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一惊,险些一个不稳从树上摔下去。
她心中懊悔不已,只怪自己太得意忘形,没事儿傻笑什么……
可知砸坏窗子事小,惊着主子事大。
倘若时光能倒流,她就算咬碎了一口牙,也要将那根粘竿叼紧了。
就在云栖极度郁郁惶恐之际,窗子打开了,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年出现在窗前。
他一身天青色的衣衫,那是雨后初晴,云破之处的色彩①。
这颜色极清极淡,却格外的动人。
而更加动人的是这少年的容颜。
究竟该如何形容这少年的样貌呢?
眉清目秀,气质卓绝?还是清俊如玉,风度翩翩?
仿佛都不够贴切。
过去云栖一直都不相信,这世上存在完美的东西,所谓完美无瑕,就只是传说而已。
但今天,在亲眼看过这少年以后,她信了。
这少年的眉眼,鼻子,嘴巴,甚至连睫毛的长短疏密,下巴的线条,都是完美无瑕的。
云栖呆呆地望着那少年,惊奇地发现,她的心竟没有之前那么慌了。
可当那少年发现坐在树上的云栖时,却吓了一跳。
“你别动!”
话音才落,就见那少年单手扶住窗框,一跃上了窗台,敏捷又灵巧地从屋内翻了出来,稳稳落地。
接着匆匆几步来到云栖所在的树下,仰起头来,望着树上的云栖问:“你怎么会在树上?”
云栖压根就没想到这少年会突然翻窗出来,一时惊着了。
两人就这样树上树下对视了半晌,云栖才想起来回答这少年的问题。
她如实说:“刘公公命我来捉蝉果。”
少年听了这话,微微皱了皱眉,低声道:“怎么能让姑娘家做这种活儿。”说着又四下环顾了一番,像是在找什么,可看样子似乎并没有找到。
“你的梯子呢?”少年又仰头问道。
梯子?不存在的。
云栖摇头,“没有梯子。”
少年意外,“那你是怎么上去的?”
这还用问吗?自然是,“爬。”
少年更加惊讶,“徒手爬上去的?”
云栖点头,“嗯。”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后,那少年怔怔地望着树上的云栖,半天没说出话来。
蓦地,那少年笑了。
“砰!砰!砰!”是心脏狂跳的声音。
这究竟是什么神仙,笑得也太好看了。
可云栖却不敢目不转睛地一直盯着那少年看。
从少年的衣着打扮,以及通身气派即可断定,这一定是位皇子。
具体是哪位皇子不清楚,但不管是哪位,奴才直视主子都是大不敬。
云栖赶紧低下头,收回了目光。
“你真厉害。”
啊?
云栖觉得自己大概是太紧张,出现了幻听,那位殿下是在夸她吗?
她原以为惊了主子的驾,最少也得挨顿骂,若是遇上脾气不好的主子,打骂一顿不算完,还有可能被拖去静室。
她果然是遇见了神仙。
“你能自己下来吗?”那少年问,眼中有明显的担忧。
“能。”云栖连忙应下,一刻也不敢磨蹭,迅速抱紧一旁的树干,便要往下爬,谁知却一不留神扯疼了手臂上的伤。
云栖疼得一颤,手臂一松,险些失去平衡从树上栽下去,瞬间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云栖爬的不算太高,从这个高度摔下去,应该摔不死,却一定会摔断骨头。
在皇宫里,伤残永远都比死亡更可怕。
那少年见状,也吓了一跳,“你别急,慢慢来,慢慢来。”
穿越之初,因为常识匮乏,人又过于老实,云栖吃过不少亏,也出过不少糗。
可就算把她往日出的糗通通都加起来,羞耻感也不及此时此刻强烈。
她真想立刻化成一条变色龙,与这棵梧桐树融为一体,谁都看不见她。
她肯定,她现在的样子,一定难看极了。
少年并不知道云栖是因为手臂有伤疼红了眼,只当云栖是因为害怕吓红了眼,连忙上前一步,冲树上的云栖张开双臂,“别怕,有我接着你。”
别怕,这是云栖常对自己说的话。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穿越以后,这都是她最常对自己说的话。
每每她告诉自己别怕,她就真的不怕了。
并不是因为这两个字对她有某种特别的魔力,而是因为她明白怕也没用。
她必须一个人坚强。
眼下,突然听到别人对她说出这两个字,云栖鼻子一酸,竟有些想哭。
不哭,她不能哭。
她有什么资格去脆弱,她没得选择,只能坚强。
“我不怕的。”云栖对树下的少年说,说完便咬牙忍痛,开始慢慢地向树下爬。
她用余光瞥见,那少年一直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在树下,时刻准备接住可能摔下去的她。
云栖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心口处暖暖的,胀胀的。
见云栖平安落地,那少年松了口气。
他放下双臂,迎上前,“可有受伤?”
惊了主子的驾,却没受到训斥责打,反而得到主子如此温声细语的关怀。
一时间,云栖竟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摇头。
见云栖抱着手臂,身子一直在微微发抖,少年又问:“真的没受伤?”
“没…没有。”云栖说,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她自问并不是个唯诺胆小之人,可在这双如秋水般清澈明净的眼眸的注视下,她就是感觉莫名的紧张,紧张到都不会说话了。
“你怕我?”
“不怕。”这回云栖答得干脆,对生得如此好看,又温文儒雅的人,很难生出恐惧来。
那少年似乎对云栖的回答很满意,温浅一笑,道:“你放心,方才的事我不会告诉那位刘公公。”说着,转身去将那根闯祸的粘竿拾来,递还给云栖。
云栖连忙双手接过那根粘竿,因为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少年,只道了声:“多谢贵人。”
“你不必谢我。”那少年看着云栖,温声说,“若不是我之前嫌那鸣蝉聒噪,底下就不会派人来捉蝉,你也不会被选中,更不会险些从树上摔下来。往后像捉蝉这样危险的差事,你一个姑娘就别再当了,若有谁为此刁难你,你尽管报我的名号,说我不许。”
您是谁?
是天使吧?
皇宫里怎么会有如此和善可亲,又讲道理的主子。
这厢,云栖正默默感慨,忽然听见不远处的房里传来柔柔一声呼唤,“殿下?”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清润婉转又悦耳。
“咦?方才还在屋里的。”那女子低声念叨了一句,紧接着便听到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人似乎正向窗边走来。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一把抓住粘竿的一头,飞快地朝云栖打了个眼色。
神奇的是云栖竟然看懂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抓着粘竿,匆匆躲到了窗下。
还未蹲稳,那女子就来到了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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