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有点不好。
雪莱不是没被看守过, 软的硬的她都有经历, 但是这次感觉特别差。
来自于海军督查的宪兵将医院的病房守得很严实, 即便是鹤来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这种过分的“保护”。
如果能称得上保护的话。
银发姑娘看起来很没所谓，像是彻底看透了渣男的小姑娘一样，喝热水喝得很开心。鹤有点担忧，不知道是担忧现在正在查的东西, 还是在担忧雪莱。
不过……都无所谓了。
雪莱知道现在自己身份敏感，看着鹤的表情，她也知道现如今海军内部的争议也很大。她作为本战中算是一战成名的青年派军官, 无论哪方都需要用严肃的眼光看待她的去留。
必定是有派系纷争的, 但是也必然有可惜雪莱作为海军被卷入斗争不能在未来效力的人在。
“……抱歉，雪莱。”
说起来，鹤其实是第一个提出让雪莱成为海军的人的。现在的黑发大参谋坐在她床边，叹了口气。
鹤当时的想法很单纯，完全没想到之后会有这么多乱子——也没想到元来雪莱的能力能够引发如此巨大的骚动。
当一个人很小的时候, 那么她身上的各种优点和缺点都无关紧要, 只要大方向是正确的, 可以作为一个螺丝钉，维护着机器的运转就好。
但突然间她变成了一个齿轮, 又或者说有更大的潜力的时候，她的所有细节都会被人有意无意地放大, 由此查找出不好的地方, 以便能够用这些东西对其进行控制。
控制。
“我一直觉得, 海军是一个很锤炼人的地方。”
鹤想起了自己还年轻, 刚刚进海军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也是朝气蓬勃的，看待任何事情都有着一种谜一样的积极心态。而到了现在，鹤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有了自己亲密无间的战友和可以托付性命的部下们，看着这个世界，总有些不真实感。
她现在早就不像是以前那样相信这个世界的纯净了，虽然……
她还是希望这个世界纯净的。
“海军的确很锤炼人。”
雪莱挠挠头：“我之前晕船的毛病总是治不好，现在已经在船上如履平地了。”
她跟鹤都笑了起来，而鹤的笑容明显更勉强。
“而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会越来越好的。”
鹤说：“我一直觉得……”
“世界肯定会越来越好的，鹤参谋。”
雪莱感觉得到鹤的气馁：“但是同时也一定会遇到很多很多的困难就是了。”
按道理来说，鹤是来安慰雪莱的。但是现在的情况，反倒是她被雪莱安慰。明显处于漩涡中心的漂亮姑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反倒很好声好气地温言劝慰，以至于鹤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处境吗。
不是的，雪莱的聪明和能力大家私下里都是清楚的。
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她现在神闲气定，像是看透了自己的未来。
——她不害怕，又或者说，她不在乎。
到底鹤给海军带来了一个怎样的校官，她现在自己也不清楚了。但是跟雪莱又闲聊了一阵之后，鹤自己也有了接下来的斗争方向。
总体来说，雪莱的身份依旧是可大可小的。之所以搞出这个阵仗，完全是因为雪莱的派系完全是站在泽法、卡普和鹤这一边的。
这三个人都没什么派系，交情不错，看问题大多客观些。
但不在他们位置上的青年走这条路，则很不利于海军内部的统一口径。
元帅和大将之间的你来我往已经不是一天的事情了，如果这次她能够平衡好的话，那么未来或许雪莱就不需要……
就在鹤脑子在转的时候，雪莱看着鹤，心里非常平静。
又略微有点内疚。
怎么说呢。
想谢谢她。
这种像是大姐姐一样的细致照顾，雪莱好像没有特别经历过。从她作为一个穿越新手到现在的隐藏巨佬，大部分日子里都要跟人勾心斗角，平和的日子也有，但是也是靠着自己一刀一刀砍出来的。
如同托管一样将自己的前途和未来都放在了别人手心上，雪莱当时的确有些不那么确定，可是到目前来看，无论是鹤还是卡普，甚至还有泽法，雪莱都没有感觉到这些人对自己哪怕有一点点亏欠。
都在尽心尽力地帮她。
所以尽管遇到了很多糟心的事情，雪莱有一点是很坚定的。
加入海军这件事，她觉得庆幸又值得的。
系统那边跟雪莱交流了下，发现雪莱好像并不是很在意自己成为了海军内部勾心斗角的潜在牺牲品，也是很意外她的放宽心。
【是因为要走了的原因吗？】系统问：【你走后哪怕洪水滔天？】
差不多是这个想法，但是雪莱想的更多的是，虽然内部斗争很严重，但是有一股中坚力量在，海军也还是能立住的。
中高级将领中有卡普为代表的中流砥柱，年轻人中还有波鲁萨利诺、库赞和……
萨卡斯基。
雪莱还是觉得这家伙轴得不行，但是就是这种坚持，让雪莱觉得他所在的集体是有希望的。
剥离掉海军的身份，严地审视着它们，雪莱可以这么判断。
【……】
