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隐患

    旨意传到含晖院,玹铮二话没说便将罚银奉上,之后屏退侍从,请孟晴落座,“总管想必知道些高氏的底细。”

    孟晴寻思片刻,“他原是内侍出身,在御花园蒙陛下临幸,封了御侍,颇风光了两年,后因诞育五皇子有功,晋为才人。”

    但自此,也就沉寂下去。

    玹铮轻笑,“难为他寒门贱.户出身,字都认不全,却能说出居功自傲,挟私报复的话来。”

    偏偏这样的话还最令承珺煜吃心。

    孟晴好意相劝,“幸亏陛下感念王主忠孝,未曾疑心,还望王主引以为戒。”说完又提起安郡王,“四皇女素来是闷嘴葫芦,可竟能为王主仗义执言,真令人刮目相看!”

    殊不知此时此刻,乔侍君正在数落女儿,“凡事不可强出头,敢情你将我素日教导全都抛诸脑后!”

    安郡王放下书卷,“司马迁为李陵陈冤,虽受宫刑却流芳百世。孩儿不敢自比先贤,却也不想母皇受小人蒙蔽。”

    这话端得义正词严,然乔侍君仍嗔怪道:“还犟嘴,可见是读书读傻了!”

    她咧嘴笑道:“正所谓傻人有傻福,母皇今日不是大大褒奖了孩儿吗?”

    “那是你走运。”乔侍君唯恐她得意忘形,索性把话挑明,“谁都看得出来,你母皇本不想处罚俪王,不过是借你的话顺水推舟。”

    她眼中闪过丝狡黠,“那不正好?母皇顺水推舟,儿臣名利双收,想来出宫分府之事,俪王姐自会奉还人情。”

    乔侍君仍有顾虑,“你虽帮了俪王,却开罪了太女,值得吗?”

    她振振有词,“太女向来贤德,岂会为区区几名宫侍闹得手足不睦?况且承庶人固然有罪,但若身边的奴才懂得规劝,或许就不会酿成大祸,俪王姐这顿教训也不算师出无名。”

    乔侍君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越大越不服管教,我说一句,你倒有成篇的道理等着我。”

    她笑着斟了杯冰镇的碧芳酒奉上,“孩儿哪敢不遵父君教诲,怎奈机不可失,下回定与父君商议。”

    乔侍君柳眉倒竖,“还想有下回?”

    她赶忙摆手,“没有没有,万没下回了!”说完又温言哄道:“孩儿胸无大志,惟愿像二皇姨一样,做个老实本分的宗室亲王,将来能在封地安稳度日,再将父君接去,共享天伦。”

    乔侍君听完这话,颇感欣慰,“你若真这样想,是你的福气,后宫这是非之地,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说罢又将眸光投向窗外,“听,又打雷了,今夜准还有场好雨。”

    含晖院内,卓念音正沐浴,忽一道闪电似银龙般张牙舞爪划破了乌云密布的夜空,紧接着一声炸雷惊天动地,令地面也跟着抖了三抖。

    他怕极了,捂着耳朵尖叫,“救命!救命啊!”

    墨诗刚想去哄,谁知门已被撞开,玹铮大步流星冲到浴桶前,“卓小六,你没事吧?”

    “王主,我、我怕......”卓念音眼角挂着金豆子,坐在浴桶里,仰头望去,却瞬间呆住。

    原来玹铮胸怀半敞,薄薄的缂丝衣袍湿乎乎粘在身上,头发亦散着,水不停地滴,显然是听到他呼喊,擦都没擦就赶了来。

    从小到大,他还是头回瞅见女子半裸的模样,待反应过来,忙捂住滚烫的脸,“王主你......”

    玹铮满面窘色,忙使劲儿咳了两声,埋怨道:“还不都怪你,打雷而已,瞎叫唤什么!”

    因怕他出事,连鞋都未穿,一天之内两次失态,暗道自己莫非中邪了?

    卓念音明知不该看,却还是忍不住从指缝中偷瞄。

    玹铮那高挑匀称的秀美身姿,若隐若现的挺拔玉峰,还有、还有那对于男子来说,最神秘也最羞于启齿的地方......

    好吧,其实隔着衣袍,腰身以下他都没瞅见。

    玹铮板着脸掩饰尴尬,“那个...既然没事,本王先走了。”说完刚一转身,好一道惊雷劈下,差点儿将房梁震塌。

    他一个激灵,猛然蹿起,两条藕臂死死抱住玹铮的腰,可怜兮兮的哀求,“王主,别、别丢下我!”

