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黑手党经营的高级酒店中,豪奢的宴会正进入尾声。
这是为了三位新晋的干部所举办的庆祝晚宴,宴请的宾客除了组织内地位较高的成员还有其他组织的高层,庆祝之外自有一番利益交换协定同盟,一向爱穿着白大褂和萝莉卿卿我我的
新任首领在这样的场合也得西装革履,宴会的三个主角也不能免俗。
此刻夜色已深,这场“宾主尽欢”的宴会已然进入了最后的阶段,离去的客人纷纷向站在会场中心的主角们道别,鉴于三位干部都还是少年模样,其中还有一位是首领之子,大家在恭维着“年少有为”的同时,免不了对着蓝发的年长者道贺,“教子有方”、“虎父无犬子”一类的言辞层出不穷,森鸥外带着时行、太宰治、中原中也和爱丽丝站在那里满脸笑容,像是一个生育了四个杰出孩子的英雄母亲。
待到外人尽数离去,森鸥外转头寻找自己的儿子和弟子,准备好好表达一番作为父亲和指导者的喜悦欣慰之情时,却发现两人早就不见人影,唯有中原中也站在原地,被尾崎红叶揉头后领走。
姑且不论萝莉控BOSS如何抱着金发的漂亮小女孩嘤嘤嘤嘤,出城方向的高速公路上,本文的主角正坐在车里。
“太慢了~~~快一点嘛时行~~~右边转弯~~~”满脸红晕,看上去醉的不轻的太宰治四仰八叉地横在放平的副驾驶座上,给他的友人指路。
“嗨嗨~说起来,要带我去什么地方,看起来真偏僻啊。”时行依言右转,问道。
近来黑道形势已经彻底稳定,森鸥外也坐稳了首领的位置。太宰治、中原中也、时行三人在这场战争中攒够了功绩和资历,成功晋升为干部。
三人中最年少的太宰治在中原中也面前用“史上最年轻的干部”这个称号好好嘚瑟了一把后带着时行逃过了首领的训话,随后强行把他拖上车说是作为庆祝要去一个好地方。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时行满脸冷汗从太宰治手中强行抢过了方向盘,心甘情愿地充当了司机一职。
“到了你就知道了嘛~”太宰治声音也是软绵绵的,在时行看不到的地方,他低垂的眼帘下充满了奇异的期待。
“温泉旅馆?!”时行其实挺相信太宰治会给他一个惊喜的,但当他被太宰治指引着来到一幢和式装修的木制建筑前时,他仍未往温泉这方面想过。
“对啊对啊,我和这里的老板偶然有过往来,这里的温泉是偶意外发掘出的一个小泉眼,只够这一池水啦——怎么样,够惊喜吧!”太宰治脱下浴衣泡进温泉池里,将盛着清酒的木制托盘放入水中,得意洋洋地笑道。
“超惊喜——”穿着同样的白色浴衣,赤足站在池边的时行弯起眉眼,毫不吝惜表达自己的感觉,“不过,阿治——”
“什么?”
“为什么你泡温泉也要缠着绷带啊?”
没错,太宰治是脱掉了浴衣,身上的衣物只有一条短裤,绷带却绑得整整齐齐,上到脖颈下到脚踝,包裹的好似阿拉伯国家的妇女,一丝不露,只是换了个颜色。
“绷带是我的本体啦本体,就好像蛞蝓也总是离不开帽子一样哦。”太宰治嬉皮笑脸,给出了一看就是开玩笑的回答,随即话锋一转,“时行你为什么还不下水?难不成——是害羞了?”
“害羞什么的我才没有——”
“是这样吗?耳朵尖都红透了呢——”
“你这家伙……好吧,我是不习惯怎么样啊。”时行恨恨地咬了咬下唇,飞快拉开腰带将身子浸入水中,“我又不像你,感情经验那么丰富,当着别人的面脱衣服这种事肯定早就习以为常了吧。”
“怎么可能啦。”问出与一年多前相似的话却得到了不同的、带着某种微妙意味的反应,太宰治心情顿时又上了一个台阶,他笑眯眯地望着着时行,眼神在少年露出水面泛着白玉般光泽的上半身逡巡,“我是个正经人,我可是很久不去夜店了哦。”
“相信你是个正经人,还不如相信BOSS不喜欢爱丽丝呢。”时行有些不自然地往水下缩了缩,反驳道,尾音却不自知地稍稍上扬。
“呜哇这种比喻也太糟糕了吧!时行你真过分!我必须动手了——”
“哗啦”一声,时行被太宰治突然撩过来的一大片水花泼了个满头满脸,差点就呛住咳个惊天动地。
“阿治!你是个小孩子吗?”对面太宰治嚣张地哈哈大笑,手中却是不停撩起一捧又一捧水向时行泼去。黑发少年顶着满脸水珠紧紧闭上双眼,大力往水面上一拍溅起一面小小的水墙阻住太宰治拍来的攻击,水面下的小腿曲起往池底轻轻一蹬,手就往太宰治的方向按去。
“才不会让你抓到!”太宰治做了个鬼脸转身就溜,还伴以手舞足蹈地捣乱式挣扎。
时行从喉咙里哼出一声冷笑追了上去,横滨黑道无冕之王新晋的两位干部赤身裸.体在窄小的温泉池子里经过一分半钟的泼水斗殴之后,理所当然地分出了胜负——战五渣的太宰先生,扑街。
“嘤嘤嘤时行你真是太粗暴了呐……”太宰治下巴磕在池沿上,手被反剪在背后,腿也被牢牢压制,满脸可怜兮兮。
“主动挑事的家伙没资格说这种话。”时行松开禁锢,施施然坐回原位。
太宰治转过头来,两人面面相觑,对视半晌,突然同时爆发出一阵清朗的大笑。
“真是的……”太宰治揉揉酸痛的脸颊,他伸手在水里捞了捞,将方才打翻的木制酒瓶和杯盏捞了出来,“这下糟糕,连酒都没有了。”
“想喝酒还作妖?”时行懒洋洋往池边一靠,嘲笑道。
