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落下的雨有些凉丝丝,篱笆门是打开的,郑楚没进去,站在篱笆门前叫了声陆大哥。
陆为真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没有出来。
李婶娘还以为郑楚是要回去竹林一趟,没想到郑楚会直接来陆为真家。
“楚楚,咱回去吧,这哑巴不在家,还是让顾老师过来帮你拿。”
陆为真这地方很少有人过来,即使别人借口水喝也不会往这来,乡里人似乎不是一般怕他,就好像是有什么怪事发生过。
郑楚以前虽觉疑惑,但也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她开口说:“不用麻烦顾老师,这事别告诉他。”
她妈妈因为顾元泽没了命,虽然只是场设计的意外,跟顾元泽没多大关系,但他一直觉得对不起她,事事都要帮她一把。
郑楚心里想得明白,她不喜欢把自己的软弱暴露在别人面前,也没告诉过顾元泽那护身符是什么东西。
陆为真或许真的是在做事,郑楚连喊了几声都没见人影。反倒是狗淋雨跑出来,欢快地围着他们两个转,李婶娘被吓得后退了几步,郑楚也退了步。
这狗有些调皮,但很温顺,和人熟得快,别人都怕陆为真,不敢靠这边太近,也不怎么喜欢他的狗。
不过郑楚不知道,她避着狗,抬头望着这层老旧的小楼。陆为真刚刚才和她一起,不可能不在家。
不会是不想还她东西了吧?郑楚眼皮一跳,郑家的东西不会太差,拿出去确定能换不少钱。
她让李婶娘在外面等,自己握住伞,撑着拐杖,走了进去。
大狗嗅着气味,跟在她后面,摇着尾巴缠郑楚。
她以为它不许人进门,只能回头避让,小心注意。
郑楚望着这狗,眼睛突然一尖,她倏地愣了下来。
狗项圈中间挂着有一个小小的圆孔铜钱,很难注意到。上有个熟悉的符号,是大院进门时的标志,一只勇猛的展翅雄鹰,雄鹰的翅膀上有军|团的标印。
这个铜钱不算是罕见品,大院里有一串,她爷爷那时候留下来的,但不是谁都能拿到。
她和顾元泽以前拿出来玩过,只是弄没了。
郑楚怔愣许久,难以想象会在这个地方看见这熟悉的东西。
她那天晚上在陆家待过段时间,脚踝钻心疼,没特意看他的狗长什么样,更不可能看狗脖子上的项圈。
顾元泽那时急着找郑楚,虽然有明亮的月光,但也不会专门去看这种东西。
大院里守得严,普通人别说进去难,就连看见的机会都没有。陆为真这圆孔铜钱从哪里来的?随便买的?难道那帮人连这个都要羞辱?
郑楚看着使劲摇尾巴的狗,皱了皱眉。
不可能,就算顾伯伯真的退下来,这东西也不是随便能弄出来卖给别人的,何况顾伯伯现在还没退?
这圆孔铜钱或许是别人从大院里拿出来的,不知道怎么成了狗项圈的装饰。
郑楚冷静下来,她轻轻招手,让狗再走过来些,这狗居然也真的跑了过来。
她的手放在上面摸了把,这东西还有些年份了,不是近几年的事。
屋子里没有一个人,郑楚起身,试探朝里面叫了声陆大哥。
陆为真把湿衣服脱下,露|出结实的臂膀,换上干净的白背心。
坚硬如铁的胸膛撑起衣服,他身形高猛,没有一分多余的赘肉。
他微微掀开窗帘,看见郑楚站在院子里叫他好几声后,又没有了动静。
院子地底是泥泞的,竹篱笆下的土地种着绿油油的青菜。外面还站着个李婶娘,但陆为真没放眼里。
这姑娘也真是,大小姐这么受不了苦?说来就来,难道这大白天就想陪他?看着是个脸皮薄的,也太不知羞耻了。
不过是回不了家,最多是生活差点,又不是活不下去,犯得着出卖自己吗?
陆为真对那种事不感兴趣,他没弄过女人,乡里面的人他也没怎么接触,平时真来了欲|望,用手就可以解决,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找个女人。
他从衣柜里找出件外套,下楼,想到郑楚的东西还在自己这里,他又转回头拿起郑楚的东西。
绣着福的小布袋被狗咬烂了,陆为真给玉佩随便包了块布。
幸好捡到东西的人是他,换了别人,不一定会还给她。陆为真不差这点钱,也没到见钱眼开的程度。
万一她还没勾搭上自己,又把东西丢在竹林,到时说不定倒打一耙,怪他偷她东西,麻烦。
陆为真走下楼,看见自己的狗一直在郑楚身边打转,他脸黑了黑。
这条狗除了鼻子灵光点,其他什么都不管用。有陌生人来了会叫,但绝对不会攻击人,徒有这么一副大躯体,养了没用。
他抱着郑楚进过一次门,这狗大概就以为她是自己人。
蠢狗。
郑楚微微抿起嘴唇,脸蛋白净,但脸色有些奇怪。拐杖在地上印出泥印,郑楚慢慢走到他跟前。
陆为真心底嗤了一声,自己果然没想错。
他家已经很久没进过人,郑楚几天就来了两次。
陆为真站在屋檐下,手掌宽厚,他把玉佩递给郑楚。
郑楚见外面这层布不对,忙打开看了一眼,她松了口气,把东西握住手心。
这狗的事,郑楚顿了顿,问道:“陆大哥这狗养了多少年了?这项圈是买的吗?看起来挺别致的。”
陆为真的身体站得直,沉着脸不说话,郑楚遇见他时,他一直都是这幅表情。
雨滴从屋檐落下,在地上溅出水花,篱笆外的李婶娘紧张地看着里面的两个人。
郑楚突然反应过来,陆为真是哑巴,就算他知道这东西哪里来的,他也说不出。
他的脸色冷淡,郑楚以为自己的话惹到他了,连忙说了声抱歉,才慢慢地斟酌开口:“陆大哥这段时间有空吗?我下周末的时候能来找你说事情吗?”
