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凌迫(小石榴长评加更)

    当卓念音的手即将触碰槅扇门之际,门砰的开了。

    他被撞得蹬蹬蹬连退几步,脚一滑,跌坐在地。

    才哎呦了两声,呼啦啦闯进来七、八个生面孔的侍从,堵住他的去路。

    又过了数息,只听环佩叮当,小向氏正品大妆,众星捧月般走进殿来,端得雍容华贵,志得意满。

    他揉了揉眼,手脚并用爬起身,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朝小向氏奔去,“太女君,你帮帮我,我要见王主!我要见皇贵君!我要见孩子!”

    小向氏错开脚步,故意避过他的拉扯,嘴角勾起抹淡淡冷笑,“不是本君不帮你,俪王下狱,皇贵君禁足,本君实在有心无力。”

    他闻言似五雷轰顶,头嗡嗡作响,嘴唇抖个不停,“陛下...陛下对皇贵君与王主宠爱有加,为何要关押他们?为何!”

    小向氏神情鄙夷,语意讥讽,“那还不都是拜你所赐?谁叫你生了个有慕氏胎记的孩子。”

    “你、你胡说!”他身形晃了两晃,紧紧盯着小向氏,头摇得好像拨浪鼓,“王主乃陛下骨肉,孩子怎会有慕氏胎记?”说完又四下寻摸,高声嚷道:“刘公公呢?安公公呢?孩子是他俩接生的,他俩都可以作证!”

    小向氏掩嘴嗤笑,“你还不知道吧?告发俪王的人正是安鉴。”见他目瞪口呆,又凑近他耳朵,揶揄道:“事已至此,你只能怪自己蠢,连安鉴是黑是白都没弄清楚,就敢引狼入室。”

    他饶是再笨,此刻也明白中了小向氏的圈套,于是柳眉倒竖,杏眸圆睁,砰得揪住小向氏衣领,“是你...是你搞的鬼!是你利用我构陷王主!”

    小向氏奋力甩开他,颇为义正辞严,“少血口喷人!安鉴可是经卓家送去俪王府的,与本君何干?”

    他回想起承瑾瑄下嫁钟离珝当日苏珂劝诫的话,肠子都要悔青了,“我、我早该想到,你、你岂会那么巧出现在法源寺......”

    小向氏甚是得意,“事后诸葛已没用了,安鉴自尽,事态无可转圜。俪王欺君罔上,证据确凿,就算陛下念她昔日救驾之功,也断断不会轻饶。本君劝你审时度势,安分守己。不是吓唬你,俪王一案牵连甚广,不止皇贵君,淑君、苏氏及众多奴才都已被刑囚,陛下准你留在此处将养是可怜你,千万别不识好歹!”

    说罢,又趾高气扬地环视四周,斥骂道:“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还不赶紧伺候卓侧君回榻安歇!”

    众侍从喏喏称是,纷纷向他走去,更有胆子大的伸手拉拽,“卓侧君,太女君都发话了,您快请吧。”

    他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见有人送上门来,抡胳膊就是一巴掌,“滚!”说完又直眉瞪眼奔小向氏扑去。

    小向氏始料未及,惊慌失措之下,将宝鹊挡在身前。

    就听砰得一声,宝鹊嗷得捂住鼻梁蹲下身躯,鲜血滴滴答答渗出指缝。

    他踢开宝鹊,再度朝小向氏抓去。

    小向氏因脚伤未愈不太灵便,被他揪住头发,疼得龇牙咧嘴,边挣扎边喊,“卓念音,你、你放手,我可是太女君,奉旨来管束你的!”

    他额筋曝露,两眼红得跟兔子似的,此刻即便圣驾亲临,恐也压不住他心里那股乱窜的怒火,“你们向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别说你是太女君,就是君后、君太后,小爷也跟你没完!”

    想到心爱的妻主在天牢吃苦,想到宫韶华、司瑶等人在冷宫遭罪,他已顾不得什么情势、什么尊卑,只想让眼前这个罪魁祸首付出代价。

    小向氏见他凶神恶煞地照自己面颊挠来,吓得胆裂魂飞,忙奋力抵挡。

    两人扭打在地,小向氏使出吃奶的气力将他蹬开,但头发却被揪下好几绺,疼得要死要活。

    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等反应过来,小向氏已倒地不起,咬牙切齿地点指他道:“卓氏抗旨不遵,行凶伤人,快、快将他速速拿下!”

