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做了个梦。
梦见昨晚在负一层泳池边上找到那个花盆,周兆炜突然从身后出现,狞笑着:“陈情,你查不到的,死心吧。”
他忍无可忍,想像今晚一样动手,周兆炜手里却莫名其妙多了个榔头,扬手高挥砸在他头上,直接给他砸醒了。
醒来后,脑门儿发昏,倒真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那个!”
清澈响亮的声音如平地一声雷,可不比昨晚电视机里那个相声男分贝低。
陈情缓缓睁眼,有点懵,下意识顺着刚才那个力道,双手伸过头顶——
然后,直接捏住了她的脚踝!
……这什么东西?
“我不是故意的!”姜意禾几乎吓破了胆,“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那脚是踢到他头上了,还是……
脸上。
不管是哪……
肯定都死定了。
他力气大的要命,攥住她脚踝,看起来是有点儿生气了,直接从沙发翻起,提着她双腿把她整个拉了过来!
“——你干嘛啊!对不起!”
“我错了!对不起——你别打我!”
“陈情!你别打我——”
陈情被她吵得有些头痛,定了定神,反应过来时小姑娘半个人都被他困在身下了。
……这什么情况?
他伏在她上方,两道手臂横于她身体两侧,压迫感很强,气息低沉,带着丝属于清晨的冷冽。
她的浴袍直接蹿到小腹上,露出两条莹白纤嫩的腿,借着微醺的晨光,在他身下展露无遗。
他脸上有点不舒服,像被什么蛰了一下。
她手忙脚乱地拉下衣服,语无伦次:“……我就是不小心……踢到了……对不起。”
到底怎么回事……
轻喘口气,勉强清醒了一会儿,他倏地抽身,跌坐到沙发另一头,尝试去摸灯光遥控器。
头还昏沉,不知是因为昨晚的意外状况,还是因为她刚才踢了他那么一脚。
——踢了他?
陈情这下完全清醒了,心口开始冒火。
他咬咬牙,伸手朝着沙发那一侧努力探了探,不小心,就又触碰到了她的脚。
冰冰凉凉的。
他抽走她脚边的遥控器,同一时刻,她赶紧缩回。
接着,头顶陡然一亮。
女孩子缩在沙发角落,怀里抱着个空调毯,满目惊惶地望着他,脸都吓白了。
陈情冷眼瞥她,上下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看着她这一脸“我错了,你别打我,我怕死”的表情,他真是又气又好笑。
太阳穴发胀,有点儿难受,他一时居然忘记该怎么发火了。
烘干机旁搭着他和她的衣服,干透了,电视机插头可怜兮兮地垂在地面,茶几桌面摆着两个手机。
他抬头,目光再次落在她脚,皱了皱眉:“你踢我?”
他鼻音略重,感冒了似的。
“……对不起。”
这个人,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陈情又不说话了,居然没发脾气。
静了三两分钟,他起身去晾衣架拿衣服,中途回头看她眼,语气平淡:“这边离学校远。”
“……”
“早点走,别迟到。”
姜意禾心虚地“哦”了声,到烘干机旁。
衣服软绵绵的,尚有一丝余温。
她悻悻看他一眼,抱着衣服扭头窜进卧室。
里卧大床有被动过的痕迹,被子懒懒地掀在一旁,床单皱巴巴的。
他昨晚先是在这里睡……然后,又去沙发了吗?为什么要去沙发睡?害她不小心踢到他。
越想越来气,她迅速换好衣服,同时,响起敲门声。
陈情已经穿戴整齐,懒懒靠在门边,抱着手臂,垂眸看着她。
男孩子的嗓音低沉,有点儿哑,没睡醒似的:“好了么?”
他还是那身挺括小西装,身形修长笔直,不过外面套着崇德的校服。
大佬就是厉害,不穿校服昨天在崇德晃了一整天都没事儿,如果换到她们九中,校门儿都进不去。
“……再,过一会。”她小声说。
陈情转身回到客厅,靠在沙发,指节敲着扶手。
等她再出来,他侧了下头,眼神冷冷的:“你过来。”
“……”她站在原地不动。
陈情晃她一眼,动了动唇,表情挺吓人:“过来。”
姜意禾不情不愿地磨叽过去。
“笔。”
她愣了一下:“?”