系统感觉有些复杂，因为雪莱现在完全不把自己当海军看了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总是倒计时的原因。
上次俩人槽了一下回去之后婚礼现场会不会车祸的事情，那之后雪莱的心态就非常佛了。
这种佛不止系统感觉得出来，萨卡斯基更能感觉出来。
“……你怎么了？”
这个家伙有一天在削苹果的时候忽然问：“我总觉得你心不在焉的。”
“？”
看着窗外的银发姑娘愣了一下：“我本来就心不在焉啊。”
干脆利落地承认了之后，萨卡斯基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撇撇嘴，心想着自己最近知道的消息，本想说点什么宽慰她，但是……
现在雪莱约等于被软禁在了医院里，虽然说也是因为她身体没康复的原因，但此时此刻督查的“看护”让大家都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了。
病中休养当然也没有什么任务，雪莱每天就在这儿发呆，时不时跟过来探望的人聊聊天什么的。
生活从未有过的闲散。
“你觉得我应该想什么吗？”雪莱反问：“想上头会怎么搞这件事情？”
“……”
萨卡斯基没回话，不过表情是这么想的。
“可是我想这个又有什么用啊，我说。”雪莱反倒问起了他：“我一个人虽然听起来挺厉害的，又算是青云直上，但是说白了还是根基不稳，总共加入海军也没有几年。像这种情况，身份还存疑，难道不是上头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的？”
“那你就一点都不在意了？”
“在意是在意的，但是说白了，在意这些没有用。”
雪莱往后一靠：“我不如发发呆——话说我想起了之前，我第一次来海军本部的时候了。”
“？”
年青海军怔了一下，顺着也回忆了一遍，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非常轻微的弧度。
“你那时候很可疑。”
萨卡斯基说：“当时白胡子正是名声大燥的时候，一个落到了无风带还能活着登录亚马逊·百合岛的人，说自己姓爱德华又没有记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又没说你什么。”
雪莱撇撇嘴：“我就是觉得很有意思，因为大家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吧——我竟然也成为海军了。”
而且还跟当初看她最可疑的家伙有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什么的。
“……”
萨卡斯基低着头继续削苹果，反正就不接雪莱的话，一副心知肚明她想把话头往哪儿带的样子。银发姑娘cue了他两次他都没声响，最后把苹果塞进了她嘴里。
“多吃东西少说话，你现在最好安静如鸡，不知道吗。”
他教训她：“我过两天要出海了。”
现在的萨卡斯基工作有了一点异动，从之前的西海调到了舰队上，担任的职务也很重要。火炮的输出和日常管理都归到了他手下，他简单说了一下，又告诉雪莱他可能要过两个月左右才能回来。
“那不是很长一段时间？”雪莱想了想：“要环海航行吗？”
“嗯，视察一下洛克斯势力范围内岛屿的情况，如果有必要的话驻军，然后仿照之前的模式归化原来跟海贼有关系的居民。”
西海的试点上头还是满意的，所以打算推广了。雪莱点点头，忽然又问。
“那是不是还需要其他和善的女海军一起前去啊？”
“……”
萨卡斯基看了她一眼：“嗯，有不少。”
雪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又被萨卡斯基堵了回去。
“你之前的经验，我也整理了一下，把东西发给她们了。”未来的海军大将说：“除了工作之外，我并不想在其他时间跟别人有太多交集。”
“……”
这回没接话的变成了雪莱，看起来好像萨卡斯基要吐槽她的样子。
“我其实一直觉得女人很麻烦，你算是不那么麻烦的那种，但也比想象中麻烦。”他面无表情：“所以更麻烦的东西我不想沾上。”
雪莱看着他的脸，陷入了思考。
要不要揍他呢。
最后还是没揍，因为萨卡斯基整理了一下病房之后，跟雪莱说了一下很可能这次回来雪莱的事情就处理完了。
“我还是觉得你辞职比较好。”
他顿了顿：“只要你还在海军内部，围绕在你身上的疑点和争议就会一直在。只要还有派系纷争，那么这些就还是会被挖出来。”
海军内部的女性有着天然惹眼的属性，又因为本身被习惯性轻视，所以再次拿出来开刀的几率还是大的。
萨卡斯基的想法很简单，辞了职一劳永逸。
“那之后呢？”
猩红色的眼睛眨了眨：“你要知道，我不可能辞职之后就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自由生活的。”
“作为普通人当然不可能，但是作为海军家属就可以。”
他说。
“你嫁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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