    侍从们即刻蜂拥而上。

    他自然不肯就范,挣扎爬起,舍弃正门,跌跌撞撞地向与隔间连通的侧门冲去。

    有侍从手疾眼快,几步撵上,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他左挣右挣都挣不开,于是急中生智,攥紧侍从小指狠狠一掰。

    就听咔嚓声响,侍从登时松手,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他顺势推了侍从一把,将随后追赶的两人拌倒。

    又踉跄着跑了几步,眼角余光瞥见有影子斜刺里扑来,顺手抄起花瓶回身就抡,将来人砸了个头破血流。

    余下的侍从都被震住了,一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趁机打开侧门往外跑,正暗自庆幸,却不妨半空中打来一只掌嘴的竹板,狠狠将他煽倒。

    “啊......”他捂着脸蜷缩在地,痛苦呻.吟,鼻腔与唇角都见了血。

    郑寅隼手持竹板,阴恻恻笑了两声,便命掌刑侍从将他五花大绑,押跪至小向氏面前。

    自打受贤君牵连丢了乌纱帽,郑寅隼便转投太女,蛰伏多日,终于等来机会,摇身一变官复原职,连付才郎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禀太女君,卓氏业已擒拿,不知当如何处置?”

    小向氏用绢帕捂着尚未完全止血的头皮,眼中射出两道阴毒、愤恨的眸光,“卓氏以下犯上,掌嘴三十,以儆效尤!”

    郑寅隼本无需亲自动手,但为表忠心,操起竹板,照着他面颊左右开弓。

    他只觉刀割般剧痛,眼泪裹着血珠四处飞溅,满腔愤懑及满腹委屈无处倾诉,唯有倔强地咬紧牙关。

    行刑完毕,他腮帮肿得像馒头,除了唔唔的闷哼,根本讲不出话。

    小向氏用锋利的金累丝指套挑起他下巴,色厉内荏地恫吓道:“卓念音,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你小命捏在本君手上,再不老实,本君就将你剥光关进暗房。”

    想起当初那段恐怖的经历,他不由自主抖了两抖,但很快就敛住惧色,噗的喷出口血沫,溅了小向氏满脸。

    他眸中怒火熊燃,声音虽含混、艰难,神情却勇敢、决绝,“少、少吓唬我,有、有种的...就、就杀了我!”

    小向氏抹了把血渍,气急败坏地将他踹翻在地,“本君就不信收拾不了你!你瞪什么瞪!来人,传杖!”

    郑寅隼唯恐事情闹大,忙出言劝阻,“太女君息怒,卓氏毕竟体虚,掌嘴乃小惩大诫,刑杖搞不好会出人命,再说,传杖定会惊动陛下......”

    小向氏虽生气,可到底没敢忘记承珺煜的旨意,忿忿道:“便宜他了!来人,把他绑到床上去,再堵住他的嘴,别让他胡言乱语!”

    郑寅隼见小向氏不甘心,笑容谄媚,主动请缨,“您不必与这贱侍置气,奴才有法子收拾他,而且既不会要他的命,也不会见血。”

    小向氏放声冷笑,“好,那本君就把他交给你,记住,绝不要手下留情!”

    就在小向氏离开麟趾殿的同时,太女率众出了风府。

    上官紫云躲在树后,直到东宫车驾没了踪影,这才敢去叩门。

    风七七的卧寝内充斥着浓重的药味,上官紫云见她面无血色,萎靡不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榻边,倒吸了口凉气,“老天爷,你还真病了?”

    “这叫什么话?”她将药碗递给三公子,待三公子告退,便请上官紫云落座,“我若装病,此刻已被押去天牢了。”说完猛一阵咳嗽。

    上官紫云忙不迭替她捶背端水,待她缓过气来,重重叹道:“这回俪王主可走了背字儿,依我看凶多吉少。”说完将敕燕堂传来的消息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她本已猜出八.九不离十,与上官紫云的话相互印证后,不胜唏嘘,“明眼人都清楚这是太女设的局,正因孩子没有胎记,才要故布迷阵引陛下猜疑。”

    “谁说不是?但陛下疑心已起,恐万难打消,所以就算俪王主凭借往昔功劳全身而退,也等于是输。”

    她闻言不禁高看了上官紫云两眼,“驸马所言甚是,既然王主败局已定,你又何必来趟这浑水?”

