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样,人类才能够在死亡的恐惧中逃离出来。
雪莱眼前没想过这个问题。
又或者说, 雪莱作为一条神兽, 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迷茫的状态,所有的人生记忆其实都是被神兽管理机构投放到人类社会之前灌输进去的。家庭也好其他的也好, 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概念。
很虚无缥缈的概念。
而当这个概念她真正体验过一回之后,她终于体会到了。
在书上写过的,在电视剧里被演员咆哮出来的, 那种存在于身体发肤之中的恐惧。
在这个世界中消失是一个什么概念。
她永远都不会存在了。
永远都不会了。
蓝染下意识抱住了她,手臂环在了她的腰上。他怀里的那个人身体带着微微的颤抖, 像一只被天敌的存在威胁的瑟瑟发抖的兔子。
蓝染还是第一次看到雪莱这种模样。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的问题。
死亡, 本来就是随着生命诞生之后,最终走向的结局。
而当他以为对这个看得很淡的人在意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也稍微有一点在意了起来。
“雪莱是害怕……被别人杀死, 还是病死呢。”
他压低了声音问:“我以为像雪莱这么强的存在,是不会害怕这个问题的。”
而且就算害怕, 也应该是在苍纯死去的那段时间爆发才对。
为什么延迟到了现在呢。
年轻男人这么想着, 但还是轻轻地顺着雪莱的背——这个他小时候经常闻到的香气现如今又萦绕在了鼻端, 带给了蓝染一种特别久违的熟悉感。
温暖的, 又带着一点凉调的香。
“我只是……突然害怕了起来。”雪莱说:“如果我死了的话, 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任何人了。”
这一段时间的记忆,最终将变成雪莱一个人的东西, 被她带回自己的世界。
留在这个世界的人还可以分享自己的情绪, 但她只能像是一座被移到了其他地方的孤岛一样, 在洋流中变得更加孤立。
年轻的男人慢慢地梳理着她的头发, 有点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他本来以为最为坚强的存在突然间软弱了起来,这幅样子着实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但是……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更紧地抓住了。
多么美妙的感觉啊。
年轻的男人想。
除了他谁都不会知道原来雪莱还会有这么一天的。
即便是朽木苍纯,那个和她一起生下来孩子的人也不会知道。
强大又孤高的所在,也会为了生命的流逝而烦恼。
看起来高高地立于顶端,但实际上却跟平地上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密切到似乎……随时都可以拽下来。
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脖颈,显得异常亲密和暧·昧。棕毛安慰着雪莱,重复了很多次她是最安全的。
“雪莱是不会死的,起码在害怕死亡的时候是不会死的。”他说:“我会保护你的,雪莱。”
不,没有用。
这是只有雪莱自己才知道的真相,而听到了蓝染的声音之后越发觉得无力。
她抱着蓝染脖子的手臂只能收得更紧。
“雪莱,我要喘不上气了。”蓝染有点无奈地说:“虽然雪莱即便是不抱得那么紧,我也是喘不上来气的。”
太年轻的身体接受不了过于亲密的撩·拨,而蓝染对自己的想法一向不那么拘束,尤其是在面对雪莱的时候。
他环着银发女性的手臂慢慢收紧。
好像一条绞杀猎物的巨蟒。
“我就当雪莱同意了。”
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雪莱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简直像是拿着一把巨大的铁锤把自己辛辛苦苦所创造的一切全部都砸得稀烂,即便系统很多余地告诉了她现在蓝染的良善值有70分。
这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雪莱没由来地冷酷地想,而且现在心里最焦虑的是白哉是不是知道这件事。
昨天晚上她脑子一抽跟蓝染滚到了一起的事情。
【……算啦,反正白哉自己心里也有准备。】系统也不知道怎么说好:【要不你让蓝染去跟白哉说?】
……不行。
雪莱觉得这事儿要是被白哉先发现了肯定会伤害白哉的脆弱心灵,而要是率先跟白哉说明这个情况……
也不合适。
雪莱根本就没有想要正式跟蓝染在一起的这个念头,而且坚定地觉得昨天晚上是真的失心疯。
我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了。
雪莱严重怀疑自己的理智是否还在线,并且没由来地怀疑到了蓝染的斩魄刀头上。
镜花水月,是可以催眠的。
【我查不了啊,雪莱巨巨。】系统说:【虽然说我很万能,但是这种非掉血的攻击,尤其是催眠类的我真的察觉不到啊——虽然我也觉得你昨天晚上真的很像是被人下了降头。】
雪莱灌了一大杯水,刚喝完,蓝染轻轻推门进来了。穿得还挺整洁的年轻男人看着衣服套得很随意的银发女人,眼神变了变,最后还是问雪莱休息得怎样。
“……”雪莱想了半天,叹了口气:“还好。”
蓝染坐在了她身边,看了她一会儿,笑了下。
“雪莱担心白哉?”年轻男人问:“还是担心我?”
