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雨还下着,地上积着水。
郑楚微微皱起眉,刚想提醒一句,谢琳刚好从房间里。
她看见郑楚在这里,火气顿时上来了,在旁边冷嘲热讽。
“某些人脸可真大,”谢琳嗤笑一声,“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原配才死了一年就随随便便跑来别人家,真是‘痴情’小三。”
谢琳刚满十六岁,脸蛋比谢晨要好看许多,只不过太小家子气,嘴上功夫厉害,有些刻薄。
顾元泽冷冷看了她一眼
“道歉。”
谢琳哼了一声道:“我凭什么向她道歉?不要脸的女人那么多,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谁?”
“谢琳,道歉。”他的语气冷硬。
郑楚低头喝着水,没有说话。
谢琳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姐姐才走一年你就想娶别人?”
顾元泽重复了一遍:“我说道歉。”
谢琳觉得委屈,抬手抹起了眼泪,又指着郑楚,恶狠狠说她不会放过郑楚,冒雨跑了出去。
外面天色大亮,不过还下着毛毛细雨。谢家大厅并不大,屋中摆了四把椅子,角落摆满了农耕用具。
郑楚抬手摸了摸鼻子,看着这场小闹剧。这种狠话她也听人说过,以前参加酒宴时恰好撞见原配女儿撕继母,她那时和顾元泽一起,两人私下目瞪口呆了很久。
谢琳比谢晨还要不喜欢她,就好像她哪一天会抢走顾元泽。
郑楚心想幸好自己对顾元泽没那种意思,不在乎这两姐妹,要不然迟早得气死。
顾元泽沉声说:“你别把她放心上。”
他和郑楚感情好,十分不喜欢谢琳随便说她。
郑楚摇头说:“你的家事我管不了。”
顾元泽顿了顿,回道:“我和谢晨结婚,照理应该帮她照顾家人,但谢琳这样,迟早会出事。”
郑楚和他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这种地位的人本来就有不少人盯着,出不得分毫差错。回去之后要带着谢琳,肯定会惹出大麻烦。
郑楚讶然,道:“你变了不少。”
顾元泽不置可否,说:“你也不用生气,十几岁小女孩,什么也不懂。你要是不喜欢她,以后我去找你就行。”
郑楚倒没生谢琳的气,十几岁的小女孩,犯不着。
“谢晨人好勤劳,她却只会胡搅闹脾气。”顾元泽解释,“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长的。”
顾元泽和谢晨在一起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年,他虽不爱谢晨,但他觉得谢晨确实是个很好的女人。
他对亲近的女人总是没有抵抗力,往往别人说一两句就信了。小时候被郑楚骗,上学时被女同学骗,现在还没长记性。
郑楚没对他的话做评价,只说道:“陆为真那件事我还是再去问问,看看他会说什么,确保万无一失。”
“不用,”顾元泽喝了口水后说,“用不着他们,而且太危险了,那边不是女孩子该去的地方。你好好待着就行,你要是出了事,不仅我担心,我爸也非得打断我的腿。”
郑楚是大院里唯一的女孩子,加上她母亲的事,顾家父母对她有愧疚,对她比亲生儿子都要好。
顾元泽也不喜欢她接触这里男人,时不时都会说上两句。
“如果真那样的话也只能算了。”郑楚想了想,“你以后要是有消息,尽快通知我。”
……
郑楚从谢家回来时,李婶娘在厨房做饭。
她抽不开身,让郑楚自己先敷药。
郑楚应她,大厅柜子里放着药,旁边的纱布却没多少,她拄起拐杖,拿着药慢慢上楼。
郑楚的房间在二楼,房里面很朴素,木衣柜一个,桌椅一对,床一铺,就这几样简简单单的。白皙的脚踝还是红肿的,她换上新药,躺在床上,心里想着顾元泽说的事。
顾元泽没必要对她说谎,所以他说的很可能是真的,孟家伯伯一家人运气不好,都死光了。
他们搬出去似乎有原因,郑楚小时候问过一次,好像是因为长辈不同意他的婚事。但为什么来这个地方,郑楚不知道,她能记起来的只有这么多。
这穷乡僻壤,什么东西都没有,乡人不愿接触外界事物,就算有补助也不会好好用,去哪也应该比来这儿强,郑楚想不通。
她躺在床上,轻轻拍了拍脸。
郑楚还是想问问陆为真的事,她下楼,去找李婶娘。
厨房没柴火了,李婶娘出来抱一把进去,她看见郑楚,于是道:“你好好歇着吧,饭一会儿就做好了。”
郑楚扶着门,在旁边的椅子慢慢坐下。
“婶娘,我有件事想问一问,”她开口,“陆为真家出过什么事吗??”
