、有着普世价值观和道德观的人，所以他们永远也无法真正理解和接纳她的某些想法。哈莉无时不刻觉得孤独——直到德拉科说想要和她成为朋友。

    也许是家庭教育的不同吧，德拉科并不在意她身上离经叛道的那部分。他偶尔会看起来有些害怕……但是这种害怕最后总会化作专注凝视她的、向往的目光。

    她很高兴，于是她允许了德拉科走近了自己，甚至告诉他所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哈莉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放着冥想盆。她不知道自己将会看见什么，如果她看了记忆以后准备去找布莱克，那么德拉科会赞同她吗，还会愿意和她一起行动吗？

    她希望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

    用魔杖抵住太阳穴，哈莉慢慢抽出了闪着光的银色的物质。它看起来既像是气体，却又像是液体。她挥动魔杖，让那缕东西落在冥想盆里。银色物质在盆里缓慢地旋转，好似一团小小的星云。哈莉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捧起冥想盆，把脸埋了进去。

    这个周六非常安静，大约是因为今天三年级学生第一次去霍格莫德的缘故吧。卢平打开他办公室的门，城堡里实在是□□静了，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走廊的另一端忽然传来说话的声音。他探出头，发现是哈莉在和一个更小一点儿的女孩说话。卢平认得那个小女孩，她是卢娜·洛夫古德。卢平之所以对她记忆深刻，是因为卢娜在二年级学生中很突出——以一种被其他人排挤的方式。

    “在拉文克劳，有许多人在猜测你为什么不去霍格莫德。”卢娜睁着她略微向外凸出的大眼睛说，她的声音非常空灵，“我听到了许多个离奇的版本，你愿意告诉我正确答案吗？”

    “事实总是听起来出乎意料得让人无聊——我没有监护人的签名，因为他们讨厌巫师，所以我去不了。”卢平注意到，哈莉似乎精神不是很好，脸色也有些发白，“难不成只是因为想知道这个，你就特意在走廊上找我吗？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其实碰见你是个意外，我只是在走廊上走着，然后就看见了你……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哈莉，就像你也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样。”卢娜继续用她那种轻飘飘的嗓音说道，“我是拉文克劳学院二年级的卢娜·洛夫古德。”

    “我只是出来散散步，你呢？东张西望的像是在找什么。”

    “哦，”卢娜不慌不忙地说，“我的书包不见了。”

    “一般来说，没有人会在走廊上寻找自己地书包，而是在图书馆或者礼堂。”

    卢娜微微笑了一下：“我的东西经常神秘地消失。不过我想，找不到也是没有关系的。去年就是这样，很多东西消失了，但是学期结束的最后一天它们又冒出来了。”

    卢平看到哈莉的眉梢皱了起来：“你是被欺凌了。”

    “也许吧。”卢娜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直白，只是微笑着把目光投向远方，“我想他们认为我有些古怪。实际上，有些人管我叫疯姑娘洛夫古德。”

    “他们没有理由拿你的东西。”哈莉露出一瞬思索的神情，然后拔出了她的魔杖，“——洛夫古德的书包飞来。”

    走廊里的一副盔甲喀拉喀拉地抖动起来，然后从盔甲腹部那里，一个书包撞开金属片飞向哈莉。她伸手抓住那个书包放到卢娜的手里：“给——你也许会愿意学习一下飞来咒。”

    “谢谢，我想我会去图书馆看看的。”

    卢娜转过一个拐弯消失了，哈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朝相反的方向——卢平的办公室的这个方向走过来。她看到他站在办公室门口，平淡地点了下脑袋：“教授好。”

    “你好，哈莉。”他说，然后往后倒退了一步，“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为什么不进来呢？我刚刚收到为我们下一节课准备的洛林迪洛。”

    她迟疑了两秒，然后耸耸肩膀：“是啊，为什么不呢？”

    “洛林迪洛是一种水怪，”他们走进办公室，卢平看着角落里那个很大的水箱里面的绿色家伙说，“要对付它应该不会有多大困难，毕竟我们已经学习过卡巴了。秘诀在于破坏它的紧握，你注意到它长得不正常的爪子了吗？强壮，但是也很脆弱——要喝茶吗？”

    哈莉唔了一声，主动坐到了办公桌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她对水怪一点儿不感兴趣，盯着办公桌上的木头纹路出神。

    “谢谢。”哈莉在卢平把茶杯在她面前放下的时候轻声说，但是却没有端起来喝，“为什么您不让我对付博格特？在开学后的第一节课上。”

    她有时说话真的非常直接。卢平忍不住好奇，她一直是这样的吗？

    “我以为这原因是明摆着的。”

    “抱歉，我并没有看出来，教授。”