雪莱有点疑惑,但是对上了蓝染似笑非笑的眼神之后心里一凉。
蓝染什么都知道。
雪莱下意识有这种感觉,就是这个人牢牢地掌握着自己到底在想着什么。她往后靠了靠,而腰边已经有蓝染的手臂扶住了她。
“如果是担心白哉的话,那么雪莱完全没有那个必要——白哉什么都没有发现,刚刚自己很开心地去族学了——还要跟祖父炫耀一下自己新学到的刀术。”蓝染很轻松地说,或者营造了一种很轻松的气氛。
尽管他接下来的话一点都不轻松。
“如果是担心我的话,那就更没有那个必要了——雪莱想怎样都可以,明面上的,暗地里的,或者只是身体需要的,我都接受。”
他很认真地说着:“只是雪莱,虽然选择的权力在你手里,但是现在已经不是雪莱说结束就结束的状态了。”
他像是沉睡了一个冬天的蛇,终于露出了毒牙一样。
而雪莱那一瞬间都没法动弹,盯着蓝染的眼睛,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呢。”蓝染伸手,把雪莱揽到怀里,贴在了她耳边:“雪莱明明知道,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和白哉的。”
他顿了顿:“市丸银和乱菊两个人……也不会。”
一个个名字,对于雪莱来说就像是一个个没有办法回避的威胁一样,一点点打在了她心上。
这是什么见鬼的良善值。
她的喉咙动了动,年轻男人的嘴唇随后贴了上去。
“昨天晚上的感觉很好,”他缓慢地吮·吸着她身上的那一寸肌肤:“让我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他说。
“我会保护雪莱的,而雪莱的所担忧的一切,我也会解决掉。”
疯了。
雪莱坐在办公室,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谬。
脖子下方的瘀·痕隐隐作用,而雪莱现在心惊的已经完全不是死亡,而是蓝染说的话。
她完全可以一死了之放下这个世界不管,但是雪莱完全不知道她死了之后蓝染会怎么对待白哉、银和乱菊。
她放心不下自己亲生的孩子,也放心不下半路养在家里的银和乱菊。
“队长?”
日世里抱着一大堆东西跑过来,看到雪莱的脸色吓了一跳:“队长您没事儿吧?!”
“没事。”雪莱看了看她手里的文件,拿起来读了一下:“放着吧,等会儿我签好了,会叫你过来拿的。”
日世里不是很放心,给雪莱倒了杯茶:“队长……是不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
日世里隐约知道前一阵子白哉出事,也知道那是朽木家的原因。而雪莱作为朽木家一员的母亲,同时又是护庭十三番的高层,在整个瀞灵廷都有一席之地。
能让她困扰的事情不多。
雪莱摸摸日世里的头——虽然日世里不喜欢别人这样摸她,但是对方是领导,还是早就认识的领导,所以她没有那么抗拒。
随领导摸过之后,日世里就被赶出去了。
雪莱一边签字,一边问系统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啊雪莱巨巨。】系统说:【良善值其实不是表明人品的,而是表明他对位面的危害的。】
所以只要不去破坏这个时空线那么怎么作别人都行?!
雪莱已经要被气疯了,拿着刀简直想到处乱砍泄愤——但是想到一半的时候,白哉推着门露了个脑袋出来,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对着雪莱笑了起来。
“妈妈。”小朋友今天提前下课,顺路还买了茶点过来给母亲:“给妈妈的。”
“……今天怎么这么乖。”
雪莱看着白哉跑过来,一把搂住放在了腿上:“今天在族学开心吗?”
小妖怪用力地点点头:“舅舅教了我好多东西,别人都不会的。”
雪莱摸着儿子脑袋的手顿了顿:“啊,是吗。”
“我也给舅舅买了东西吃——现在我去找舅舅可以吗?然后我跟舅舅一起回家。”白哉跃跃欲试,想要跟舅舅分享自己今天的一切。雪莱点了点头,一个人坐在了办公室里。
她过了很久,用手捂住了脸。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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