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楼下邻居阿姨做完笔录又感谢了一番，女警把阿姨送上电梯，回来带着采薇回卧室换了衣服。
客厅里警察已经给三个男人做了笔录，原来 戴眼镜的男人是一家二手房屋买卖中心的员工，另外两个男人是来看房子的。
采薇半信半疑地看着三人。
眼镜男没办法，只能掏出手机，拨通了二十分钟前刚刚拨打过的电话，很快那边就接通了。眼镜男说了几句后挂断了，接着采薇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着来电显示上那个熟悉却永远都打不通的号码，采薇好不容易暖和过来的手，又在一瞬间变得冰凉：“喂……爸。”
“恩……好……我知道了。”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采薇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有滑落的冲动。
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采薇努力扯出一个笑，对几名警察鞠躬道歉：“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只是一场误会。我爸想卖了这套房子，但是他好像……把我还住在这里的事给忘了。真的非常抱歉。”
说完，采薇又对三个男人说：“对不起，耽误你们看房子了。”
“是我们工作做得不到位，之前只确认过一次没有人居住，应该是您还在学校的时候吧。今天没有确认过就贸然过来，给您添麻烦了。”眼镜男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一开始还有些委屈，但看到后面发生的事情，突然觉得自己遇到的，比着眼前小姑娘遭遇的来说，也没什么好委屈了。
看着采薇强忍着眼泪的模样，女警忍不住想起了另一个也是拼死忍着眼泪女孩子，不同的经历但却是一样的让人心疼，于是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你今天做得很对，虽然只是一场误会，但是你能选择报警保护自己，我们很欣慰，以后有事还是要报警，不要怕麻烦我们，懂吗？”
眼镜男看看准备离开的警察，突然说：“警察同志能不能稍等一下？我们这边还想再沟通一下，但是小姑娘只有一个人，可能……”
女警明白了他的想法，对自己的同事说了两句话之后，自己留下了。
“我们想了想，这房子你先住着，等什么时候你找到住的地方了，我们再跟令尊交易。”买家说。
采薇摇摇头：“不用了，说到底还是我们家内部沟通不到位，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没道理让你们延期。而且我爸说，只要你们看中了，请务必尽早交易。”
眼镜男从事中介一行也有些年头了，从刚刚的事情上也猜到了一些可能：“那你住哪？”
“没关系的，我去我妈那里就好。”采薇笑笑，示意自己没问题，“这房子本来就是我爸的，他想什么时候交易，那就什么时候交易吧。不过给我一天时间，我需要把东西……稍微收拾一下。”
买家于心不忍：“不用着急，我们可以先办理手续，你继续住着，放在中介那里的钥匙也先给你拿着，等你都收拾好再给我们也行。而且也快过年了，我们也不能过年搬家不是。”
“谢谢您的好意。”采薇拒绝了买家的提议，对她来说，心底有一根似断非断的弦，今天终于还是断了，既然都断了，自己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买家和中介都觉得今天的事情太不好意思，临走前给采薇留了钱，采薇也没有收，只是送走所有人后，去超市买了些水果，给二楼阿姨送了过去，好好道了谢。
采薇虽然在这里住，但是东西并不多，一半以上都是衣服。虽然说自己可以去母亲那里住，但是采薇并没有抱希望，她早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家，而那个家里，没有自己的位置。
挂断了跟母亲的通话，采薇看着手机上收到的转账通知，自嘲地笑了笑，又看看床上铺满的衣服，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早知道刚刚就不打肿脸充胖子了。”
打开手机银行看了看存款，还能稍微挥霍一下，采薇放下手机，开始整理衣服，很快整理出来一包，拿到小区门口的公益捐衣箱捐了。如此往返了几次，采薇终于把东西收拾完了，只给自己留了两个行李箱。
夜幕降临，采薇没有开灯，手机上的视频通话提示音一直在响，她也没有接。视频通话被挂断了，电话铃声又一遍遍响了起来，是雁鸿打来的，不用看采薇也知道，她给她设置了单独的来电提示。
来电铃声从一开始的响到结束，到后来只响一两声就被挂断重新拨打过来。采薇想站起来去拿手机，可是她试了几次，却都觉得全身乏力。手机在铃声中渐渐耗尽了电量，采薇靠着床沿，就这么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采薇两条腿都麻了，等恢复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爬起来去拿手机，给手机充电。刚一开机，那边电话就打了进来，采薇颤抖着手接了：“宝宝。”