李婶娘是乡里的老人,知道的事情多,她接了郑家的钱,照顾人也上心。
郑楚以为自己问李婶娘,她就会告诉自己。
但出乎意料,李婶娘当即愣了一下,说了不知道,她没提这边发生过雷火的事。
当郑楚直接问有没有发生过火灾时,李婶娘却开口回答:“楚楚,那哑巴的事不吉利,你别问婶娘,婶娘什么都不知道。”
李婶娘不怎么会说谎,但她迷信,郑楚半皱眉,望着李婶娘。
照这样来看,顾元泽说的应该没有错。如果只是普通的事,李婶娘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郑楚思量片刻后,点了点头,没再问多余的事。
……
郑楚的脚好得差不多,已经不用再借用拐杖,可以回学校上课。
学校离她住的地方不近,得绕过几条曲折的小道,又穿过座小桥,再往前走几步。
这些地方旁边都有人住,瓦房一排排,还有几间正在建新房,路上不少人和郑楚打招呼,她笑着回早上好。
郑楚教四年级语文,同时兼任班主任以及音乐老师,要不是她身体不太好,体育大概也归她管。
这穷地方的老师并不多,几乎每个老师都身兼数职。
学校办公室只有一个,空间也挺大,前面是教室,右边靠着山脚。
顾元泽前几天帮郑楚代课,见郑楚来了,拿着课本过来跟她说教到哪了。
他单手撑着桌子,微微弯腰,另一只手拿笔给郑楚画点,郑楚坐在椅子上点头,又问了他几个问题。
顾元泽那张脸清隽,气质很干净,如果不了解他,很容易把他认成一个普通富家子。
事实上他做起事来,是个狠角色。
“我上课去了。”顾元泽起身,“你上课时先带他们复习一遍。”
郑楚说:“好。”
坐在郑楚旁边的女老师叫黄益,教数学,乡里本地人,年纪快五十,是个话痨。
见顾元泽上课去了,黄易转过身,和郑楚挤眉弄眼,低声问:“郑老师这几天是不是和顾老师有进展?听说你这几天去他家里了。”
学校里的老师很多都已经结婚生孩子,就算没结婚,也差不多都有对象。
她们对顾元泽没有那种想法,但是很看好他和郑楚。
顾元泽底下只有一个女儿,要是郑楚嫁过去给他生了个儿子,那这女儿也相当于没有。
郑楚心里扶额,她今年二十四岁,在外面还是大好的年纪,但在这里,几乎隔两天就能听见别人问她和顾元泽关系发展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他们两个差不多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只是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要真能出点什么事早就出了,都不用等到现在。
郑楚无奈翻着课本说:“我们没戏,上次找他是有事。”
黄易叹气说:“哪能没戏?顾老师对你这么好,掏心窝一样,可不像把你当朋友。郑老师,听我一句劝,我知道你在外面见的好男人多,但在这里,大概没什么人比得上顾老师,人长得好还会宠人,你跟着他,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上了岁数的人似乎都有个爱好,见谁到了年纪还没结婚,就喜欢上去催两句。
郑楚手上的笔点着课本,心想如果单看长相,安儿岭的陆为真长得也不比顾元泽差。
那男人身上的肌肉硬邦邦,手臂有力,脸也俊俏,是郑楚最欣赏的男人类型,可惜人有点怪怪的,让人心里有点瘆。
对面的李老师也凑热闹伸了个头,他说:“小郑,顾老师是真不错,你别看人结过婚就嫌弃。”
郑楚只能说:“我们俩真没想法,这是不急,我先看书,下节课是我的课。”
她不想谈,黄易和李老师只能作罢,不再闹她。这姑娘条件不比顾老师差,眼光高点很正常。
“对了,黄老师,有件事想问你。”郑楚突然想起了什么,“前几天被陆先生救了一次,他还帮我捡了东西,我想谢谢他,本来想送点东西过去,但不知道送什么。”
黄易愣了会才想起郑楚说的是陆为真,她想了想,摇头说:“我看还是算了,别送了,这人脾气奇怪,你最好别跟他接触。”
郑楚手停下来,顺着她的话说:“我也听婶娘说过,心里有点怕,可不送的话又觉得过意不去,听说他还和二月叔闹过矛盾,那是怎么回事?”
她来这虽然已经有几年,但陆为真这几年也刚好和乡里面的人井水不犯河水,郑楚最多也只是听过他下手多么重。
黄易平时话就多,什么话题都能掺上两句,她看郑楚一脸茫然和疑惑,说:“是你二月叔嘴巴没遮挡,但那哑巴心也毒,见死不救。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货,你以后避着点。”
郑楚见她不是很想说,点头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
安儿岭这边有好几座山,种竹林的山头都是陆家的,后山通外面的小路,要费上一些时间,但不经过乡里,所以陆为真平时和人见面机会很少。
他要是把地租出去,靠收租金就不用工作,但乡里面没几个人敢租他的东西,都觉得晦气。
陆为真这几天一般是大清早出去,傍晚才回来。回家之后就洗澡做饭,吃完饭后看会书,之后睡一觉,半夜醒来再去竹林锄草。
他的生活单调无趣,因为没有电,家里连台电视机都没有。
狗夜里喜欢嚎叫,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坏习惯。
陆为真双手枕着头,睁开眼睛躺在床上,没有睡意,月光透过窗帘照进屋内。
夜晚的心思永远比白天活络,已经很多年没人跟陆为真平平常常说过话。
对只在竹林和家里两头走的陆为真来说,这感觉很是新鲜,他脑子里难免多想了点。
陆为真并不怎么喜欢男女性|事,对郑楚没什么想法。他仍然觉得郑楚有点放|荡,可不得不说,她的行为确实满足了男人在某方面的想法。
郑楚是个大胆的女人,只可惜目的是他的钱。陆为真吃多穷困带来的苦,他绝不会把自己的钱花在任何一个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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