    玹铮心一软,回身之际,瞧见他那张湿濡的脸。晶莹的露滴分不清是温润的浴水,还是受惊后迸溅的珠泪,总之分外惹人爱怜。

    屋内早没了闲杂人等,潮湿的水气暧昧撩人。

    玹铮任由他湿漉漉滑腻腻的手臂环上脖颈,低头朝他身子看去。

    他光洁的肌肤像浸湿的锦缎,抚摸起来柔滑湿热,两点葡珠粉嫩饱满,轻轻一掐,便有细碎的娇吟传入耳鼓。

    窄腰之下,花.茎被一团浓密簇拥,微微昂起。

    玹铮满意地笑了,这小混蛋的尺寸似乎还不错!

    正想着,他略带湿意的脸拱了拱自己那对丰盈莲房,然后未经允许,两只爪子便探进衣襟,捏向桐子。

    玹铮狠狠打掉他手,训斥道:“干什么你!不知害臊吗?”

    他眼中染满委屈,“王主刚刚那样弄我,我以为您也喜欢。”葡珠被捏得酥酥麻麻,其实蛮舒服的。

    玹铮望着他湿哒哒的青丝,红艳艳的玉颊,血脉中热流激荡,“卓小六,你再闹,本王即刻就办了你!”

    他忽闪着一双妙目,懵懂地问,“什么叫办了我?”

    玹铮掐紧他腰,那仿若雪腻香酥白凤膏般的莲房紧贴他胸膛,手掌则向下探去,“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啊!”花茎落入玹铮掌心之际,他情不自禁叫出声,随即血液沸腾,脸红心跳,一股热流急冲冲撞进鼻腔。

    就听吧嗒吧嗒,几滴猩红落入玹铮双峰沟壑。

    “卓小六!”对于这般大煞风景,玹铮真是抓狂。

    他双眼迷离,泛着情.致,不知所措地抬手乱抹,结果粘稠的血糊了满脸。“王主,您、您别生气......”

    玹铮望着他那副狼狈相,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而他又羞又臊又委屈,哇的失声大哭。

    待沐浴完毕,他裹了头发,仰面躺在拔步床上,望着帐顶发愣。

    刚刚被玹铮拿捏命门的感觉他这辈子从未有过,身子就像飞上云端,说不出的刺激与兴奋。

    还有下晌的激吻,玹铮要不把他推开,他死都不想放手。

    然这样的念头一经生出,又暗暗自责:我这般不矜持,王主会不会看轻我?

    从前在他心里,何曾在乎过玹铮的感受?回想起以往对玹铮的种种抗拒,竟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想当年,他还在襁褓中,就被定了婚事。后来一直将承玹鏡当做未来妻主,以至错将习惯当成了爱慕。

    他是喜欢和承玹鏡玩耍,但从未想过主动亲吻承玹鏡,即便曾口口声声说非她不嫁。

    那时,他根本不懂何为男.欢女.爱,完全是想用自身去弥补卓家对承玹鏡的亏欠,却不料根本就是场笑话。

    或许从卓之杭成为戾太女谋逆案首告那日起,承玹鏡就恨上了他,这些年一直在利用他,而他竟从未察觉。

    成亲之日那歹毒的局,不仅辜负了他多年情意,也伤透了他的心。

    罢了,既如此,正好恩怨两讫,互不亏欠。从今往后,他心里只剩一个女人,也只会是这个女人。

    他吩咐墨诗,“等回府后,记得把那东西扔了。”因鼻孔里塞着厚厚的棉絮,说话瓮声瓮气的。

    墨诗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他腾地坐起,急赤白脸道:“还能有什么东西,就是那个东西!”一旦下定决心,他绝不允许自己再与承玹鏡有任何瓜葛。

    墨诗恍然大悟,“奴才晓得了,回去马上扔!”因生怕隔墙有耳,又四下张望,“小祖宗,您别吼啊,再惊动了旁人。”

    幸亏玹铮不在,否则如何说得清?

    他重新躺倒,郁闷至极,噘嘴抱怨道:“那个付公公烦死人,这么晚了,还下着大雨,叫王主出去作甚!”