那边声音是十分罕见的急促：“你昨天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一晚上都不接电话？”
“对不起，昨天手机不小心静音了，又睡得早，今天一起来就发现没电了，这不，我刚充上电就接了，我怎么可能不接你电话嘛。”采薇怕她担心，努力装出一副轻松的语气，“怎么样，你那边冷吗？”
“不冷。”雁鸿说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要不……你来找我吧。”虽然采薇语气听起来很轻松，但雁鸿压根不信她的说辞，电脑上的购票界面还在刷新着，如果买到票自己就先回去一趟，采薇那里，一定有事。
采薇愣了一下，随即调侃她：“这是要带我回家出柜吗？”
雁鸿却十分认真的考虑了起来。
听到那边沉默，采薇忙说：“跟你开玩笑的！”
谁知道那边突然说：“好啊，要我帮你买票吗？”
采薇彻底傻了眼：“别闹，大过年的，真的不合适。而且我们现在还没有能力出柜，如果失败，也承担不起这个后果。乖，我就是随口一说。对了，我一会儿还要出门一趟，先去吃点饭，就不聊了，晚点打给你。”
“好。”雁鸿眯了眯眼，终于抢到了一张回去的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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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自己泡了最后一碗面吃完，刷完碗筷放好——虽然知道买家肯定不会留下这些东西，但还是要让它们回到最开始的模样，采薇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站在门口，回头不舍地看了一圈，拿起钥匙出了门。
最近一股寒流来袭，刚出了楼门，采薇就被冻得蜷缩起身子：“真是够倒霉了！”
好在小区里的出租车点上停着几辆空车，采薇随便上了一辆，然后报了中介公司的名字，把钥匙给了中介——虽然知道买家早晚要换门，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办完这些，采薇又上车，报了个酒店的名字，在后座上不住地给自己冻僵的双手哈气。
司机回头看看她，确定了一遍地址，表情有些奇怪。采薇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的表情，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皱了皱眉，戴上耳机转过头去看窗外。
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尽是神色匆匆，大概都在为了生计而奔波着，采薇坐在车里，有些无聊地在车窗上随手画着不规则的图形。
车到了目的地，采薇付了钱，从后备箱拖下两个行李箱准备走，却听到司机大叔说：“孩子，你还年轻，千万别因为冲动就做让自己以后后悔的事。”
“谢谢师傅，我只是被家里人赶出来了没地方住了，不会做傻事的。”采薇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笑。
她现在也不是那么生气了，虽然司机的猜测让她觉得讨厌，但他似乎也是在担心自己误入歧途，而且对于有些人来说，他的认知可能就是这样，也未必就是故意把人往坏处想。
这么想着，采薇觉得有些讽刺，连一个出租车司机都会劝自己一句不要走错路，可自己的父母，却在自己流落街头后，连一句问候都没有——哪怕自己真的误入歧途了，那两位也不会关心吧。
采薇自嘲地笑着，拖着行李箱进了酒店。办理了长期入住，采薇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觉得自己再开学很可能要牺牲跟雁鸿的约会时间去勤工俭学了。
想到雁鸿，采薇躺在酒店的床上，拨通了她的号码，那边并没有和往常一样第一时间接通：“恩？不会生气了吧？”
就在采薇准备挂断发短信哄人的时候，那边终于接通了，只不过背景音有些嘈杂：“你现在没在家吗？”
“恩，在外面有点小事，你忙完了？”
“恩，忙完了，准备开始度过没有你的寒假了，真漫长啊……”
“不漫长，很快的。”雁鸿轻笑，“你现在在家？”
“啊……当然，不然我能去哪？”
“恩，也是，天这么冷，你应该不会傻乎乎地出去。”话是这么说着，但雁鸿觉得，采薇绝对没有在家里。采薇说谎的时候，语气会加快，而且喜欢用反问的句式，不过雁鸿看着手里的车票，暂时不打算拆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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