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弦一路背着佐佐木小次郎回了早已准备好的房间,非常没有怜惜之情地将他重重扔在了柔软的床上。
甩了甩发酸的手臂,礼弦走到一边,打开柜子拿了一件洁白的浴衣出来,动作优雅地换上,收紧腰带之后,他还轻抚了一下衣襟,将浴衣理整齐,显然已经习惯于穿他国的服饰了。
一切都弄好之后,礼弦转身去看佐佐木小次郎,刚刚那一摔并没有惊醒他,他反而惧寒地抓住一旁的被子将自己包裹严实,继而睡得安稳。
“在我这毫无防备真的没关系吗?”
剑客本是多疑的,就连睡觉也保持着绝对的警惕以防有人偷袭,可佐佐木小次郎现在的表现哪里有剑客的样子?备前长船长光并不在他的身边,失去了刀剑,对他来说就好比失去了手臂一样。
在此刻,就算是要杀了他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礼弦从来都不觉得佐佐木小次郎刻意接近他是因为喜欢他,他一定还有着其他的目的。
对于痴心于精进剑术的佐佐木小次郎来说,究竟是什么才会让他不惜损失自己的名誉也要接近他?这点,礼弦也很好奇。
虽说趁佐佐木小次郎醉酒,迷糊不清的情况下询问他的话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但礼弦看着佐佐木小次郎全然放松的姿态,想了半刻还是走了出去,顺带将木门关上。
信任被辜负的感觉是非常难受的。
他体会过。
所以他不想辜负佐佐木小次郎对他的信任。
礼弦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之后,佐佐木小次郎缓缓睁开了眼眸,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好一会儿,又闭上眼睛,这下子是真的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当佐佐木小次郎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近暮黑,只隐隐约约看见斑驳的树影落在窗纸上摇曳着。
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好久,身上酸痛,佐佐木小次郎用手臂撑着,起了身,发现好像有些不对劲,他低头一看,见到床上还有一个人影后吓了一大跳。
“谁?”
身姿敏捷地跳到一边,佐佐木小次郎看着从棉被中露出来的墨黑长发,愣了一下,开口问:“礼弦?”
听见佐佐木小次郎的声音,被子里的人形动了动,接着拨开被子,一整颗脑袋都伸了出来,礼弦打着哈欠,对着佐佐木小次郎挥了挥手,“小次郎,早上好,睡得好吗?”
什么……!
已经早上了吗?他睡了那么久?
早知道醉酒的后果会这么严重,他就不应该贪嘴去喝那杯青梅酒。
“礼弦,你怎么会睡在这里?”他记得他睡着之前,礼弦应该走出去了啊,难道是后来又回来了,还和自己睡了一整晚?
佐佐木小次郎捂住自己发疼的额头,不行,完全回想不起来。
相比佐佐木小次郎的急躁,礼弦就显得淡然很多,听见佐佐木小次郎的询问,他还歪了歪脑袋,一派无辜的模样,“我们是‘恋人’啊,睡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刻意咬重的“恋人”两个字,让佐佐木小次郎有苦说不出来。
好好好,是恋人,恋人,那么睡在一起也是正常的。
不就是一张床吗?两个大男人的睡在一张床还能怎么地?
正当佐佐木小次郎这样想着,他又看见了礼弦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顿时心里一片恶寒,之前醒来全身上下的酸痛感都变得不是滋味了起来。
不会他们……
真的……?
“可恶,礼弦你居然!”
愤怒的声音戛然而止,佐佐木小次郎俊秀的脸红得就像是庄园里熟透的苹果一样,他捂住自己的嘴,怎么都羞于说出接下来的话语。偏偏礼弦还一无所知地懵懂询问:“我居然怎么了?”
“没什么!”
佐佐木小次郎愤愤地说道,然后怄气一般走到门口,打算走出去,还没等他推开门,就听见礼弦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响起,“你确定要这个样子出门吗?”
