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时间,若野商会的产业遍布了火之国周边的许多国家,但竹奈本人却在往木叶寄出一封告知远行的信件后,就从故人旧友的视线中彻底消失了。
纲手仍旧能定期收到若野商会提供的隐秘情报,甚至从字迹看来,有部分是竹奈亲笔所写,但纲手每次询问,也只能得到“安好,归期未定”的回复。
除了跟在竹奈身边的多斯,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就像没有人清楚当她得知父母为她所做的事情之后,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离开了枫里城。
……啊,这么说也不恰当,毕竟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多斯又怎么会知道呢。
这个世界上失去家人的人不在少数,竹奈远远不是最悲惨的那个。
可是她的父母却给了她最深、最重的感情,深重到她无法用挽留作为回应,只能逼着自己成长起来,直到他们放下担忧、灵魂解脱的那天到来。
竹奈去了许多地方,有诸如云之国、土之国的大国,也有在地图上不过米粒大小的小国家——却唯独绕过了木叶与枫里城。
她不会再回枫里城,就像她必须接受和习惯父母离世的现实。
而木叶是个能够抚平伤口、融化仇恨的地方,但她不觉得现在的她应该去寻求安慰。
那太狡猾了,竹奈并不想就这样放过自己。
她三番五次前往各国求见人柱力,只为了做出极有可能是无用功的提醒。
她走遍了商会旗下的各个铺子,一路寻找合适的地点开拓新产业。
她学会了立在觥筹交错的宴会厅中,与混迹生意场的人精们不温不火地打交道。
如果问多斯什么是工作狂,他会毫不犹豫地指向他的现任雇主若野竹奈。
那张隐藏在贸易链之下、由原一经营的情报网,在竹奈的手中向火之国四周逐渐扩散开来,形成了一张更加错综复杂的网络。
而在明面上,象征若野商会的标志出现在了各地的商铺、车马、货物之上,以致在听到竹奈的自我介绍之后,从未出过铁之国的坂上也惊讶地睁大双眼。
“若野?谷师傅工作的武器铺就属于若野商会的产业,所以你是……”
竹奈恍然大悟,这位大叔也是沥泉的迷弟。
“是家父创立了商会,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那间武器铺是由沥泉大哥全权负责的。”她点头肯定了对方的猜想,随后请求道,“原乡斋不是若野商会名下的产业,还请您为我保密,不要向其他人透露这层关系。”
比起将她带回的金属矿石直接贡献给沥泉作锻造材料,还是先由客人购下矿石,再转交给沥泉能带来更大的利润。如果将原乡斋也打上若野的名号,她的这种做法就不够名正言顺了。
年轻的商会会长把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坂上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正面对着一只人形狐狸,只当对方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片子,于是好心提醒道:“既然想要隐瞒,你刚才就不该报上真实姓名。”
智子懵懂地仰起头,看了看父亲,最后又看向大姐姐。
竹奈低头对上她的视线,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小女孩的额头:瞧见没,你老爸在教唆我说谎。
“同样是说一句话,撒谎可比提出请求费心思多了,我这个人喜欢偷懒,还是麻烦您费心保密吧。”她笑着指向坂上身后的方向,“正巧沥泉大哥来了,或许您会想和他聊一聊?”
