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是我。”
一句极轻的话,从宋显维薄唇落向顾逸亭耳畔,立刻激起她一阵颤栗。
他圈上她的纤腰,一跃而起,将她抵在树干之后,轻“嘘”一声,才抬手解开她被封的穴道。
顾逸亭的惊惧,并未因来者是他而减淡多少。
她呼吸困难,瑟瑟发抖。
哪怕他此举绝不是有意亵渎,她依然忍不住在心底暴捶了他千百次。
“还未到?没行错路吧?”
“云山东面,就一条路去顾家别院……”
“那小娘子无端跑荒山野岭,真怪!”
两名男子弓起身子,摸黑前行于林中,悄声说着广府话。
顾逸亭闻言,寒意从脚下渗透全身。
这两人冲她来的?他们要做什么?她得罪谁了?
脚步声渐远,她敛定心神,深吸了口气。
渗入鼻腔的却是绵密炙热的男子烈香,触手可及的是他的结实硬朗,无处不旖旎。
见他呆呆出神,一动不动,她羞恼地以手指戳了戳他的腹侧,“找死?”
宋显维颤了颤,稍稍退开,神色忸怩,并不比她轻松。
静默气氛在相互对视中更显尴尬。
半晌后,他语气凝重:“方才……不是顾家的人吧?”
顾逸亭摇头:“怕是不利于我,得回去瞅瞅。”
“别急,”宋显维一把拉住挪步的她,“等他们走远些。”
顾逸亭隔着青绫都能感觉他手的温度,不自觉往回一缩。
宋显维自是觉察她的怯赧,松开手,歉然道:“一时情急,有所冒犯,恳请原谅。”
顾逸亭咬唇,揪着的一颗心落回实处。
“从过年起,顾家先是失窃,盛宴结束后来了好几拨人……我搬来别院小住,原是图个清净。谁知,又是破事一堆。”
“你越低调,越神秘,他们越是好奇,”宋显维语带宽慰,“既来之,则安之。”
“我只想安稳度日。”顾逸亭叹了口气。
无奈,各怀鬼胎的叔婶舅姨不会就此放过她;宋昱也不会因她退避三舍而放弃;杨家兄妹一再接近,或许另有所图。
“对了,”宋显维讪笑道,“我……落了些东西,就在你被蛇袭击的地方。你对路更熟悉,可否陪我走一趟?”
借疏淡月光,顾逸亭细辨,他眸底流露光明,澄澈。
并无狡诈或猥琐之色。
良久,她点了点头。
*****
风起云动,月色忽明忽暗。
宋显维由顾逸亭引路,循桃花涧,觅到那株粗壮的老树。
“我受雇于人,争夺一密匣,中毒后,只能把密匣藏在树里……倘若敌方抓到我却无匣子,没准儿留我一条命,一旦‘人赃并获’,我绝无生还可能。”
“藏树里?”顾逸亭好奇打量,细察当时令她困惑的大树,“这树干……中间是空的?怪不得枝桠叶片特别少。”
“正是,此树心材已死,受风雨侵蚀后腐烂,导致内部中空。但缺口在高处,寻常人若非爬到树上,难从大片林木中发现端倪。“
宋显维双足一点,轻跃至树梢,移了两步,准确找到了树洞。
洞口窄小,能容一人钻入。
他取出火折子,尚未拔开,忽闻远处传来异响,且夹带几句叽叽咕咕的听不懂语言!
他瞬即一愣,暗呼不妙!撞上海外杀手组织了?
当夜一场恶斗,钱俞、柯竺等五人分别为他作掩护。
他身穿黑色短褐,去掉脸上的假胡须、假刀疤,依旧被认出身份。
力战灭敌,他于抵受毒性侵蚀,藏密匣、跳陷阱、杀野猪、钻草堆,后遇顾逸亭。
五名属下找到他留的标记,于上元节当日一路追至东城顾府,不慎引来追踪者。
那夜,钱俞守着宋显维;柯竺等四人趁顾府大多数仆役外出,又有烟火声掩护,一一抓获杀手。
宋显维见敌方再无动向,只道隐患已除,待这两日行动稍作恢复,便回山上找密匣,以备尽早归京。
没想到,错估形势。
目下他毒性尚存,与人交手,必定要吃大亏。
独自逃脱还好办,携同不会武功的顾逸亭,一旦被敌人抓捕,后果不堪设想!
他无比愧疚,因与她多处一会儿的小小贪念,竟牵连了她!