佐佐木小次郎相应地朝自己一看,还是如睡觉之前一样的穿着,只腰间围了一件浴巾,而且因为睡觉不□□稳,几番动作,已经隐隐有松开之势。佐佐木小次郎急忙拽紧了浴巾,回头看着礼弦,却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单腿翘起,双手扣在膝盖上,身上穿着的浴衣整整齐齐,分毫未乱。
意识到自己被欺骗了的佐佐木小次郎瞪直了眼睛,他绝对想不到如此正经的礼弦居然也有这样恶作剧的一面。
见礼弦脸上的笑容愈大,佐佐木小次郎恼羞成怒起来,索性解开了腰间的浴巾朝着礼弦扔过去。
“喂,等下!这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礼弦看着浴巾朝自己飞来,想要一把抓住却还是来不及,浴巾的速度简直就和佐佐木小次郎的剑招差不了多少,直直地砸在礼弦的脑袋上,他伸出去的手反而落一个空。
“哈……还没有人敢对我这样做呢。”
将头顶上的浴巾拿下来,礼弦站起身,目光深邃地看向佐佐木小次郎,本以为浴巾下已经空无一物,没想到佐佐木小次郎居然围了一块红色的兜裆布,遮住了重点防护部位。
“嗤……”
礼弦的唇一抿,急剧转过身去,但是不住颤抖的肩膀已经暴露出了他在忍笑。
“想笑就笑好了,别憋出了什么内伤,你那群刀剑男士可不会放过我。”
“哈哈哈。”
礼弦终于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末了他还用手指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想不到小次郎你居然如此……如此可爱。”
一时之间,礼弦找不到什么形容词。毕竟是战国时代的人呢,他本丸中那些刀剑男士过惯了现世生活,可是打死都不肯穿兜裆布的。
要说起来,兜裆布其实也是日本的国粹之一。日本打不少胜仗的年月,兜裆布被赋予民族精神,有人曾写道:俗话说情义与兜裆布不可少,穿上了洋服的今天也系着红兜裆布、黑兜裆布、白兜裆布,这才真是保存国粹。
佐佐木小次郎无意间宣传了一次他国的国粹也说不定呢。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礼弦你倒是说说你里面穿的什么?”
见礼弦笑得情不自禁,佐佐木小次郎失了羞涩,抱有一种要下水,也将礼弦一起拖下水的想法说道。
他本以为性格内敛的礼弦会被他反将一军,没想到礼弦居然毫不动容地撩起自己的浴衣边角,口吻意味深长地道:“你要看吗?”
随着礼弦的动作,修长的腿逐渐被显露了出来,佐佐木小次郎眨了两下眼睛,猛地退后,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慢着,我没兴趣了。”
这个世界真魔幻,礼弦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他所熟知的那个人明明冷漠无情,行为举止都透着一股狠戾,绝不会这样笑着与他开玩笑,甚至还主动撩拨。
“算了,再逗下去就没意思了。”
礼弦收了笑,走到还捂着自己眼睛的佐佐木小次郎身边,将一套干净的浴衣递给他,“赶紧换上,然后下来吃晚饭吧?今晚有大福饼哦。”
“晚饭?”
不是早上天还没亮吗?佐佐木小次郎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比之前醒过来的时候更加浓黑了一点,显然是已经入夜。
“礼弦,你又骗我!”
佐佐木小次郎虽然单纯了一些,但到底不是愚笨之人,到此时差不多也想明白了一切。应当是自己从下午睡到了傍晚,礼弦进来喊他一同去晚餐,结果见他睡得迷迷糊糊的,分不太清清晨和傍晚,就顺便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本应该叫他起床的礼弦反而躺进了被窝里,出演了这一出闹剧。
佐佐木小次郎叹出一口气,幸好他和礼弦之间什么事也没有,他也没那么迷糊的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要知道可是吓得他心脏都差点停了。
直到现在,佐佐木小次郎才发觉看起来平易近人的礼弦本质上要比作为历史修正主义者的那位要恶劣得多。
“是哦,我就是喜欢这样欺骗你,所以别太相信我。”
面对佐佐木小次郎的嗔怪,礼弦反而亲切地拍了拍佐佐木小次郎的头顶,然后走了出去,除去刚刚的喧闹外,他的背影变得孤寂起来。
不喜欢被人信任么?
佐佐木小次郎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也就跟在礼弦后面追了出去。
礼弦的这点,倒是和他很像,他们俩都不希望别人过度地相信他们。
打个浅薄的比方,放羊的孩子一次次地撒谎说狼来了,看着乡亲们抛下原本要做的事情,辛辛苦苦扛着锄头和铁锹来到山上,结果看见的是羊群在悠然地吃草,半点都没有狼的影子,放养的孩子是否会在心里产生愧疚呢?
是否会有过“如果乡亲们不再相信他就好了”这样的想法呢?
“管他呢。”
对于这点,佐佐木小次郎搞不清楚也懒得搞清楚。他无需知道礼弦的想法,只要完成那个人的委托即可,其他的,他才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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