    哈莉脸上没有显示出丝毫抱歉的神色，她的双颊依旧缺乏血色，但是却显得平静从容，让卢平觉得她并没有把自己看作教授——又或者，在她眼中教师和学生并非有着上下级的关系。

    “好吧，”卢平疑惑地皱起眉头，“我原本假定如果博格特面对你的话，就会以伏地魔的形象出现。我认为让伏地魔在学生面前现形不是个好主意，大家会吓得要命的。”

    一片空白出现在哈莉脸上，她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了卢平数秒，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他刚刚讲了个好玩的笑话似的：“你认真的？伏地魔——？”

    “显然，我错了。”卢平沉思起来，“你觉得你会看到什么呢，哈莉？”

    “我猜……”她想了想，说，“大概会是摄魂怪吧。老实说，我根本想不出自己会怕什么东西，但是摄魂怪——如果放在文学作品里的话，它们有点儿像恐惧的象征物，所以我认为会是摄魂怪。”

    “恐惧本身吗？我明白了……很聪明，哈莉。”

    “说到摄魂怪——”

    有人在门上敲了一下，打断了哈莉的话。卢平转向门口大声说：“进来。”

    门开了，斯内普走了进来。卢平看到他手上拿着一个微微冒着热气的高脚杯，似乎是注意到了哈莉，他停住脚步，黑色的眼睛眯了起来。

    “啊，西弗勒斯。”卢平向他微笑，“多谢。把它放在桌上好吗？”

    斯内普把杯子放了下来，目光在哈莉和卢平之间来回移动。

    “我正在让哈莉看我的洛林迪洛。”他指指角落里的水箱。

    “令人着迷。”斯内普说，不过一眼也没有往那里看，“你应该直接喝下去，卢平。”

    “是，是。我会喝的。”

    “我做了满满一锅呢。”斯内普朝他带着恶意地抽动了一下嘴角，“如果你还要的话。”

    “明天我很可能还要喝一点。多谢，西弗勒斯。”

    “别客气。”说完，斯内普带着一副有所戒备的样子退出了房间。

    哈莉有些好奇地打量那个高脚杯，卢平很高兴她那张苍白的脸看起来终于有了一些生气：“这是什么？”

    “斯内普教授好心为我调制了一副药剂。”他说，“我对魔药一直不大在行，而这种药又特别复杂。”

    “补药？你看起来确实身体不太好。”

    卢平拿起高脚杯闻了闻：“可惜不能放糖。”他喝了一口，身体发起抖来。

    哈莉扬起眉毛：“有这么难喝吗？”她带着一脸新奇地凑近了，似乎看起来很想尝试一下，让卢平不得不把狼毒/药剂推得离她远了一点。这立刻引起了哈莉的不满，她撅起嘴巴，鼓着脸小声念叨了一句小气。

    他几乎要被这种语气神情逗笑了。此刻哈莉看起来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幼稚得多，倒像是个不谙世事、被宠坏的小孩子。像是被她这副模样不由自主地带动了童心似的，卢平一口干了高脚杯里的药后也冲她做个鬼脸：“超级难喝——但是不给你。”

    哈莉还挂着那让人觉得可爱的不满表情：“哼……算了，还是说摄魂怪的事情吧。”

    “摄魂怪怎么了吗？”

    “你知道的吧，我身上——”卢平看着她在空气中用手比划了一下，“有一种吸引麻烦的体质。就算是未雨绸缪，或者帮助我克服恐惧……你能教我守护神咒吗？”

    “我可不想假装是抵御摄魂怪的专家，哈莉——事实正相反……”

    “得了吧，你肯定比我做得好多了。”卢平吃惊地发现她竟然冲自己撒起娇来，那对和詹姆斯非常相似的榛子色眼睛里流露出不诚心的祈求的样子，就好像在说，没错，我就是在骗你，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会答应的，“我真的好害怕摄魂怪的，最近一直都在做噩梦呢，你看我现在这副没精神的样子，你也一定不愿意学生天天被噩梦困扰吧……拜托啦，教授——”

    她现在倒是知道他是教授了。

    卢平叹了口气：“唔……好吧，我想办法帮你。不过可能要过上一段时间——”

    “那就说定了！不许反悔。”她快乐地笑起来，“到时候我可以带一个朋友来吗？他也很想学守护神咒。”

    卢平也笑了：“你说的这位朋友——让我来猜猜，是小马尔福先生吗？”

    “是他。德拉科有的时候管不住自己招人讨厌的说话方式，不过我会看住他的。”哈莉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教授，不要因为他嘴巴坏就把他赶出办公室哦。”

    “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学院之间的友谊在他们的创始人之后就非常罕见了。”他轻轻地说，“你们让我想起了两位故人。”