    上官紫云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咱们就算不是朋友,也是同僚,就不兴我来探个病?再说,我要不来,你会放过我吗?”

    她微微勾起嘴角,“王主若平安无事还则罢了,若有三长两短,我必大开杀戒,到时怎么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瞧瞧,我还真没猜错,你是存心要拉我垫背!”上官紫云先是义愤填膺,随即又坦然道:“实话告诉你,太女那么阴险,我真不敢投靠!我觉得陛下对皇贵君感情深厚,这事儿说不定有转机,还有,俪王主下狱,你肯定认为我会明哲保身当缩头乌龟,可我还就来了,怎么着,看走眼了吧?”

    她瞅着上官紫云最后那副摇头晃脑的模样,好笑之余,生出几分感动,于是抱腕拱手,“驸马,大恩不言谢,这份恩情算王主和我欠你的。”

    “诶,说话忒见外!”上官紫云握住她的手,“我这辈子没几个良朋知己,无论风大人看不看得起我,我是真心拿你当姐妹,所以你也无需跟我客套。”

    她点着头,眼角隐隐泛起泪光,“你这话我会铭记的,等王主平安归来,我定会还你份大礼。”

    等上官紫云走后,她按动床榻内侧的机关,不多时,时酒从密室中走了出来。

    “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是,无论太女的,还是上官驸马的,属下都听得明明白白。”时酒搀她坐起,奉了杯盏,“敢问大人可是有事吩咐?”

    她不答反问,“知道王主当初为何招你入重明卫吗?”

    “知道!属下因蔡琳案犯了读书人的忌讳,此生不仅科举无望,还成为无数官员的眼中钉、肉中刺,唯有跻身重明卫,才能保住性命。”时酒说罢撩袍跪在榻前,“大人不必试探属下,这世上只有王主能护属下周全,倘若她有个闪失,属下也难逃灭顶之灾,因此绝不会怀有异心!”

    “好!”她从枕下拿出只小巧的锦盒递给时酒,“你很聪明,证明王主没看错人,本官现在寸步难行,你拿这锦盒去找个人,然后把上官紫云的话一字不落说给他听。”

    时酒等她交待完毕,满面狐疑,“那人真能救王主吗?”

    “能!”

    “大人只是命属下传话,不需要做别的?”

    “暂时不用,眼下还不宜草率行事,只能等。”

    “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轻轻吹了吹杯盏的氤氲,“等到陛下命重明卫介入换婴案的时候。”

    时酒愁眉紧蹙,神情担忧,“您别怪属下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陛下猜忌王主,又怎会允许重明卫插手?”

    “怎么就不会?”她深深望了时酒一眼,“千万别小觑王主与皇贵君的本事。”

    天牢刑堂之内,玹铮身穿罪衣,扛着铁枷,脚镣足足有三、四十斤。

    太女屏退狱卒,皮笑肉不笑道:“俪王姐受委屈了,昨晚匣床可还舒服?”

    玹铮凛凛眸光定在她脸上,“为何要陷害本王?”

    她连声讥笑,“你既做了初一,就别怪本宫做十五,你逼死蔡琳,与本宫作对,沦落到今日下场,绝不冤枉!”

    玹铮举目瞪视,“陛下登基后,蔡琳位极人臣,即便再贪,也不敢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故技重施,除非另有靠山,想必她这些年贪墨的银子多半都进了东宫吧?”

    “哈哈哈哈......”她起身绕过堂案,徐徐向玹铮逼近,“俪王姐,你自身难保还敢胡乱攀咬,看来是不打算从这里出去了。”

    “哼,就算摇尾乞怜,太女能容本王活着出去吗?来吧,让本王见识见识你严刑逼供的手段!”

    太女嗤嗤笑道:“承玹铮啊承玹铮,你明知母皇舍不得打你,所以想激本宫用刑,本宫才不上当呢!”

    “既如此,本王只有两个字,冤枉!”

    “好!你尽管喊冤,不过待会儿看你是否还喊得出来。”

    太女说罢击掌三声,少顷,锁链哗哗作响,苏珂被押上刑堂。

    玹铮心里咯噔一声,惊呼道:“阿珂!”

    “王主...王主!”苏珂瞅见玹铮的瞬间,奋力挣开狱卒的钳制,拖着镣铐朝玹铮奔去。

    然没跑几步,就狠狠挨了太女一鞭子,啊的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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