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佐助带回木叶是鸣人的愿望啊,愿望这种东西,是不能经由他人的手达成的。”她一下一下拍掉衣服上沾到的灰尘,“而且,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
佐助如果顶着叛忍的身份被带回木叶,恐怕会有很不美妙的遭遇。鸣人或许没有考虑到这件事,又或许刻意忽略了。现在的他只是将佐助的身影作为目标,铁了心地追逐下去。
鼬稍稍有些惊讶:“你比看上去考虑得多。”
要不是他的语气太过认真,谁都会觉得这是讽刺。
竹奈往他所在的方向踏出一步,不声不响张开感知,顺便回敬道:“你也比看上去更关注佐助。”
这句话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佐助离开木叶的消息没有被大肆传播,你却似乎很清楚他的动向。而且,有一件让我觉得在意的事……”她状似平静地注视着对方,实则绷紧了神经,“你的身体,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吗?”
在丰沛的查克拉波动下,竹奈隐隐感觉到他的身体衰败到了一定地步,像是破损的灯罩,即将被内里的烛火引燃。
她的心里一突,似乎抓住了什么,怔怔地看向鼬:“你是不是……”
鼬就在这时对上她的目光,漆黑的瞳孔中透出红色。
竹奈立刻在身前竖起一道水幕,扭曲了对方的视线,同时将自然能量引入体内,冲破幻术的桎梏。
短暂的恍惚后,她退后一步,隔着水幕看向那双猩红的写轮眼。
“其实我做过试验,大多数幻术都对我不起作用。”她牵起嘴角笑了笑,冷汗却沿着脊椎落进腰间。
虽然没有感到杀意,她还是被对方一瞬间释放的气势震住了。
“如果我是你,刚才就会离开。”鼬低下头,拇指抚过食指上的戒指,“你好像觉得我不会杀你?”
竹奈愣了愣:咦,她好像还真这么觉得?
她暗自反省着,随即打起精神,确保自己做好随时都能跑路的准备。
“我只是遵纪守法的普通平民,不会成为晓的目标吧。一开始,你对我采取的也是放任不管的态度,不是吗?”竹奈挥手解除水阵壁,视线却往对方身上飘,“直到我提到佐助和你的身体状况,你才打算动用写轮眼。”
也就是说,这是他非常想要隐瞒的事情。
“所以,我产生了一些没有证据的猜想。比如说,你在刻意培养佐助对你的仇恨,再比如说,你根本不是因为他的弱小而一次次手下留情,恰恰相反,你关心他,试图保护他,甚至——”
竹奈下意识换位思考了一下,假如她的身体极度衰弱,时日无多,她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呢?
无论是多么畏惧死亡的人,恐惧的心情都会在生命停止的那一刻消失。悲伤也好,遗憾也罢,都是留给活着的人的。
于是,有关那个假设的答案呼之欲出:
“——想用余下的时间,为他铺好路。”
把话说出口之后,竹奈自己也愣了,嗓音由于惊疑而显得干涩:“等等,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如果宇智波鼬的意图真的如她所想,那么,宇智波灭族事件恐怕也存在隐情。
鼬从她的话中回过神,已经失去了否认的最佳时机。
他慢慢站起身,转身打算离开:“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或者说,你踏足忍者的世界本身就是相当愚蠢的行为。”
竹奈微微皱起眉头,总觉得他的话有哪里不对劲。
“的确没有关系,我也只是好奇而已。”来不及思考太多,她看着他迈开步伐的背影开口说道 ,“真正在乎这个真相的人,大概只有佐助一个,可是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是最不应该被隐瞒的人。”
鼬停下脚步,略微侧头,黑底红纹的长袍随着他的动作起伏摆动。
女孩顿了顿,立刻摆手:“唔,别误会,我和他不熟,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放弃揍他一顿的计划。”
那么,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
竹奈眨了眨眼睛,似乎能听见眼睫划过空气的声响。直觉告诉她,宇智波鼬隐瞒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重要到足以影响佐助的所有选择,重要到不应该被他一人背负。
是了,背负。哪怕对方没有释放任何杀意,她也觉得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就像深海中的黑色旋涡,让人望而却步。
就这么看着,放任不管也可以吧?
竹奈想象自己正摆出狡猾商人油盐不进的态度,然而事实却是,她跟看到狗尾巴草的猫崽一样,干脆利落地扑了过去。
……嘶,忽然觉得有点牙疼。
“真相?”这一次,鼬的嘴角真的有了微小的弧度,他说的很慢,像是在品味这两个字的意味,“人在不满于现状的时候才会寻求真相,但是很少有人会喜欢最终的结果。”
竹奈抿起唇,仿佛眼前这个人正在说的不是佐助,而是她。
“如果是由他人一手捏造的‘现状’,那么和活在梦里有什么区别。”她不太认同地嘟囔道。
宇智波鼬彻底转过身来,抛出一个不太像他会问的问题:
“永远不会醒来的美梦,和充满缺憾的现实,两者之间你会选哪一个?”
……美梦?
她不认为佐助的现状可以称为“美梦”,所以,这个问题真的只是临时起意喽。
“哪里有那么好的事啊,假的就是假的,只要产生一点怀疑,就会从梦里醒来。”哎呀,真是看不出来,佐助的哥哥原来是这么浪漫主义的人吗?
“……”鼬的脸色似乎黑了一些。
竹奈这才发现她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赶忙进行补救。
“咳,那个,就算真的存在永远醒不来的美梦,我想我也会选择现实的。原因嘛,可以用我来到木叶之后学到的、最喜欢的词语来解释——”
“羁绊。”她孩子气地笑起来,仿佛在说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是相互的,我喜欢和家人拥抱、和同伴交谈,不止是因为我为此感到快乐,更因为我知道他们也拥有相同的心情。”
唔,这也是她没有急着与鹿丸分享最新发现的原因。那样的心情是相互的吗?她还不知道呢。
“但梦境是截断的,不管它看上去有多美好,都只是自我满足。我想只有真正孤独痛苦的人,才会寄希望于美梦,因为他仅仅需要满足自己的心愿。”她停顿了一下,忽然摇了摇头,“不,纠正一下,应该是‘认为自己孤独痛苦的人’才对。”
黑发青年站在树荫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可不知道为什么,竹奈总觉得源于他身上的压抑感正一点一点剥除,逐渐显露出属于宇智波鼬的查克拉波动。
沉静的、干净的,像是秋天的湖水一样,带有意想不到的余温。
——以后她不会再认错人了。
“不错的答案,可惜最应该听到这些话的人不在场。”鼬露出了极浅的微笑,像是看着答对问题的好学生,“有样东西很适合作为奖励——”
“……诶?”
他的身影在竹奈的眼中突然破碎,幻化成成群乌鸦的四散纷飞,黑色的羽毛飘落在地。
“真相。”
竹奈瞬间绷紧了脊背,只因这个声音正贴着她的耳畔响起。
她难以置信地、缓慢地转过头,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眼瞳。黑色的勾玉拉伸变形,最终连接形成刀刃的图案。
——万花筒写轮眼。
“你也说了,是‘大多数幻术’。”鼬低头注视着她失去焦距的双眼,轻声低语,“月读……解除。”
他对许多人使用过左眼的月读,却是第一次,亲手抹消他多年前构建的幻象。
意识被剥离前的最后一秒,竹奈听到鼬微不可闻的声音:
“但愿你不会后悔……若野竹奈,证明给我看那些不止是漂亮话吧。”
……啊,原来不对劲的地方在这里。
这个人,早就认识她。
曾经被扭曲篡改的记忆,就从此时此刻,拐回原来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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