“嗯……嗯?!”始终摆着正经脸的壮汉猛地扭头看去。
紧接着,竹奈就眼睁睁看着这位大叔表面矜持、实则激动地冲到了沥泉跟前,恨不得来个亲切友好的拥抱。
……这下她知道智子飞扑的身姿像是谁了。
竹奈忽略了吓到变色的沥泉,揉了揉小女孩的发顶:“上次说好的,来,看看你的礼物。”
智子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双手揪住少女的衣角,不好意思地晃了晃:“智子不是为了礼物才来找大姐姐的……”
“但是多亏了智子,我才没有弄丢非常珍贵的东西。”竹奈示意性地指了指脖子上挂着的坠子,“作为感谢,我找到了一件智子会喜欢的礼物……我记得你说过,你很想去一次雪之国。”
“嗯!因为智子从来没有见过雪的样子,妈妈说是白色的,冰冰凉凉的。”
“亲自去雪之国还得等到你再长大一些的时候,不过我上个月路过那里的时候,运气特别好地撞上了云雾花的开花期。”
竹奈拉开书架侧面的小抽屉,取出一支手掌大小的卷轴,封口上撰写着特别的咒术纹路,字迹与书架上搁着的几本手札如出一辙。
“这是什么呀?”智子探着脑袋问道。
为了让她看得更清楚,竹奈半蹲下来:“唔,是忍者们用来保存物品的空间卷轴,我稍微做了一点修改……”
事实上,将这支卷轴称为时空卷轴更为合适。
一般的空间卷轴连接着一个独立的小空间,能将物品保存在其中。但由于小空间与外界的时间流速保持一致,因而被封印的物体虽然能免受外力冲击,却无法延缓物体自身的衰败。
换句话说,就算把烤面包封进空间卷轴,也不能阻止它变质过期——常年用卷轴保存食物的竹奈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个事实。
于是,在摸清空间卷轴的运作原理后,她尝试性地改动了咒术,发现通过向其中注入大量的查克拉,可以减缓小空间的时间流速。
甚至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提供足够的能量,就能将与卷轴连通的空间中的时间完全定格,使物品始终保持被封印时的状态……唔,智子大概不会对这些细节感兴趣吧。
竹奈默默抿起嘴角,仿佛能看见某个少年顶着一双深琥珀色的眸子,撑着下巴听她讲述奇奇怪怪的实验过程。
她无意识地微笑起来,开启了手中的卷轴。
展开的长卷上出现了一捧灰色的砂土,浅浅地盛着一株来自雪之国的云雾花。从根茎到叶片都透着玉石的质感,花托尖端向外卷曲,可爱地打着弯。
竹奈当时特地选了一株花苞,解除卷轴的封印之后,云雾花就在她们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开来。纯白的雾气从花蕊间逸出,将碗大的花朵全都包裹在内。
智子看得张大了嘴,坂上和沥泉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
“吹一口气。”竹奈轻轻对她说道,生怕自己的呼吸大了。
智子愣愣地眨了眨眼睛,脑筋还没转过弯,就下意识地鼓起腮帮子朝花朵呼了一口气。
无形的气流刚一撞上浓稠的水雾,就引发了剧烈的反应,白色的雾气仿佛突然具有了生命,猛地挣开花托,灵活而快速地向上空聚集,形成了一团似有流光浮动的“室内云”。
在场的几人同时听见了细微的声响,窸窸窣窣,像是盐晶撞击在剔透的玻璃杯壁上。
智子仰着头,视线中忽然落下一阵纯白的小颗粒,她伸手去接,掌心传来点点凉意。
“雪,雪花……”她顿时反应过来,兴奋地跺着脚,“姐姐,是雪,真的雪!好漂亮!爸爸爸爸——!快看!下雪了!”
她手舞足蹈地原地转圈,嚷嚷着“姐姐”、“爸爸”,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
“是是。”竹奈好脾气地应道,一直温温和和的神情中透出笑意。
智子摇摇晃晃地定住脚步,看着少女弯起的眉眼,变得更开心了。
“以后——以后哦!智子也要和姐姐一样,到好多好多地方去旅行!”她有点害羞地仰着头,黑白分明的眼瞳里闪着期待的光,“吃最美味的食物,认识最棒的朋友!等到智子成为温柔可靠的大人,一定能带回姐姐会喜欢的礼物的。”
竹奈恍惚了一下,像是看到了小时候向往着外面世界的自己。
自以为坚固不少的心脏跟着软乎乎地晃悠了一下。
……稍微,有点想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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