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有哪个十岁小孩会乐意天天呆在学校阅览室里吗?不存在的。

    好吧,也许天才谢尔顿是会的。不过这个年头无论是生活大爆炸还是少年谢尔顿都未开拍,阅览室对于哈莉·波特来说就是附带大量纸质印刷品的防空洞,用来躲避她那个体重上升速度比空袭更势不可挡的表哥达力,以及他的跟班们。

    下课铃一打哈莉就率先跳下座位冲出教室,身材瘦小有个好处就是空气阻力相对小,她跑在前头轻巧地绕过走廊里的教室学生。达力就没那么轻松了,在人群中左躲右闪不太适合他的体型,不用回头看就直到他肯定气得脸涨成了果酱色,恨不得开辆坦克碾平过道上阻碍他欺负表妹的所有路人。某种意义上哈莉理解他的心情,达力已经如此坚持一个学期对她围追堵截却都失败了。哈莉心里没有丝毫愧疚,倒不如说表哥的笨蛋程度刷新她的认识,一个学期以来竟然都没有想过她有躲到阅览室里面的这个可能性,一直都以为她是跑到大街上或者公园里去了。

    跑出校门以后,哈莉立刻贴着墙根拐弯绕向学校后侧,从阅览室的偏门闪了进去。

    阅览室里只有图书管理员一个人——这里是小学的阅览室,难道你以为在没有写论文需要的时候会有学生造访这里吗——他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瘦高男孩,常同哈莉抱怨说文学专业毕业找不到好工作,只能在小学阅览室同无人问津的读物一起蒙灰。哈莉觉得他人还不错,每次都等到临近晚餐时间回家,在阅览室窝着的时间里管理员都有指导她阅读……就是他爱拿自己寻开心这点偶尔让哈莉不爽。

    一眼也没看哈莉递过去的那本借阅书籍,管理员低着头看书:“名字?”

    “我以为这里从来只有我一个人来借书和还书。”

    管理员挂上如同房产中介的笑容,这表情看起来非常符合他知识分子的身份。

    “……哈莉雅特·波特。”(注)

    “嗯,上周借阅的书籍。”他在借阅名单上打了个勾后才伸手去拿那本躺在柜台上的书籍,“是王尔德啊,用他的作品来结束你小学生涯最后一本课外读物挺不错的,你比较喜欢哪个故事?”

    “故事谈不上喜欢,句子或许有一句。”英国唯美主义大概不是她的菜,比起王尔德的童话他的金句给哈莉留下的印象更深刻些,“人总要有点怪癖。”(注)

    这句话解释了长期以来她的诸多不解,为什么弗农姨夫这么爱强调做名正统规矩的普通人,为什么佩妮姨妈这样爱伸长脖子窥探左邻右舍,为什么达力对于追打她和揪她头发如此热衷且锲而不舍……

    其实哈莉还挺好奇的,长脖子和喜欢八卦邻居,这两件事情在佩妮姨妈身上究竟哪个是因,哪个是果。是因为天生脖子长所以发掘出了其独到用法,还是说正因为过于热爱将脖子伸过篱墙才后天锻炼出了这么个长处?这可真是一个谜。

    归还完借阅书目,哈莉又在图书馆磨蹭了一会儿才往姨妈家——女贞路四号走去。佩妮姨妈是她妈妈的姐姐,而她住在姨妈家是因为父母在她一岁的时候出了车祸,只给她留下额头上一道浅浅的闪电型伤疤。为了盖住这道明显使她看起来不普通的“可怕的疤痕”,姨妈规定她必须一直留刘海。好在刘海也不是什么糟糕的发型,哈莉对此没什么怨念。正走在街道上,她对着路边停靠轿车的车窗照了照自己的倒影,对于一个十岁女孩子来说她的穿着未免过于朴素。姨夫姨妈不想因为外甥女穿不合身的XL男童装衣衫不整让邻居说闲话,所以哈莉虽然衣服很少,但至少不至于沦落到穿达力的旧衣服。

    从洗得有些发白的领口向上看,哈莉有着深红色的头发,淡褐榛子色的眼睛,下巴消瘦得可以当凶器使(她确实在被达力揪住的时候拿下巴戳过他),也不知道这些面部特征分别是来自父亲还是母亲,毕竟姨妈从来没有给哈莉看过父母的照片,事实上她非常避讳关于哈莉父母的话题。

    过去哈莉也曾经对父母有诸多幻想,希望姨夫姨妈的说法只是个骗局,而某一天就会有不认识又似曾相识的大人敲响女贞路四号的门,说哈莉我来接你回去。只不过如今已经是小学的最后一个学期的最后一天了,哈莉觉得差不多也该放弃这个期望,乖乖去读佩妮姨妈给她申请的女校了。

    这么想着,她万万没料到几个星期后事情出现了转机,剧情忽得波荡起伏跟生化危机似的。

    先是猫头鹰用神秘信件轰炸女贞路四号,再是姨夫准许她从楼梯下的碗柜搬到达力堆旧玩具的杂货间,然后在哈莉的十一岁生日,暴风雨的凌晨,一个彪形大汉闯入弗农姨夫费尽心思找到的藏身之处,把姨夫的枪打了个结,为哈莉送来了一个生日蛋糕,还给达力变出了一条与他再相称不过的猪尾巴!最后这两件事情实在是很难抉择哪个更让她感到愉快。

    “你是谁?”哈莉看着那个走样的巧克力蛋糕。从口袋里掏出这个蛋糕的大汉满脸茂盛的胡子,看起来极具压迫感,她却没感到一丝害怕。甚至对于达力捂着屁股哭嚎的场景一个没崩住,情不自禁笑得露出了十颗牙。

    这个疑问引出了一些列揭秘,原来她的父母不是死于车祸,而是在战争中牺牲的巫师——巫师!哈莉忽然回想起达力生日时,动物园里那条能和她说话的蛇。原来不是蛇能和她说话,而是她能和蛇说话……因为,因为她也是个巫师呀!

    自我介绍是霍格沃茨魔法学院的钥匙保管员的巨人鲁伯·海格面对哈莉此刻闪亮亮的双眼,伸出同样超乎常人的大手,温柔地碰了碰她的头顶:“你等着瞧吧,你会在霍格沃茨名声大噪的。”

    弗农姨父拖着佩妮姨妈和达力躲进了里屋,海格脱下身上的黑色厚呢外衣,披到哈莉身上:“盖着这个睡吧。时间太晚了,明天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要带你去城里买教科书什么的。”

    哈莉觉得自己一点也睡不着了,她满心都想着下学期自己就要前往一所寄宿式的魔法学校——再见了,用超强力胶水粘满胡子的紫红色海狮姨父!再见了,看起来像永远患有甲亢的长颈鹿姨妈!再见了,套在金色假发里的猪表哥!

    Au revoir,德思礼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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