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此一问,六皇子如白玉般温润通透的脸颊上,隐隐透出一抹浅淡的粉红,明显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我哪及五哥准备的贺礼有心,就直接包了些银子给四姐送去。”
五皇子先是一怔,旋即笑了,感叹道:“六弟才是真有心。”
不远处,小太监长空一个劲儿地点头,心道:他们殿下说的不错,六殿下的确是很有心。
在宫里,还有比银子更有用的东西吗?
答案肯定又唯一,那自然是没有的。
在皇宫之中,无论大事还是小情,无不需要用银子来打点。
奴才们没银子,日子尚且还能将就着过。
主子若穷困,日子虽不至于比奴才们还潦倒,却绝对不会舒坦了。
这宫里人,一向都是拿银子办事,说白了就是认钱不认人。
做主子的若舍不得砸银子,底下人可不会死心塌地的为你卖命。
但凡事皆有例外。
若能位高权重如贤妃,在后|宫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必银子收买,也有的是人上赶着去巴结效力。
不过,经了春晖园的事以后,这位往日风光无限的贤妃娘娘恐怕是要凉了。
也不知往后还能不能再热起来。
而比起曾炙手可热的贤妃,四公主楚意在宫里,在一众宫人眼中,一直都是凉凉的。
年幼丧母以及外祖家不够体面,其实并不足以让四公主在宫里凉透。
四公主之所以被众人轻视,最为关键的原因还是皇上对这个女儿不上心。
皇上不待见四公主,宫里那些将见风使舵这一技能,运动到出神入化的人,又怎么可能会高看四公主一眼。
正因处在这样没娘疼、没爹爱的境地,所以四公主更需要银子傍身。
打赏不够,底下的奴才哪会俯首帖耳,尽心尽力的伺候。
仅靠那一笔不算丰厚的公主俸禄,根本不够四公主过上舒心如意的日子。
就这么说吧,在皇宫里,很少有主子单单指着那点儿月例银子过日子。
位高权重如贤妃,每月下头孝敬上来的银子,比她赏下去的都多。
家世显赫如淑妃,有豪气的母家做靠山,月月都有贴补送进宫来。
总之,宫里的主子们,都各有来钱的门路。
而四公主楚意,既没有能招来底下人主动孝敬的尊崇地位,身后也没有一座坚实的金靠山,还没有封邑和田产。
完全没有来钱的门路。
仅靠那一点俸禄,可想而知日子过得多拮据。
六皇子直接包了银子当是生辰贺礼给四公主送去,乍一听来又俗又不够用心。
实际上,却比送一套头面过去实用的多,也有心的多。
小太监长空心里感慨的不行,六殿下不愧是宫里人缘最好的人之一,人家人缘好是有原因的。
他就没见过哪位殿下,心能比六殿下还好还细。
“那套水仙花的头面,我还没叫人给四姐送过去,不如我也改送银子?”五皇子跟六皇子商量说。
“五哥那么用心为四姐准备的贺礼,不送实在可惜。若五哥有心,想要额外贴补贴补四姐,又不想做的太刻意,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六皇子恬然一笑,双瞳剪水,慧彩流光,“咱们可以叫上一众兄弟姊妹,来办个赛事大会,评出的好诗,都能得到彩头。四姐醉心诗书,文采斐然,不必咱们有意偏颇,也定能靠自己拿到好彩头。如此,既贴补了四姐,咱们兄弟姊妹也多了个能凑在一处热闹的机会。”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五皇子目光炯炯,一脸赞赏地伸手拍了拍六皇子的肩膀,“我六弟最聪明!”
六皇子摆摆手,“五哥可别夸我,我最不禁夸了。”
见五皇子和六皇子有说又有笑,长空空悬多日的心,总算安放回去。
心想:若六殿下能|日|日都来陪我们殿下作伴就好了。
这厢,长空正望着五皇子和六皇子那边傻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很轻,却能听出匆忙的脚步声。
长空连忙扭头看去,见是一早就领了他们殿下的吩咐,出门办事的庄生回来了。
与长空一样,庄生也是五皇子颇为倚重的近侍太监。
长空快步迎上前,截住脚步匆匆的庄生,小声说:“咱们殿下正跟六殿下说话呢。瞧见没,咱们殿下笑的多好,我可有日子没见咱们殿下这样笑过了。那边儿气氛正好,你若没有太要紧的事,就别急着过去了。”
听了长空的话,庄生有些为难,“临走之前殿下特意交代,叫我办好了差事,就即刻回来复命。”
“你今早可是天不亮就出宫了。”长空压低了音量,问,“可方便跟我说说,殿下叫你去办什么事了?”
庄生摇头,意思很明确,不方便说。
长空识趣,自然不会再追问,不过瞧庄生的脸色和这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一定不是去当什么好差事。
怕耽误了正事,事后招他们殿下怪罪,长空便让开身子,让庄生过去了。
庄生上前,冲两位皇子各施一礼,对五皇子说:“奴才回来了。”
一见庄生,五皇子脸上的笑意瞬间隐去,沉声问:“交代你的差事都办妥了?”
庄生恭敬道:“人已经入土为安。”
埋进土里,就真能得安息了吗?
五皇子微微有些恍神,半晌才回过神来,对庄生说:“你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庄生冲五皇子一礼,又冲六皇子一礼,便安静退下了。
庄生走后,五皇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双眉深锁,眸色黯然,神情十分哀戚。
六皇子很了解他五哥,知他五哥一向乐天达观。
他从不曾见过他五哥为什么人,或什么事如此哀伤。
方才听庄生说“入土为安”,想来庄生应该是奉命去料理谁的后事。
何人之死,能叫他五哥这样伤心?
六皇子知道,他五哥这个人虽然为人很随和,但在交友上却十分挑剔。
身边那些宗亲贵胄家的公子,与他五哥投机的不多,而能被他五哥视作知己,并放在心上的就更少。
他五哥的知交好友,他全都认得,没听说有谁过世。
就算真有谁突然离世,也不必他五哥来张罗丧事。
既不是知交好友,那又是什么人能如此牵动他五哥的心。
“五哥,那个人是谁?”
“六弟不问我那个人是谁吗?”
五皇子和六皇子几乎同时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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