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鸿刚出了车站，就被凛冽的北风吹得有些瑟缩，从包里掏出围巾围了半张脸进去，手揣进口袋，坐上了首班地铁。
虽然才是早上六点半，但地铁上已经坐了不少为了生计奔波的人，雁鸿打了个呵欠，靠着扶手掏出了手机，打开了导航，搜索了采薇的小区。不管怎么说，七点半采薇应该还不会出门。
熟门熟路地上了七楼，七点十八分，雁鸿按响了门铃，却一直没有动静。以为采薇是还没睡醒，雁鸿又按了两下，依旧没有动静，不过对门倒是开了，出来一对年轻夫妇，看到门口的雁鸿说：“住这的小姑娘已经搬走了，听说是她爸把房子卖了。”
“而且前天中介都带买家来看房了，小姑娘才知道的，也是可怜。你是她朋友吗？”
“我是她同学，来找她玩的。”
“那你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吧，事发突然，估计她也蒙了。”
“好的，谢谢。”雁鸿道了谢，跟着两人一起乘电梯下了楼。这么大的事都不和自己说，如果自己不回来……雁鸿掏出手机，在采薇的名字上转了几转，还是按了下去。
那边响了没两声就接通了，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迷糊，大概是没有起床：“宝宝？早安。”
她昨晚到底在哪睡的？“你现在在哪呢？”
“在……在家啊，大早上的没醒呢，能去哪啊。”采薇顿时清醒了，刚刚差点迷迷糊糊说秃噜了。
“哪个家？”雁鸿声音有点冷。
采薇忍不住一个哆嗦，脑海内一个想法闪过：“等一下，宝宝，你现在在哪？你不会回来了吧？”
“嗯哼，我在你家门口按门铃，对门说你已经搬走了，就是昨天的事，你准备怎么解释？”
“恩……你生气了吗？可以给我个机会，当面解释吗？”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现在在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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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的酒店大堂冷冷清清，前台也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大概是还没有交接.班，雁鸿提着早餐，直奔电梯而去。
1011，雁鸿站在门口，敲响了门，很快，门就开了。雁鸿看着还穿着睡衣的采薇，脸色有些低沉：“你都不问是谁就开门吗？”
“我知道是你！”
雁鸿跟着她进去，关了门，在她身后问：“那如果不是我呢？”
采薇从来没见过这么严肃的雁鸿，在她的记忆里，雁鸿永远都是温和的，心里顿时有些慌乱：“……对不起。”
看她可怜巴巴的模样，雁鸿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栽在她手里了，放柔了语气说：“洗漱了吗？先吃饭吧。”
这是采薇吃过最忐忑不安的一顿饭，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对面人的表情，连包子是什么馅儿都没有注意。
“那个……”采薇坐在床边，看着对面沙发上的雁鸿，犹豫着开了口，然而话到嘴边却是拐了弯，“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说呢？”
采薇此时恨不得给自己把嘴缝起来，刚刚说得那叫什么话！这种时候明明是越早坦白越容易解决问题，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呢？害怕……连最后一个人也不要自己了？
采薇抬起头，看着沙发上的雁鸿，小心翼翼说：“……我爸他把房子卖了，忘了告诉我——其实因为抚养权在我妈那里，我又成年了，所以他的确没有义务再继续养着我，我也……理解；而我妈那里，她结婚有了新的家庭，那个后爸只比我大几岁，也不可能让我过去住，我就出来住酒店了。之前没有接你的电话，是因为我那时候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怕你听出来担心，想着等开学回学校就好了。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雁鸿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微微仰视着她说，“我为什么生气，你应该明白的。诚如你所说，我们现在还没有承担更大责任的能力，但是我想，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我应该还有那点能让你依靠的能力。采薇，人活在这个世上，不是孤身一人，你还有我。”
用了两天好不容易彻底憋回去的眼泪，唰地一下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虽然心里知道雁鸿不会离开自己，但采薇还是害怕……她真的被抛弃了太久，哪怕心里告诉自己，雁鸿和其他人不一样，可潜意识里的担心却怎么也抹不掉。