陆为真看着她白皙的脸,又顺着修长的脖颈往下,视线落在精致的锁骨上,停了下来,随后摇了摇头。
郑楚有些失落。
陆为真心想这郑老师脸皮竟然比他还厚,他都是这种态度了,竟然还不放弃?
虽然眼光不错,但他对她没兴趣。
……
天还下着雨,郑楚不好一直呆在陆为真那里问这些七七八八的事,只能先回家。
家里的桌上面放着一张字条和块肉,写着让郑楚补身体,是顾元泽的字。他匆匆来过一趟,然后又回去。
顾元泽经常做这种事,李婶娘已经习惯,
她交代两句,让郑楚以后别找陆为真,郑楚应她一声,李婶娘这才拿起肉去厨房。
郑楚把玉佩放回自己房间,以后都不准备带出去。她还没吃饭,肚子早就饿了。她匆匆扒了几口冷饭进肚子,撑着拐杖又要出去。
“楚楚你去哪?这才刚回来,外面还下着雨。”李婶娘喊了一声,“有事明天再出去,别到时又摔一跤。”
郑楚回头说:“我找顾老师有事情,婶娘帮我烧些热水,我待会喝点药。”
她很奇怪陆为真会有那种东西,不可能是相似,也不可能有这么怪异的巧合。郑楚心中有猜疑,所以她要去找顾元泽问问。
……
顾元泽女儿一直哭个不停,一家人都在哄。
谢琳被他训斥了顿,脾气上来了,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怎么叫也不出来。
郑楚上门的时候正好看见谢母在扫地,谢父抱着孩子哄。
庭院不算宽大,但分里外两部分,大厅后面是住房,一进门就能看见祖宗牌位。
春雨连绵,积水流过青苔,顾元泽住在谢家。
自从顾元泽和谢晨结婚后,郑楚就没怎么来过这里,主要是为了避嫌,其次就是谢晨不喜欢她。
要不是郑楚实在觉得这次奇怪,她也不会紧赶来找顾元泽。
谢母眼尖地看见了郑楚,愣了一下。她看起来有些老了,脸上都是皱纹,谢母问道:“郑老师来干什么?找元泽吗?他在帮孩子泡奶粉。”
郑楚点头说:“我找顾老师,有点事情要说。”
谢晨母亲知道自己女儿做的事,对郑楚有点理亏,也摆不起强硬的表情。谢父是个不爱说话的,他看了眼郑楚和谢母,然后去房子里找顾元泽。
顾元泽听见郑楚来这里找他,微微一怔,他把泡好的奶瓶给了谢父,洗了个手。
“大概是学校的急事,这奶粉还有点烫,待会再喂孩子。”
郑楚坐在大厅里,谢母给她泡了杯茶,坐在旁边和她聊天。
谢母迟疑地对郑楚说了什么,郑楚连忙摇头摆手,脸上有些尴尬。
雨淅淅沥沥,顾元泽跑出来,拿干毛巾擦了擦手:“你怎么过来了?妈,你先去哄哄孩子,我怕孩子等下又哭。”
谢母起身说:“那你们聊,有事叫我们。”
“知道了,妈记得看试试奶粉温度。”
谢母点头,又对郑楚说:“郑老师好好考虑,我们不介意。”
郑楚只好应她一声,她想这谢家人可真心大,竟然也想给她做媒,也不介意顾元泽和她在一起,如果她会对孩子不好怎么办?
顾元泽不知道她们聊了什么,等谢母走后,他在一旁坐下问她:“有什么事?说吧。”
“元泽,我问你,你还记得小时候玩过的圆孔铜钱吗?”郑楚低声问,“我今天在别的地方看见了,有些年份,不像是仿造的。我想应该是有人从大院里拿走的,你说除了我们,还有谁来过这里?难道是爸爸说过的孟伯伯?”
这种小主人特有的小东西,不管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家里佣人拿走,大院里有过明令不准带里面的东西出去。
顾元泽皱了皱眉,他抬头左右望几眼,见没人后才开口:“怎么回事?你在哪遇见的?孟家人早就死了,不可能还在这个地方。”
军区大院里本来住着有三家人,郑家,顾家,还有一家姓孟的,因为某些事搬出去了,郑楚只听长辈说起过。
三家人关系都很好,郑楚爸爸没继承家业,从政去了,顾元泽父亲正在稳步上升。
可惜时运不济。
“死了?什么意思?”郑楚皱眉,“我在安儿岭那里看见的,要不要找人问一问?”
顾元泽摇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用不着去问,来这之前我就查过了,二十年前孟家人来过这里,但运气不好出了事,雷火把人全烧没了。”
雷火是天上雷击中房屋引起的火灾,在乡里面有些迷信的人眼里,这肯定是遭天谴一样,要问也不会有人说。
郑楚没想到是这么样的结果,她问:“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这?”
“我爸爸说这边有人照料,我就让发小帮忙查了查,凑巧查到的,时间匆忙,没多少消息。”顾元泽沉声说,“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玩一年,现在已经没事,一年后就回去了,我不会让那帮人好过!”
顾元泽不是习惯忍耐的性子,要不是来这之前他爸爸交代不能惹事,郑楚也一再强调,他不可能安分待在这里当个什么都没有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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