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牧曜刚把车停好，手机就震了一下。
是一条语音，他按下小红点，熟悉的腔调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刘女士]：崽啊，这个月你还回来不？
牧曜：“……”
他还没说话，头像是岁月静好品茗照的刘女士又发来一条语音。
[刘女士]：听你爸说你在南昌？周末怎么也不顺便回来，未必分公司那么忙啊？
[刘女士]：这一个月都没看见你哒，你明天下午回来吃餐饭撒，坐高铁好像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吧，吃完你再回去不。
他妈妈叫他回家。
可牧曜明天约了苏崇乔吃日料，而且明天他还有很重要的事。
[Jupiter]：下个星期吧，妈，明天我有事。
[刘女士]：又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咯？
[Jupiter]：……
[刘女士]：崽，我发现你有点不对头。
牧曜心想，其实她发消息过来，重点根本不是喊自己回家吃饭吧？
[Jupiter]：所以呢，您想说什么？
[刘女士]：昨天打麻将的时候，隔壁李阿姨告诉我，以前她家里崽没谈爱，一有时间就回家，因为没什么地方能去。
[Jupiter]：妈，您这说的什么话呢？什么叫没地方去就回家啊，我都快30了，您当我还小呢？我没记错的话，李阿姨的儿子还在上大学吧？
岂料他语音刚发出去，就被刘女士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而且压根没听他说了什么。
[刘女士]：就你港话快？我话还没港完，发这么长一条语音过来，给我撤回！
牧曜：“……”
牧曜心想，行吧，刘女士最大。
[Jupiter撤回了一条消息]
[刘女士]：然后过了段时间，李阿姨的崽经常放假也不回来，连长假也不回。她觉得好奇怪，一问，果然谈对象了。她还告诉我，如果你经常回家，有段时间突然不回了，那绝对有问题。
所以您就来试探我了是吧？牧曜服了逻辑清奇的刘女士了，嗯，还有隔壁的李阿姨。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她们的推论也没错就是了，算歪打正着。
[Jupiter]：我在出差啊，妈。
[刘女士]：你以为我不晓得？这两年你总对着南昌跑，买房就算了，你买车做什么咯？出差未必要专门买个车，打算从北京搬到南昌去了？
不知怎么的，在这个问题上，刘女士显得格外敏感，牧曜三番两次都没能糊弄过去。
[刘女士]：你别不好意思，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咯？你以为同性恋就可以搞特殊化，让我这个当妈的不管你了？你想得美。你也晓得你马上30岁了，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你都已经可以自己跑出去吃糖油粑粑忘记回家了好吧？
刘女士又开始翻儿子的黑历史，牧曜尴尬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Jupiter]：妈，能别提这事儿了吗？
[刘女士]：我还没港完，你给我撤回。
牧曜：“……”他刚刚发的是文字也要撤回吗，还讲不讲理了？
算了，刘女士说什么都是对的。
[Jupiter撤回了一条消息]
[刘女士]：我看你回国之后就经常往南昌跑，现在怎么样了，也不肯告诉我。要真喜欢的话，带回来让我见见撒，你晓得我盼着这天盼了多久吗？未必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牧曜简直对刘女士无语了。
[Jupiter]：您说什么话呢这是……
[刘女士]：该不会是你要被人家甩了吧？
见瞒不下去，牧曜也懒得再打哈哈，在刘女士面前摊牌了。
[Jupiter]：妈，要是我明天回家陪您吃饭了，您儿子真的就会被人甩了好吧？
自己的猜想被证实，刘女士发来一堆红色的叹号表达震惊。
单身了三十年的大龄青年，终于有对象了！
[刘女士]：好好好，那妈妈不打扰你了，你忙你忙，下个月不回家都没关系，就待在南昌吧！
她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牧曜都无语了。
[Jupiter]：我一直待在南昌，公司还要不要了？
[刘女士]：叫你爸去顶着，不然留他何用？
[Jupiter]：？？？
不过最后牧曜还是跟激动的刘女士解释了一下状况。
[Jupiter]：您可别高兴得太早，我明天只是打算表白，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理赔要准备的材料很简单，苏崇乔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就全部弄完了。
负责理赔的工作人员态度比之前好了很多，还特地告诉他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就能全部到账。
不过苏崇乔倒是不太在意这个，能全部赔付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他再三跟对方道了谢之后，见时间还早，又去了公司正式提交了辞呈。
苏崇乔去公司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好了符明义会为难自己的准备，可到了后却连他人都没见到。
正当他一头雾水的时候，分管企划部的副总裁喊了他一声。
“小苏。”
苏崇乔回头，站直了身体：“领导。”副总裁姓郑，这个姓喊郑总比较尴尬，听着跟“正”一样。为了避免尴尬，企划部的人从来都是直接喊领导。
副总裁说：“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苏崇乔和同事们对视一眼，跟着他走了。
副总裁不想让他离职，甚至主动给他倒了杯茶，苏崇乔诚惶诚恐地接了，忙不迭说谢谢。
“小苏，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最近的事情我都有所耳闻。昨天开会的时候，你们部门的报告写得一塌糊涂，王董和方总不是好糊弄的人，惹得他们发了毛，符明义就立马死走了。”
“这段时间委屈你了，小苏。”副总裁说，“有些事，就算是方总，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去做，你晓得啵？”
“我明白的，领导。”
苏崇乔知道符明义有一些背景，如果不犯大错总裁室不会对他怎么样，这也是企划部离职率极高但从未被问责过的原因，决策者也担心得罪其他人。
而身为企划部门长的符明义，在开会时捅了这么大篓子，不仅丢了他自己的面子，更是直接打了总裁室的脸——这么重要的岗位，居然给了这么个草包。领导们一怒之下便直接撸掉了他。
“公司是把你当重点人才培养的，你看，你一进来，职级就比其他应届生要高两级。方总也很器重你，再过个四五年，让你当企划部的副手也不是不阔能滴。”
苏崇乔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昨天方总还跟我说，可以再破格把你的职级往上提，填谢嘉现在的位置，补贴比他原来的还要高20%，只要你愿意留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这是极具诱惑力的条件，这完全是把他当作企划的备用一把手来培养了。
谢主任当初花了四年才升到现在的职位，而他的晋升已经算很快的了，但苏崇乔现在比他快了四倍还多。
总裁室为了挽留他，拿出了十足的诚意。
清了障碍，涨了工资，又提了职级，而且他来的时候，公司还分了他一套房。
虽然符明义人不怎么样，但平心而论，公司对他确实没话说，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已经足以证明。
但是昨天牧曜说要带他去北京，他要放弃这里的大好前程。
其实他没办法确定在北京等待他的是什么，相比而言，平台和起点在这里也有，机遇现在他已经拿到了，如果他不走，部门长的位置迟早会给他。
在接下来的职业生涯中，他必定会风光无限。
如果去北京的话，就意味着他必须要放弃这唾手可得的一切，从零开始，重新在未知的环境中打拼。
不确定的未来充满着让人不安的动荡。
要跟着牧曜走吗？苏崇乔觉得现在自己像个疯狂的赌徒，把自己的所拥有的一切都换成了筹码，去进行一场拼上未来的豪赌。
现在他必须要给副总裁答复，没有时间给他考虑了。
苏崇乔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茶水都开始变凉，才站起身，对副总裁鞠了一躬。
“对不起，领导。我还是决定离开企划，您跟方总的心意我都领了，但我家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我这两个月以来，实在是心力交瘁，想好好休整一段时间。以我现在的状态，我觉得我没法胜任现在的工作，很抱歉，辜负了您和方总的信任。感谢您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照顾和指点，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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