雁鸿伸手给她擦了脸上的泪：“你在害怕吗？”
采薇双手胡乱地在脸上擦着，抽咽着摇头：“不，现在不怕了。”
“以后也不要怕，我就是我，不是其他人，是你喜欢的人，相信我。”抽了纸巾替她擦干眼泪，雁鸿站起身，揉揉她的头，“坐了一晚上车，困了，你这两天也没休息好吧？补个眠，等醒了，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采薇订的是一间大床房，本意是能好好休息一个假期，现在却变得有些暧昧的意味。不过雁鸿看起来是真的累了，换了睡衣，倒头就睡。
其实采薇不困，但是面对面躺着，看她睡得安逸，很快也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天竟然已经昏暗了下去，采薇揉揉眼坐起来，发现雁鸿早就醒了，在玩手机。
“你这次回来，叔叔阿姨没问吗？”
“问了，”雁鸿发完最后一条消息，关了手机屏幕，“饿了吗？去吃饭吧，这里提供三餐吗？”
“不提供，我们出去吃吧。”采薇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你……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吧，不然再晚买不到票了。”
“哦。”采薇情绪有些低落，但是无法出声挽留，过年、团圆，那是她奢求了多少年的幸福，她没有理由去剥夺别人的。
雁鸿听出了她的低落，笑笑：“明天回家住吧，把行李放下，收拾几身常穿的衣服就行，其他东西去了再买。”
果不其然，采薇回过头，一脸茫然：“啊？”
“跟我回老家过年。”
“……可之前你不是答应我……”
“不是见家长，不要惊讶，”雁鸿在她惊讶张着的唇上轻轻捏了一下，“我跟妈妈说想带你回家过年，以好朋友的身份，她同意了。”
雁鸿家里过年总是一大家人，采薇觉得太不好意思了：“可是过年，我一个外人去，不太好。”
“不用担心，我爸学生时代也带过朋友回家过年，爷爷奶奶都不介意的。如果你实在觉得不好意思，那你先去我家住着，等年初二我就回来。”
想了想，主人不在，自己去住别人家好像更不好，采薇点点头：“那还是跟你一起去吧。真的不会打扰吗？”
雁鸿再三保证：“真的不会。”其实雁鸿一开始就没打算留采薇自己在这里过年，就算采薇怎么拒绝，她都有信心能说服她跟自己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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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去见雁鸿的其他亲人，采薇还是忍不住紧张：“还是要买礼物的，毕竟是过年。”
雁鸿拗不过她，只好带着她从家附近的超市买了些水果和牛奶。
还没到小年，雁鸿的叔伯们都没放假，只有雁鸿的几个堂兄弟姐妹回来了，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的长辈在，采薇心里也少了些紧张。
雁鸿的堂姐听说雁鸿要带朋友回家过年，顿时竖起来自己的八卦雷达，然而当她看到采薇时，十分失望。
采薇乖巧地喊了姐姐，就去一边跟雁劲松和柳如眉打招呼了。
雁鸿推开凑过来的堂姐：“早就说了不是男朋友，是你自己不信的，现在信了吧？”
堂姐撇了撇嘴：“信了。这个同学看起来有点眼熟啊？是不是之前你跟她视频那个？”
雁鸿点点头。
“哇！你们感情真好，高中毕业了还联系。”
“我们现在也在一个学校。”
“怪不得。”堂姐点点头，“不过她真的是北方人吗？怎么比你矮啊？”
听到这个问题，雁鸿皱了皱眉：“讨论别人的身高不礼貌，而且是我太高了。”
“好吧。”见没有八卦可以听，堂姐悻悻走了。
然而跟雁鸿一直不怎么亲的堂哥却突然过来了：“老四，你这个同学有男朋友了吗？”
“有了，你不要想了。”雁鸿有些不开心说。
不过因为一直不是很亲，所以这话落在堂哥耳朵里也没听出什么，于是他又说：“你觉得我趁这个假期，去松松土，有希望吗？”
“没有。”说完，雁鸿头也不回走了。
留下堂哥在原地摸着头，一头雾水：她是生气了吗？是生气了吧，好像还没见老四生过气，可是她为什么生气呢？
堂姐凑过来：“二哥，你们刚刚说什么呢？”
“你不觉得老四的同学跟我很配吗？我想追她，但是老四好像生气了。”
堂姐啧了一声：“就你？人家肯定早有男朋友了！”
“是有了，不过这不是不在身边嘛！”
听他这么说，堂姐一脸诧异：“你想当三啊？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你是我老雁家的人吗？丢脸！”
“男女朋友而已，又不是结了婚，我不去追她，她怎么会知道我是不是比她男友更适合她呢？”
堂姐被堂哥这番话给惊到了，愣了半天才说：“你最好不要这么做，不然我去告诉大伯，你就完了！”然而这句话并没有给堂哥带去一丝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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