“这两者不冲突嘛。”太宰治举起空空的酒杯,遥对天空,“今晚的星空真是美丽啊……时行,不如唱首歌吧。”
“我哪会唱歌啊。”时行也执起酒盏,他仰起头,今夜的天气格外晴朗,漆黑的夜幕中,无数星斗正闪闪发光,店家在这里栽了一株樱花树,此刻花期将尽,覆盖了半个池面的遒劲枝干上,不时有纤细美丽的粉色花瓣轻轻飘落到水面,相映成趣。
“唱嘛唱嘛,我很想听。”太宰治趴在池边,将脑袋枕在手臂上歪头看向时行,”不知道唱什么的话,那个如何?‘人生五十年’的那个。”
“《敦盛》?你居然会看能剧吗?”时行有些惊讶的挑眉,但还是纵容地浅浅微笑了。
他用手中的木盏轻轻敲击池边的假山石,用古老的语调唱起歌来:
“思へばこの世は常の住み家にあらず。
想来此间并非常驻之所。
草叶に置く白露、水に宿る月よりなほあやし。
犹如露珠之于草叶,月影倒悬水中转瞬即逝。
きんこくに花を咏じ、荣花は先つて无常の风に诱はるる。
敬告舞花弄月之人,荣华前端必有无常之风引诱。
南楼の月を弄ぶ辈も月に先つて有为の云にかくれり。
南楼明月之前才隐藏着有为的云。
人间五十年、下天のうちを比ぶれば梦幻の如くなり。
人生五十年,如梦似幻。
一度生を享け、灭せぬもののあるべきか。
一度享此浮生者,岂有不灭之道理。”
太宰治怔怔看着击节而歌的人,眼前仿佛流过千百年历史的烟云:平家将军手持名为“小枝”的爱笛,在月夜下吹奏,源氏阵中敌方大将拍案叫好;张扬狂肆的魔王抚刀饮酒洒然而歌,窗外烈焰熊熊;妆容妩媚的俊美少年手执白扇且歌且舞,顾盼生姿却满是薄凉……最终这些幻影都消散一空,他的眼里只剩下眉目温然的好友,太宰治仰着头看他,像是坠下悬崖之人仰望生长在峭壁上的苍松。
“时行……我现在,有件事情想对你说。”
时行唱罢,不免被这首《敦盛》感染,稍稍有些惆怅,却见好友贴近自己,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认真神情说出这样的话来。
“什么?”他不由也认真起来,正色问道,却又有种没来由的预感,令他心跳稍稍快了些。
“我喜欢你。”
“......?”
“我喜欢你——我爱你。”
“不……”时行愕然听见好友重复的爱语,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你醉了”这样的借口,几乎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这时他却对上了太宰治的眼睛:明亮而锐利,毫无醉意,任谁看见,都不能说这双眼眸的主人不清醒。
“为什么呢……我从来——”
“你要问我为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太宰治跪直身体,双手按上时行的肩膀,“时行你实在是太过温柔了——痛苦,愧疚,生命,什么都一言不发默默抗在肩上,还总对别人笑的若无其事,不逼你的话什么都不会说出来。我就在想,像你这样的家伙在这种污泥里肯定活不长久——可是,你拥有的,全是我梦寐以求但根本不可能拥有的东西:希望的光辉,璀璨的灵魂——于是看着,慢慢看着,直到有一天突然发觉,这份感情已经——”
“——无法自控了。”
“……”
“你没有斩钉截铁地拒绝我,时行。我向你告白,你第一反应是惊愕而不是不适,对吗?你不是对我没有感觉的。”
“我……”
“我爱你,时行。我是个怪物,但我爱你。我卑鄙无耻,蛮横残忍,早已人间失格,但我爱你——我爱你。”
时行深深望进面前少年鸢色的眼瞳,此时此刻其中盈满了爱意和不安,像是水波微漾的湖面。他清楚,眼前故作坚强之人的心脏现在握在他手里,无恶不作的阴谋家将自己的心剖开放在他面前,他清楚,只要自己拒绝,太宰治就会迅速退回到朋友的位置上,没有纠缠也没有报复,他会假装今天什么也没有发生,明天四个人还可以一起在酒吧其乐融融地喝酒,吐着槽说些白烂话……拒绝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但是,自己为什么……不开口拒绝呢?
——舍不得。
——被告白的时候…..感到了开心。
是这样啊。
原来如此。
时行看着太宰治倒映着星光的眼睛,又想起初见的时候此人眼睛里的晦暗和污浊,那时并无太多感触的心绪,如今回忆起,心中竟是一阵绞痛。
所以……怎么能让这双眼睛里的光芒消失呢?
时行微微的笑了。
他抬手,左手抚上太宰治的后脑,右手环住了他的腰,稍稍使力,将从被触碰到的一刻起就僵硬着微微发抖的人拥进怀中。
“好。”
他在太宰治耳边开口,声音温柔。
怀中人的颤抖停止了。
太宰治抬起头盯住时行,眼神像看见猎物的猛兽。
“真的……?答应了的话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哦。”
“嗯。”时行安静的和他对视,伏下头颅,吻上新鲜出炉的恋人的唇瓣。
“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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