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的是，虚看起来对彭格列总部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只在外面转了一圈，就没什么表情的被泽田纲吉拉回了卧室。
“这个星球……”虚的目光落在青年中指戴着的彭格列指环上，似笑非笑说道，“很有趣。”
“有趣这种形容词，还是不要在我的世界出现了。”泽田纲吉面无表情的给自己倒了杯牛奶，然后捧着杯子，在虚身边坐下。
他低头抿了口牛奶，虚的手顺势按在青年后颈上，慢腾腾的摩挲着掌下白皙的肌肤。
这姿态简直像是在漫不经心的逗弄着心爱的宠物，泽田纲吉却意外的放松下来。
他瞥了神色寡淡的虚一眼，琢磨着让这家伙把松阳放出来的可能性有多大，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到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我们……”
泽田纲吉想说点什么，又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他跟虚……或者说吉田松阳，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人，到底有多久没见了，连自己都已经记不太清楚。
久远的记忆总是模糊的。
只是泽田纲吉隐约记得这个人已经死了。
死在黑压压的僧侣包围中，在歇斯底里的嘶吼哀鸣里，他们中的某个人拔刀亲手斩下他的头颅。
当然。
那时不是暴戾的虚在掌控这具身体。
是吉田松阳。
不过系统总是无所不能的，溯回时间长河，把某个时刻还没有死亡的这人带到他面前，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思维已经跑偏的泽田纲吉盯着虚看了一眼又一眼，眸中波光粼粼，宛若清晨阳光照耀下的河面。
“太亮了。”
虚说道，语气似乎有点厌烦。
不给泽田纲吉反应的时间，伸手捂住他的眼睛，直接把人按倒在沙发上，低头亲了上去。
泽田纲吉懵了。
他下意识的抓住虚的领口，拽着那一小块布料，修长的手指蜷起又松开。青年迷迷糊糊的感受着这个缠绵悱恻却又不带半分□□的吻，眼角染上轻薄的绯红。
实话说他也感受不到太多别的什么的东西。长久的岁月几乎让他变成泥巴捏成的人偶，没什么需求也没什么情绪，喜怒哀乐都淡薄的像是深秋草叶上的霜，指尖一拂就没了。
只是偶尔会有意外。
偶尔。
这是长久的生命必然会带来的结果。在漫长的旅途中他也曾经遇到过别的轮回者，共同协作或者敌对，但不大可能会见到第二次。
轮回者——
系统如此称呼那些与他一般的旅人。
他们往往有着极深刻的祈求或者愿望，刨开人世的躯体，挖出灵魂来和神魔做交易，把自己变成冰冷的工具。
那么我的愿望是什么呢？泽田纲吉有时候会喃喃自语，像是在对谁发问。
然后系统就会烦不胜烦的说你是不一样的。你是个意外的存在。我们只是在找你回家的路而已。别想这些没意义的问题。
那些轮回者有时候会表现的像是认识他。有个陌生的女孩甚至抓着自己的胸口哀嚎出声，哭的撕心裂肺歇斯底里，几乎尖叫着说为什么连你也会在这里。
每当这时候系统就会表现出讳莫如深的模样，警惕的对待他接下来的每一句话。
他开始会觉得困惑。后来就不去追问了，也不再想办法从系统那里套话。
和系统说的一样，这些都是无意义的。
他要回家。
【咦？】
系统连接上线，没想到自己第一眼居然会看见这种场景，忍不住发出一声疑问。
【我我我是不是再下线几分钟比较好。】
泽田纲吉睁开眼睛，使劲把虚推开。他涨红了脸，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自以为恶狠狠的瞪着虚，眼睛里雾气朦胧，更像是在撒娇。
“你的宠物回来了？”虚语气轻飘飘的问道。他伸出手摸了摸青年有些发红肿起的唇瓣，被狠狠拍开，觉得很有意思似的哼笑一声。
系统忍辱负重，忍气吞声的私戳宿主。
【我们把他送回去吧？】
泽田纲吉犹豫了一下，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沉思。他倒是挺想把虚送走的，但如果下次——
会有下次吗？
这么想着就忍不住犹豫起来，泽田纲吉抬眼去看，他伸出手去拽住虚的袖口。
“我想见一见松阳。”
青年态度平和的说道，看起来对他们的情况一无所知。虚眯了眯血色的眼睛，意识深处里仅剩的半身情绪越发焦躁不安，似乎连带着也影响到了他。
泽田纲吉的眼神透出某种令人心动的执拗，看起来温和又好说话的家伙，倔强起来谁都没办法改变他的主意。
“我拒绝”
虚心平气和的回答道。
极快的皱了一下眉，泽田纲吉没有说什么，这种回答显然在他的预料范围内。他的神色看起来有点郁郁，但也没有再更加纠缠下去。
和他所设想的反应并不相同。
“你果然……”虚若有所思的说道，伸出手捏了捏泽田纲吉的下巴，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忽然张开手把青年拥进怀中，摸了摸他的头发。
系统嘀嘀咕咕的抱怨着什么，泽田纲吉已经听不见了，他被对方冰冷的气息完全笼罩住，一点都不友好，却很安心。
就好像以前……很久以前躲在老师屋子里睡午觉的时候，灿烂的阳光从窗户外面洒进来，落在眼皮上刺得难受。
男人宽大的手掌便会虚虚的笼上来，遮去太阳光，他抓住随之落下的衣袖，可以闻见上面淡淡的纸墨香气。
那种自己被保护着的感受，似乎其他的所有……什么旅途使命，什么拯救世界，都无所谓了。
非常安心。
晚上的时候虚就离开了，泽田纲吉单独在卧室里坐了一会儿，他垂首看着手指上戴着的彭格列指环，沉默的握了握拳。
“十代目，您在里面吗？”
外面忽然传来规整的敲门声，然后是狱寺隼人因为隔着门板、听起来有些沉闷的声音。
泽田纲吉站起来开门。
“有什么事吗？狱寺君。”他问道，声音有些轻，棕色眸中的情绪有点显而易见的沉郁。
“……您在卧室里呆了一整天。”狱寺隼人垂下眼帘，平静的说道。相对于系统显示的几乎满格的好感度，这种态度似乎有些冷淡了，“需要用餐么？”
泽田纲吉愣了一下。
这是在邀请自己一起用晚餐……？他不太确定的想着，然后点了点头。系统在意识里安静的像是不存在，只有运转时偶尔发出的细微电流声彰显着他还没有离开。
两个人并肩走着，偶尔会有擦肩而过的彭格列成员驻足朝他们行礼，抬起头的时候露出止不住的诧异。
“那个人的人缘不太好。”狱寺隼人简短的解释着，语气生硬。他大概是想要帮泽田纲吉了解一些有关于【泽田纲吉】曾经的事情，却莫名显得笨拙，“……都不用在意。”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抱怨，岚守很快就闭上嘴，不再说话。碧色的眸子小心翼翼的往身侧看了一眼，泽田纲吉诧异的看着他，然后笑了出来。
青年眉眼都舒展开，郁郁之色褪去，温润的眸中染上些微柔和的笑意。他是那种初见时并不令人觉得惊艳的长相，但是看起来很舒服，尤其朝你微笑起来的时候，带着怦然心动的魅力。
“谢谢你告诉这些。”他很认真的朝狱寺隼人说道，“狱寺君。”
狱寺隼人不吭声了。
他把视线从泽田纲吉身上移开，闷头往前走着，面无表情的，身上的风衣下摆随着步伐在空气中划开急促的弧度。
耳根悄然透出几分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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