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山下有一道红影儿手挽长弓,飞奔而至。是段惊鸿。
踏雪速度飞快,片刻越上山崖,段惊鸿顾不得再搭箭,一把丢了弓弦,转手从腰间抽出来一把银色软剑,跳下马背直击即将扑住云宴的猛虎。
“嗷呜!”猛虎吃痛倏的掉转头朝段惊鸿扑去。
猩红血迹四溅,洒了云宴满头满脸,她趴在断崖边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与猛虎搏斗的段惊鸿。
那只猛虎后背中了两箭,又被段惊鸿砍上一剑,仍然咆哮着攻击。
近处搏斗,段惊鸿并不占什么优势,不要片刻,他肩头便被猛虎抓伤,血迹印上红衣,暗沉沉一片。
云宴担心不已,看的胆战心惊。
“快过来,离那断崖远一些!”段惊鸿一抬手挡住猛虎的利爪,急忙对云宴大喊。
云宴腿脚麻木,一点点用胳膊肘撑着地往前挪,刚挪不到几步,便听到一声闷哼,云宴心急却帮不上忙。
段惊鸿手中软剑挥舞不停,却被猛虎逼着后退,只得一剑剑往前刺,终于在他拼劲全力一剑砍去,刺中猛虎的头颅,猛虎挣扎扑腾几下沉沉倒地。
而身后哗啦啦声响传来,云宴霍然转身,只见段惊鸿一只脚已经踩空,他正身体悬空,只剩一只手扒在断崖边上。
“段惊鸿!”云宴连忙扑过去抓住他的手。
“别抓!你快去喊人来,我还能坚持一会儿。”段惊鸿额上青筋直跳,将所有力气集中在掌心。
他明明就没力气了。他说去喊人,可这茫茫山林,到哪里去喊人。
云宴不管不顾,趴在断崖边上死命拽住他的手往上拉,“你根本没力气了!你快拉住我。”
段惊鸿已经无力说话,却仍是试图甩开云宴的手,云宴哪里会松开,别说段惊鸿是因为救她,就是不相干的人在她面前这般境地,她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可身体悬空的角度,实在不好使力,不仅没有拉上来段惊鸿,云宴半个身子都倾出去。
“松开。”
段惊鸿咬牙说了一声,猛一用力试图挣脱,谁知云宴死命抓着他,顿时身体前移,重量下垂。
“啊啊啊!”
这下完了,掉下去的瞬间云宴简直觉得衰到家了。
半空中的极速坠落,呼呼风声在耳畔,风声里还有噼里啪啦刺耳的划刻之声。忽然,手腕被抓住,身形止住了下坠的趋势。
摇摇欲坠的间隙,云宴抬头,看见上方段惊鸿以剑为支撑,也只是勉强缓解下降的速度,但还拉住她,那手中力气正一点点耗尽。
“公主……可会……游水?”暂缓的下坠趋势中,段惊鸿声音被风刮的支离破碎。
但云宴却听清楚了,“会会会。”
力气用完,下方是奔腾呼啸的江水,两人一齐掉了下去。
***
青云书院,藏书楼。
下学时辰早就过了,学舍里也异常安静,只剩下几个杂役在洒扫。连雪淮将藏书楼二层东面那一书阁乱七八糟的书卷整理完,看了眼天色。
还未到酉时,往常这个时候,这藏书楼里还有一个人,尽管大多时候都在喊累,总是想方设法偷奸耍滑,但今日,云宴没有来。
没有人在耳朵边聒噪,倒是清静。连雪淮手上未停继续将一摞摞的书卷分门别类,他抱着书经过楼梯的时候,却想起云宴每日瘫坐在那里的模样。
半个时辰后,藏书楼大门关闭,连雪淮离开了青云书院。
还未到城南,老远便听到一阵急速的马蹄声在城内横冲直撞,沿街百姓匆忙避让,这般在城中疾行,除了那些斗鸡走马的纨绔子弟,便是下面有急事入城禀告。
“连世子,留步!”
连雪淮刚沿着街边避开那些横飞的杂物,便听到飞驰过的骏马被主人强勒住的嘶鸣。
“十公主。”连雪淮见强制调转马头的人是云珠,正一脸焦急的喊住他。
云珠匆忙中看见连雪淮,赶紧问他:“你今日可看见我三哥?”
连雪淮见她脸上还有未擦干的眼泪,却是神色凄惶,略一沉吟,便道:“三皇子应是在赛马场,十公主可是遇上什么事?”
云珠先前所有六神无主的惊慌在看见一个熟悉的人,终于濒临崩溃,“段惊鸿和云嬿……掉下古兰江了……宁将军正在沿江寻找,让我回来找三哥调集巡查营的人马……”
掉下古兰江……
连雪淮乍然听到这消息,脑子有一瞬的空白,下一刻,他直接伸手将云珠从马上拉下来,跃上马背,一拉缰绳,风驰电掣般往城门口奔去。
云珠根本没注意这“不会骑马”的南渊世子夺马飞奔,只是擦一把眼泪,急匆匆往青云里赛马场去了。
可在城门口,连雪淮却遇上了守城官兵的拦截。
连雪淮跳下马,神色淡定地对守城侍卫长略施一礼,温声道:“大人,九公主在城外遇险,再晚就来不及了,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侍卫长是认得连雪淮的,自然知道这是南渊世子,这霍城里有两位质子,但待遇却千差万别。
侍卫长将长刀别在腰间,公事公办的口气,提醒道:“连世子,你如今的身份不得离开京城。”
连雪淮亦明白他的身份在霍城里不得自由,只是……他换一个委婉的说法,“段世子也在城外。”
谁知那侍卫长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连世子啊,人家段世子是有皇上口谕,并且是跟随宁将军一起出城的,你还是回去吧,莫要为难在下了。”
连雪淮不再浪费口舌,抬头看一眼前方如牢笼般的巍峨城门,渐渐收敛起眼中与人交谈时的温润谦和。
片刻之后,大批轻甲侍卫朝城门口涌来,队伍最前方三皇子云敖骑在马上匆匆出城。
连雪淮回了质子府,找到子虚先生,两人寻个理由入宫,在凤阳阁找到云宴的那对雪鸾。
白毛红嘴的大鸟,早已不是当初刚见到时的雪团模样,如今被云宴养的滚圈,笼子已经太小,两只雪鸾整日就在凤阳阁的院子里嬉闹。
连雪淮抓过其中一只,子虚先生还专门跑去摸一把,笑眯眯道:“不用看,这只肯定是公的,你瞧它的毛被顺的多光滑。”
随后,子虚先生吹声口哨,雄性雪鸾长鸣一声展翅飞过宫墙。
“没想到啊,这雪鸾的用处竟然是寻找公主。”子虚先生睨一眼连雪淮,笑眯眯捋一把胡子。
连雪淮不理会他的玩笑之语,冷着脸出了凤阳阁。
暮色四合,冷风渐紧,宫中已经亮起华灯。
子虚先生抱着还剩一只的雪鸾,见前方连雪淮走的飞快,忍不住叹息一声:“九公主最近倒是懂事了不少,就是命有些短。”
谁知,前方的连雪淮忽然顿住脚,清俊侧脸在明灭的灯影下晦暗难明。子虚先生跟上去,半晌,却道一句:“她的命数,与你无关。”
连雪淮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将那只雪鸾抱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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