    天知道,没有玹铮陪伴,他怎么安寝。

    墨诗腹诽道:这能怪谁?您不流鼻血,指不定今晚就圆房了,到底还是您自个儿不争气。

    可这话绝不能讲,于是安抚道:“慎刑司必有大事,否则也不会三更半夜来叨扰王主。”

    玹铮见过付才郎后,二话不说就走了,可见事态之严重。

    永巷破陋的囚室内,承逸潇躺在坚硬的木榻上,昏迷不醒。

    玹铮问唐姒,“他情形如何?”

    唐姒眉头紧蹙,“他本就杖伤未愈,如今新添鞭伤,外加呛水后寒气攻心,情形不大好,下官会尽力救治,还请王主回避。”

    付才郎陪玹铮去了院内其余空屋,主动请罪道:“王主,那两猴崽子无能,没抓到推承庶人落井的凶徒。”

    因当时着急救人,凶徒趁乱逃离,所幸匆忙间撞到矮木,一方绢帕被斜枝勾落,也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玹铮接过绢帕仔细观瞧,“这质地并不似寻常宫人之物。”又闻到淡淡香气,便揣在怀里。“本王拿去让卓侍郎辨认。”

    据卓念音回忆,那晚砸晕他的黑影身上有股淡淡幽香,但在月华殿,始终没找到对应的香料。

    “这两天可有君卿来过永巷?”

    “有,殷贵卿来过,说是要给六皇子找两个岁数相仿的侍奴。”

    玹铮冷嗤,“就这么点芝麻绿豆的事,也值得他贵体.踏贱.地?”浮碧亭内六皇子的作答及殷贵卿的反常,早引起她的怀疑。“曹氏行不轨之事,怎么那么巧就被六皇子瞧见?”

    付才郎干笑了两声,“依奴才愚见,幕后之人未免曝露行踪,理应直接杀人灭口,何必还要将卓侍郎关进暗房多此一举?”

    卓念音失踪,承珺煜必大肆搜宫,宣室殿首当其冲。“王主是否想过,有人在利用卓侍郎布局,故意坐实君后的嫌疑。”

    玹铮勾起嘴角,称赞道:“公公果然不愧为慎刑司首座,慧眼如炬。”

    付才郎谦虚道:“王主谬赞,其实今晚之前,奴才也不敢断定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说完又解释道:“您细想,君后就算想挑拨您与太女的关系,也不会牺牲自己的亲生儿子。”

    玹铮自嘲地笑了,“如今人人都以为本王与承逸潇仇深似海,若他死了,本王绝对难逃干系。”

    “可不是?囚院本风平浪静,可自打王主进宫,承庶人先后挨了好几顿鞭责,他只要落井而亡,定会有人指责王主挟私报复。”

    玹铮望着窗外细密的雨帘,“看来是有人嫌本王与太女打得不够热闹,按捺不住了。”

    承逸潇虽遭承珺煜厌弃,但自小与承玹璧感情深厚,一旦死的不明不白,承玹璧定会为其报仇。

    付才郎露出钦佩之色,“幸亏您思虑周全,否则就被算计了,须知这世上最厉害的罪名便是莫须有。”

    此时此刻,囚室内传出唐姒的喊声,“王主,承庶人醒了。”

    玹铮算算时辰,“太女怎么还没到?”话音刚落,院子里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次日清早,贤君正因昨晚失手犯愁,殷贵卿喜滋滋来报信,“哥哥,太女和俪王打起来了。”

    贤君忙屏退侍从,“真的?”

    “是真的,承庶人落井后昏迷不醒,太女疑心是俪王加害,咒骂俪王为私.生孽.种,两人已公然反目,且惊了圣驾。”

    贤君顿松了口气,随即又喜上眉梢,“真乃天助本君,出身乃俪王大忌,被公然指摘,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殷贵卿幸灾乐祸,“陛下震怒,狠狠训斥了太女一番,但也没给俪王好脸,命她俩各自出宫反省。”

    消息传到衍庆宫,刘孺人暗自庆幸,多亏老天保佑,否则办砸了贤君的差事,不定何等下场。

    承玹璧才回东宫,太女君小向氏就眼泪汪汪迎了上来,“太女,大事不好,五弟他、他自缢了......”

    “自缢?”承玹璧大惊,“他还年轻,即便小产,也不该如此想不开啊!”又想到向府今日办喜事,“罢了,明日再给向家报信吧。”

    东宫布置灵堂之际,向四郎已身穿正红喜服,风风光光上了花轿。

    他出身卑微的生父站在人群中,淌下了悲喜交加的泪水。

    多年的期盼,终于如愿以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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