“笔,”陈情又重复,抬眼看着她,“给我。”
姜意禾立马从书包翻出一支笔递过去。
粉色笔杆儿,笔帽是个憨态可掬的兔子,竖着两只耳朵,挺可爱,但是拿在他手里,不伦不类的,手持电锯的德州杀人狂形象或许更适合他。
“手。”
清清冷冷的一声,打乱她思绪。
姜意禾很想问一句“到底要干嘛”,然而话溜到嘴边,还是老实地伸手。
他昨晚握住的那只手。
陈情目光沉了沉,咬牙,轻轻提气,一把抓过她手腕儿,给她拉过来。
姜意禾猝不及防地向前一栽,吓得脸都白了:“哎——你……”
他抬笔在她手心唰唰唰地写下一串数字。
笔头的走珠心轻快而迅速地滑过手心,泛起痒意。
她不由地缩了下肩:“哎,你……干嘛呀。”
笔帽儿咔哒一声脆响,合上。
“放学打电话给我。”
“……?”
姜意禾突然就联想到奚野他们每次打架前都是两拨人提前喊话约个地方,到时候各自抄家伙过去。
他……这是在通知她?放学后小树林见,然后找个偏僻无人烟的地方揍她吗?
陈情起身往门外走。
“可、可是……”姜意禾提着嗓子,在他身后说,“我手机坏了。”
他没理她,一副“你自己想办法”的姿态,一眨眼就晃出了门。
什么人啊……
*
一前一后地下来,连星河已经提前帮他们退房了。
昨天那辆接送陈情的劳斯莱斯就停在门口。
“二少爷。”面容和蔼的中年男人下车为他打开车门,“老爷说……”
“我会给他打电话。”
陈情淡声道,长腿一晃,抬脚上车。
男人微笑着点头,转而望了望正往外走的姜意禾,笑容依旧温和。
姜意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夸张地后退一步。
车窗滑下,陈情瞥着她,眼神挺吓人:“上车。”
“不不不,谢谢……我、我去坐地铁……”
姜意禾慌忙拒绝,拔腿就溜。
老吴有点儿不解:“二少爷……那是谁?”
陈情望着她背影走远,语气淡淡:“开车。”
昨晚一路过来,姜意禾依稀记得地铁口的方位,她方向感并不差,手机坏了没有电子地图,走过一遍的路再走几乎不会出错。
路过辰星广场,电子钟指在早晨六点半,八点到校,绝对赶得上。
肚子咕咕直叫,她遥望一眼不远处的地铁口,转身绕进旁边一个小巷,在个热气腾腾的早餐铺买了袋甜豆浆和几个包子,提溜着塑料袋,甩着书包在路上走。
右手捧着豆浆,她展开左手,边走边盯着手心里那串数字看。
没多久,豆浆喝得见了底,她四处想找个垃圾桶,再往前走一段,一晃眼,前头有家小旅馆,蓝灿灿的招牌十分扎眼醒目。
她很快注意到门口站着个人。
……戴迦南。
她瞪直了眼,强迫自己再三确认。
戴迦南昨天出门穿的就是这身衣服。
米白色羽绒服,深卡其休闲裤,配一双丑炸了的红白AJ,书包上印着个挺大的DJN,是他去年花了好几千做的某小众品牌的定制款。
姜意禾侧身一步,躲到旁边的电线杆后。
戴迦南在小旅馆门边站了会儿,看起来挺不耐烦,左右徘徊,踢着路边的石子。
等了三五分钟,他突然抬头,扬起满面春风的笑容。
接着,从旅馆门里走出来一个穿着藕粉色短款羽绒服的……女生。
姜意禾差点儿把舌头咬到。
卧槽……
居然是空气刘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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