    他露出回忆的微笑：“他们俩也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你是在说我妈妈和斯内普教授吗？”

    卢平吓了一跳，斯内普难道告诉她了？这不可能。可是——

    他的目光停留在女孩认真的脸庞上。是了，她是个敏锐聪明的孩子，大概是她自己推测出来的……

    他没有作声，可是哈莉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默认他所说的故人正是魔药教授和她的妈妈，继续追问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我妈妈和他……”

    卢平露出一个比刚才喝药时还要苦涩十倍的笑容：“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必须是当事人自愿告诉你的才行。”

    哈莉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路过洗漱室的时候她走进去洗了一把脸。镜子里映照出她苍白的面孔，看起来像是受过重大的惊吓一样。她痛苦地用手摸上自己的额头伤疤。绿色光线、阴冷的笑声、还有女人的尖叫……现在她已经知道这些每次伤疤痛时都会出现在她脑海里的东西都是什么了。她能够回想起来关于父母的记忆，只有面对摄魂怪时听见妈妈的哭喊。通过提取对那段哀求的记忆，哈莉看到了伏地魔走进屋子，她爸爸甚至都没能拿起魔杖，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倒了下去，而妈妈流着眼泪恳求他放过哈莉。可是他们都被杀了，最后伏地魔对着婴儿的她举起魔杖，念出索命咒……

    哈莉一时无法使自己从那样的记忆中彻底走出来，所以她才去散步了，于是遇到了卢娜，还有卢平教授……

    其实对于这段记忆，除了愤怒和悲伤外，哈莉还有另一种微妙的感情，她失望，失望于没有任何秘密线索浮现出来。不过之后和卢平的对话让她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卢平认识她妈妈——

    镜子里的她表情怔了一下，然后哈莉忽然明白过来一件事情。在列车上的时候她觉得卢平看起来有些面熟，而他又认识自己的妈妈……哈莉懂了，她大概是在海格交给自己的那些旧照片中见过曾经的卢平吧，她总是只盯着爸爸妈妈看，所以才对卢平没有很强烈的印象。

    她回到了宿舍，还没有人从霍格莫德回来。哈莉看了看手表，距离晚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把枕头翻开来，露出下面的那本相册。哈莉打开相册，找到了父母结婚时拍的照片，魔法照片上的每个人都在向她招手。哈莉在她爸爸的身旁不远处发现了卢平，他看起来比现在要健康多了，脸和现在差别倒并不是很大，只是照片上的他还没有长出白发。卢平是不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疾病呢？所以才这么年轻头发却白了，还需要喝复杂的补药……

    她看着那张照片，忽然愣住了。

    就在哈莉爸爸右手边，站着一个把手亲密地搭在哈莉爸爸肩上的男人，他胸前别着一朵花，是哈莉爸爸的伴郎。他正是上次躲开哈莉眼泪，还朝她做鬼脸的那个英俊男人。哈莉双眼死死盯住他的面孔，现在她一点儿也不觉得他看起来亲切了——虽然和报纸上的照片差别很大，但是许多细节都昭示着他正是——没有错的……

    哈莉感到自己的嘴唇颤抖起来。

    她的判断不可能会出错的，他是布莱克……西里斯·布莱克。

    “居然是这样吗？”

    她喃喃自语。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被连串起来了，为什么韦斯莱先生这么担心她去找布莱克，甚至要逼她发誓？因为他不止是伏地魔的手下，而且还是哈莉爸爸的好朋友啊……他要么是个间谍，一直都在欺骗她爸爸，要么就是在危急关头背叛了爸爸和妈妈……这就对了，怪不得韦斯莱先生要她发誓呢，西里斯·布莱克肯定参与了伏地魔对父母的谋杀，是不是？他告诉了伏地魔什么讯息，所以哈莉的父母才被袭击了……

    “……这算什么？”

    哈莉听见一个扭曲而充满仇恨的声音说，她花了几秒才意识到那正是自己的声音。

    这算什么？她一直以为这些人都是父母的朋友，是喜爱着她父母的人，是连接着她和她已过世的父母之间的纽带。哈莉总是满怀希望地期待着，几乎每天都在想着，也许哪天她足够幸运，就能够遇上了这些人中的几个，就像遇见卢平那样。她还能问问他们，得知一些关于父母的事情。而现在她却发现，这些人的其中一个居然是伏地魔的手下，是害死她父母的凶手之一。

    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哈莉忽然放声大笑。她笑得那样响，那样久。一直笑出了眼泪，指甲嵌入照片的边缘，笑声听起来竟然很像是禽鸟泣血的凄厉啼叫。

    若我的生活一无所有只剩下荒诞，那么就为此尽情大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