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文武百官及其家属起身，行跪拜大礼。
身着明黄色衣袍的赵荀往正位上一坐，挥手，“众爱卿平身。”
皇帝左手边坐着秦太后，鬓间已有几丝白发，不苟言笑，颧骨略突，更显盛气凌人，身着湘红色金镶玉如意云纹盘扣宫袍，红袍上绣大朵大朵的红色牡丹，细细银线勾出精致轮廓，雍荣华贵。发丝干净利落的盘成飞星髻，插上两支玲珑点翠镶红珊瑚珠钗，一举一动都彰显着尊贵。皇帝右边坐着皇后裴舒雅，当今裴大将军的嫡女，面色冷淡，身着正红色的宫装，艳丽张扬，却又不失端庄优雅。下首各自坐着四妃之末的德妃邓雪娴，惠妃海琼……
君臣一顿寒暄后，不知谁家小姐带头主动献上一首曲子助兴，随后各家小姐蠢蠢欲动，却又不敢妄动。
蓦地沈明珺左边，大致隔了三个位置的一名黄衣少女站起来，笑声轻灵，“姑母，清儿献上一支舞，祝姑母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话落，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皇帝。
说话的正是秦丞相的嫡女秦婉清，秦太后的亲侄女，生得娇俏动人。
秦太后脸上蕴满笑意，眼尾往上扬，回：“好，好，哀家年纪大了，就喜欢看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生机勃勃，富有活力的样子。”
各家小姐都艳羡的看着秦婉清自信的下了位置，去准备，万众瞩目，谁让人家有个太后姑母呢。
半晌，秦婉清身着一袭红衣从侧面出来，袅娜腰肢不及一握，三千青丝自然垂落，轻移莲步，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随着宫廷乐师的曲子开始舞动，似是一只蝴蝶翩翩起舞，似是一片落叶空中摇曳，似是丛中娇艳欲滴的玫瑰，随着风的节奏舞动腰肢，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甜美的笑容始终荡漾在清丽的小脸上，曲末转身射燕的动作，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一曲结束，立身微微轻喘，用手拂过耳边的发丝，满意的略过众人痴痴又惊艳的目光。
而后跪下，看了眼太后和皇帝，微微一笑，“臣女献丑了。”
赵荀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地说：“秦爱卿真想养了个好女儿啊，朕也跟着一饱眼福，甚好。”
太后言笑道，话语中止不住赞扬：“清儿不愧是京城第一姝，容貌上乘，才艺双绝。”话落，秦婉清嘴角一僵，她从十岁起，确实被称为京城第一姝，常常出席宴会，从未被超越，可近一年，京城第一姝的名头被不知不觉夺走了，她气愤，曾想找沈明珺比试一番，却一直遇不上，所以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太后这话相当于当场打她的脸。
太后身处后宫，不知道外面这些小九九，正常。可不代表文武百官，各位夫人小姐不知道。秦婉清顿时尴尬得不知该如何转身，忽地脑子一动，再次磕头说：“谢姑母，皇上，清儿愧不敢当京城第一姝，听闻定国公府嫡长女容貌绝色，舞更是一绝，不知清儿可否有幸一睹？”
被指名道姓的沈明珺一愣，抬眸循去，很是不解，她从未跟秦婉清有过任何交涉，也未曾得罪，怎么这话听着带着一丝火/药味。
自问近两年够低调了。
太后的目光在众人身上巡了一圈，问：“沈家丫头可在？”
沈明珺抿了抿唇，只得硬着头皮出去，下跪磕头，“臣女在。”
赵荀对沈明珺有印象，便多看了两眼。
太后：“抬起头来，哀家看看。”
沈明珺心中忐忑，含着不安，也感受到皇帝灼灼的目光，如果可以，她不想跟秦氏有一丝一毫的接触，多说一句话，可能皇帝就对她，对她身后的沈家多一分猜忌。闻言，她微微抬头，眸子微垂，不敢直视，若直视，便是冒犯。
太后端详了会儿，感叹道：“确实是个好姑娘，若谁家儿郎能娶之，三生有幸。这宫里头啊，真是越发不热闹了，要是有几个你们这般有活力的姑娘就好了。”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沈明珺身上，包括皇后，德妃，惠妃等人，百味杂陈，有艳羡，有嫉妒，有惋惜，甚至有个别官员看向定国公，似打量，似窥探。沈淮头都不敢抬，心里直呼完了。
这下一出宫门，怕是就要被贴上秦氏一族的标签。逆女啊。唉。
听闻太后的话，秦婉清脸色一变，出声打断，略带撒娇的意味，“姑母，你就让沈小姐与清儿比试一番好不好？若清儿不够好，自然又有了目标。”
太后的视线重新落在秦婉清身上，话语中带着宠溺，“你这丫头啊，就是好胜心强，哀家允了，不过还是要问问沈家丫头的意见？”
“沈家丫头，你可否接受？”