翻找声趋近,宋显维闪身掠至顾逸亭身旁,俯首以气音道:“先躲一躲。”
顾逸亭耳力甚佳,已听出不对劲,没来得及颔首或摇头,人已随之腾空。
她吓得腿脚发软,待理解他想跳入树洞,顿时傻了眼。
姑且不谈蛇虫鼠蚁,单说这里头黑沉沉的,她就周身难受。
宋显维夜视能力比她强上百倍,早凭稀薄月华看清内里状况。
树洞深达八尺有余,宽约两尺,勉强能容人。
丢在一角的密匣由多种木料拼接而成,樟木气味已驱散了虫蚁。
他自行跃入,快速以长枝捣去破败的蛛网,见无别的肮脏事物,立即托住顾逸亭的腿,把她缓缓接进树洞内。
宋显维暗侧耳倾听,外头无动静。
惊魂初定,忽觉身上多了软绵绵的触感。
要完!他身体越发滚烫,仿佛下一刻便控制不住了。
顾逸亭窘迫万分,试图与他拉开距离。
奈何树洞狭窄且倾斜,她重心不稳,转身困难。
兼之树壁凹凸不平,布满灰尘和碎屑,她素爱干净,被迫对他投怀送抱。
宋显维几欲抓狂。
适才将她锢在树后,感受她久违的温软,已是心猿意马。
此时此刻,她娇躯绵柔,小脸羞垂,吹气若兰……
女儿家的馨香甜软从触觉、视觉、嗅觉勾引他腹下深处久埋的躁动。
天知道!怀中的这张脸,曾年年月月、日日夜夜折磨他。
有时恨不得一口把她吃掉。
然则这一刻,她不是他梦中落跑的未婚妻,不可被亵渎。
他唯有咬紧牙关,强忍冲动。
不多时,依稀听闻刀剑棍棒拍打草丛之声,间或数人低语,还有蛇虫怪嘶。
二人藏于树洞内,身躯相贴,极力缓下急促的呼吸。
顾逸亭无从分辨,心的狂乱,是源自危险逼近,还是与身前男子的亲密。
她以为她会吓哭,或憋不住尖叫。
毕竟,被前世阴影笼罩,她不喜与人靠近,尤其是男子。
可她没有。
只是傻愣愣抬手抵住他的胸腹,以免彻底黏在一起。
心跳如擂、耳鸣目眩,没来由滋长命中注定之感,又似有故人重逢的熟悉。
林子的人慢慢走远,可耳边并未回归安宁。
他和她剧烈的心跳,占据了她全部听觉,偌大世间只剩扑通扑通声。
每一下,都让人脸红欲燃。
二人维持原先的姿态,纹丝未移。
确认外界无人,顾逸亭总算在羞死前推了推宋显维。
“没人了。”
“嗯。”
“你、你快带我出去!”她哑声催促。
“我……”宋显维艰难动了动左腿,轻声道,“脚麻,再等等……”
顾逸亭怒而推了他一把,低声呵斥:“少占人便宜!”
不料这家伙顺她的劲力一歪,腿一软,沿树洞壁滑倒落叶堆上。
顾逸亭始料未及,被他脚下一绊,立足不稳,直接跪在他膝上。
紧接着一晃,整个人滑坐至他大腿,上身朝他倒去。
千钧一发之际,她以手撑住他背后的树壁,才不至于让胸前的浑圆直撞他的脸。
但也只差了一寸。
居高临下,气息交缠,她……不想活了。
“我……我真没骗你。”
宋显维尴尬得无以复加,又甜恼得无地自容。
毒性积聚在阳跷脉,近日偶有下肢不受控的迹象。
此前上蹿下跳,驱动内息,没来得及活动筋骨,遭殃了。
由于姿势诡异,比起先前单纯的贴近要暧昧上万倍。
霎时间,顾逸亭忘了自己姓甚名谁、身在何地、有何目的。
如抽去灵魂的偶人,瘫软歪向他的右肩。
春衫轻薄,几经折腾,略有不整。
宋显维略一垂目,弱光下,曲线绵延的雪峰沟壑挤贴着他,极致的靡丽诱惑,促使他体内涌起勃发的力量。
不听使唤的,已不止双腿。
内心深处,有无数个缩小了的他在挠墙大哭。
该硬的不硬!不该硬的倒硬起来了!
要是被她觉察,他脸往哪儿搁?
顾逸亭本该挣扎站起,可空间实在有限。
动了两下,躯体的摩挲更叫人焦灼难耐。
她自暴自弃地靠着他,喉底溢出断续呜咽。
“你好了没?我,我……好难受!”
软糯嗓音暗含轻喘,平添求饶的意味。
宋显维紧绷的心弦瞬间断裂——这句话,她在梦里对他说过!
他大概要死了。
某处昂扬斗志,已无处遮掩。
在这一刻,他终于承认,无论身或心,他对她仍有渴望。
甚至潜藏认知中,梦里梦外,她应当属于他。
因此,他才会被她牢牢吸了视线、一反常态去挑逗她、巴巴追在她身后,无半分亲王风范。
就算认定,他将重蹈覆辙,照样怀藏飞蛾扑火般的勇气。
也许,现实不似梦境。
经过真正的相处,她会发自内心接受他。
念及此处,宋显维双臂运劲,将她挪高数寸,以免唐突了她。
竭力压抑不合时宜的情和欲,他沉声道:“有件事,我得向你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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