如此，能不接受吗。沈明珺低眉顺眼，不疾不徐地应：“臣女献丑了。”
大约一刻钟，一曲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诸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那数十名美女犹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如空谷幽兰般出现，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
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那少女美目流盼，在场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约而同想到她正在瞧着自己。
此时箫声骤然转急，少女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数十名美女围成一圈，玉手挥舞，数十条蓝色绸带轻扬而出，厅中仿佛泛起蓝色波涛，少女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
大殿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久久不敢出声，生怕打断了这绝美画面的感觉。
坐在正位上的赵荀眼睛微眯，轻声说：“定国公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啊！”话语看似波澜不惊，却阴阳又怪气，怎么也渗透不了其中的含义。
沈淮急急跪于地，十分恭敬，“老臣惶恐。”
沈明珺低着头，咬着唇，双手在长袖里攥紧，面上却不显分毫。
闻言，赵荀只是轻勾唇角，别开眼，并不言语。
太后心情甚好，不吝啬夸赞，“清儿啊，你得跟沈家丫头好好讨教一番，有得学了。”待两位各自应了，退下，又转向赵荀，说：“皇上，今日哀家也乏了，先回宫了。”
“清儿，来。”她一招手，秦婉清笑意盈盈上前。
“沈家丫头也来。”走了两步，太后柔声补充道。众人羡慕的目光再次落在沈明珺身上，看来是真入了贵人的眼，特别是沈明萧，周身都散发着一丝戾气，盯着沈明珺的后背，转瞬即逝。
沈明珺一怔，片刻，不得不上前搀扶着太后，后背如针毡，极度不适，却又不得不强撑着，笑靥如花。
“恭送母后！”赵荀及裴舒雅站起来，福了福身子。
“恭送太后娘娘！”文武百官及其夫人，小姐齐站起来，声势浩大。
回慈宁宫的路上。
秦婉清一直在打量沈明珺，眉眼浅淡，却周身都散发着光芒似的，耀眼得很。如刚在大殿，皇上跟前，连皇上都看了她好几眼，她都清楚记得，便越看越不喜，而后嗔了眼太后，撒娇道：“姑母，你可不能有了沈小姐，就忘了清儿，清儿不依。”
秦太后没有女儿，自从太子无故身亡后，落寞了一阵子后，便把秦婉清宠得跟公主似的，一年里有半年都接到宫里来，此时笑道：“你啊你，真是被哀家宠坏了，小气得很，沈家丫头可不要见怪，你们两个哀家都喜欢。”
“若沈家丫头也能跟清儿一样，留在宫中陪哀家就好了。”
沈明珺身子紧绷，一刻也不敢松懈，笑道：“太后娘娘说笑了，臣女何德何能。”心里腹诽道，难不成太后在示好？想拉拢她父亲？再或者以这种方式，在皇上面前，强势的把沈家打成是秦氏一族的人。
她想到这，蓦地脊背发凉。
……
用了午膳，沈明珺辞别太后，带着雪盏出了慈宁宫，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前方带路的是慈宁宫的掌事姑姑辛月，脸上挂着笑意，略领先两步，温声说：“沈姑娘是个有福气的，这么多年，奴婢还从未见过太后娘娘除了秦小姐外，有另眼相看的姑娘。”
沈明珺浅笑，谨慎地回：“臣女谢太后娘娘的厚爱，劳烦姑姑了。”
辛月姑姑热情地回：“沈小姐不必多礼，这是奴婢应该的。”
沈明珺回以微笑，不再言语。半垂眸子，迈着小碎步跟在辛月姑姑身侧，双手放在腹部，刚绕过乾清宫，她余光晃见前方一片明黄色。
须臾间，辛月姑姑拉着她侧了侧身子，跪下，低声解释道：“沈小姐，前方是龙辇。”身旁的雪盏急急照做。
片刻，龙辇快要从几人身边经过。
“停。”一个低沉，带着一丝哑然的男音传来，显示是皇帝赵荀。
御前李公公连忙示意众人，脸上堆积着笑意，够着脖子问：“皇上，可有吩咐？”
赵荀居高临下，视线掠过沈明珺时顿了顿，收回，音色中带着一丝凉意，询问：“何人？”
李公公识得辛月姑姑，却不识沈明珺，脸上带了一丝焦灼，而后给辛月递了几个眼神，后者正准备开口。
沈明珺应：“定国公之女沈明珺拜见皇上，皇上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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